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無聊種子稿件大募集

無名戰場

      「能分我一點肉湯嗎?如果能有一些碎肉就更好了。」

      與他人的連結通常來自於最普通的對話,或提問。

      『碎肉的要求有些過了,但我樂於分享,喏。』

      滿是黑垢的手遞來燙手的湯碗,樂於分享的是身著破舊戰甲的斷肢士兵,斷腿的傷口被包的緊密,乾掉的黑褐血液下依稀看得出是女性衣物常用的絲質布料,但飢餓不已的Sezon並沒打算過問。

      她在這片被戰爭摧殘過的土地上走了兩天才找到了這麼一個活人,在飲食都無法確保的情況下能夠得到一碗帶肉的湯,不管這士兵做過什麼她都不打算追究,何況該追究的也不該是她。

      但這不代表她會放棄其中的故事。

      「呼哈!撿回一命了!」大口灌完熱騰騰的食物,餓得凹陷的空腹總算不再哀號。

      「呀--這個戰場實在面積太大了,走了這麼幾天居然連個活人也沒有!」

      「我是Sezon,該怎麼稱呼你呢?好心的先生。」

      『…也沒人活著了嗎……那裡。』像是沒聽到問題,士兵望著Sezon走來的方向喃喃自語。

      「就我走來的情況是這樣沒錯啦?不過有件事我一直覺得奇怪……」

      「這場戰爭已經結束了,對吧?」

      『如你所見。』

      「但是,明明都還能看到戰火燒出的黑煙,裝備、武器殘片和平民離開或逃避不及,留下的血液與行囊也四處都是。」

      「但卻沒有任何一具屍體,就連斷肢也沒有。」

      「這裡是哪裡?好心的先生。」環顧四周的視線重新回到士兵身上,Sezon問。

      『如你所見,是戰場。』

      『由最可笑的理由發起、再用最可笑的方式結束的戰爭,這裡是留給那些發起者最滑稽的鐵證,但他們視而不見。』

      士兵仍舊望著無人的遠處,起了頭的話語失去了暫停鍵,他斷續的陳述著。

      『我們都是被遺忘的棄子,宣戰的原因早已不在,我們卻還在場上互相廝殺。』

      『軍事將官烤熟了每隻飛來的敵方信鴿,活埋每個傳訊信使,哪怕隨便一個都能結束這場鬧劇。』

      『他們卻為了功勳,選擇繼續爭搶成為勝利的那一方。』

      『那女孩撕下她父母送她的裙子為我包紮,但我還是殺了她。』

      『她就是一切的開端,她說得模糊但我一聽就明白了。』

      『敵國為了得到她而發起進攻,她自願效忠敵國以求停止戰爭,但信息怎樣都無法傳達出去,所以她躲開了所有侍從來到這裡,只為了告訴所有人,戰爭結束了。』

      『她是來結束戰爭的,而我卻,把她殺了。』

      就像播放完畢的卡帶,士兵陷入了漫長的空白。

      Sezon想他可能不會回答,但她還是問了

      「為什麼?」

      不帶個人情緒的題,士兵恍惚的眼神再度聚焦。

  

      他看向她,語氣間毫無波動。

      『我的同袍們為了什麼必須要付出生命?我又為什麼必須要失去一條腿?』

      『她的存在帶來戰爭,那麼她的死去同樣也會。既然軍事高層不想停下,我就讓這愚蠢的戰事繼續延燒下去。』

      『活該啊。』

      活該啊。他這麼重覆著。

      飢餓感重新回到Sezon身上,她輕輕放下污銹不堪的鐵碗站起身。

      放眼四周,野火煙硝不復存在,染上時間痕跡的戰爭殘片是散不去的怨恨,生靈植物不願光顧,於是戰場保留至今,無人能將其掃盡。

      「生靈不願造訪的世界原來是出自於這麼一個可笑的理由。」她低頭看著重新攪拌起破湯鍋的士兵,「助燃火種般的你向世界分享了戰爭於是被永遠遺留在這孤世,只能喝著同一鍋肉湯卻迎不了終結。」

      沒人能夠追究這之中誰對誰錯,因為有資格追究的人早已死絕。

      「或許你說的對,好心的人。」

      活該啊。

無名戰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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