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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01 男男女女軍訓之旅(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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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時,天氣忽然變得陰沉悶熱,穿過層層疊疊的樹葉,很容易就能看到壓得很低的烏雲。沒有陰風怒號,沒有山雨欲來,大雨就這麼毫無預兆地瓢潑而下。

劈頭蓋臉。

現在並不是感歎雨林區域氣候無常的時候。由於還在訓練中,我和蘇綺濼都沒有帶傘,也沒有雨衣這種東西,以現在這種堪稱傾盆的雨量,甚至連找個能避雨的樹蔭都成了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那就只剩下一個選擇了——以最快的速度到達終點,然後回到宿舍舒舒服服地洗個澡。

很明顯,蘇綺濼也抱有和我相同的想法,在雨下起來的一瞬間,她就猛地把已經很快的速度又提升了一截,除了背影之外,就只留下一句呼喊,被掩沒在傾盆大雨之中。

「跑快點!本小姐可不想和你一起淋成落湯雞!」

剛剛是誰對「小姐」這個稱呼那麼敏感的啊……

吐槽歸吐槽,我可不敢放慢腳步,否則誰知道這位經常脫線的大小姐會跑到什麼地方去。而且和剛剛的悶熱相比,暴雨好歹是帶來了幾分涼意,非要說的話,被淋成落湯雞可比流汗流成落湯雞舒服多了。

於是,我保持著不會被甩開太遠的速度,緊緊跟在蘇綺濼的身後。

隨著雨勢越來越大,林中的能見度明顯開始下降,原本清楚分明的蘇綺濼的背影也隨之變得模糊。然而,就在我考慮要不要稍微追近幾步的時候,隨著「啊喲」一聲慘叫,蘇綺濼的身影直挺挺地向前撲倒,與泥濘的地面來了個親密接觸。

「……你不要緊吧?」

「嘶……你覺得我像不要緊的樣子……嗎?」

我快跑幾步來到蘇綺濼的身邊,但她顯然對我的關心不屑一顧,甚至還有順便發揮一下毒舌屬性的傾向。如果不是被傷痛堵住了嘴,我現在多半已經被罵得狗血淋頭了吧。

蘇綺濼的傷勢看上去並不算輕,她是個非常要面子的人,如果是普通的傷勢,她絕對不可能露出這種楚楚可憐的姿態,早就逞強地跳起來了,說不定還會用武力威脅我把這件事爛在心裡。

然而,現在的蘇綺濼呈現出半趴在地上的姿勢,雙手抱著左膝,上半身趴在地上,倔強地抬起腦袋,露出齜牙咧嘴的表情。順便一提,以蘇綺濼現在這種扭曲的倒地姿勢,假如她穿的是校服的百褶裙而不是訓練用的運動褲,我就能看到她的胖次了。

「你沒在想什麼過分的事情吧?」

「……不,當然沒有。」

好險,差點被發現了。

僅僅是稍微愣了一下的時間,蘇綺濼的情況就出現了惡化,這倒不是因為她的身體素質不好,單純只是環境因素而已。她摔倒的地方剛好是一處低窪地帶,混雜著沙土的積水順流而下,很快就在她身下聚成了淺淺的一窪。

如果不趕緊把她拉起來,傷口一定會感染的。

於是我向她伸出了手臂。

面對面前的手臂,蘇綺濼顯然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麼做。緊接著,她眨了眨眼,似乎想要思考什麼,但最終還是臣服在傷痛的淫威之下,猶猶豫豫地伸出手,握住了我的手掌。

涼涼的。

或許是在水窪裡泡的久了,也或許是血液都流向了傷處,她的手指呈現出虛弱的蒼白,冰涼的溫度簡直和雨水不分彼此。在握住了她的手後,我順勢蹲下身子,拉過她的手臂,架在自己的肩膀上,想要把她從水窪中攙起。

「失禮了。」

「哎?」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我先行做出抱歉的姿態,在蘇綺濼還沒反應過來之前一把摟住她的腰,站直了身體,就這樣把她從水窪中攙扶起來。嘛,雖然方法有些粗暴,但顯然非常有效,蘇綺濼在起身的過程中以近乎失去重心的方式靠在我的身側,而我則通過肩膀和手臂穩住她的身體。這種姿勢能夠讓她受傷的左腿不用出力,單靠一條右腿就能在我的支撐下站穩。

做出了一連串失禮的動作後,我已經做好了迎接暴風雨的準備,但預想中的毒舌卻遲遲沒有發作。於是我用餘光偷偷觀察蘇綺濼的表情,發現她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純黑色的雙瞳四下游離,直到被傷痛喚醒,她才在突然的抽搐下發出了「哎喲哎喲」的痛呼。

啊,我明白了,一定是因為她在我面前出了醜,所以變得有些無法面對我吧?

真是的,現在的女孩子可真要面子。

直到現在,我才發現蘇綺濼這一跤究竟摔得有多慘,沾滿泥沙的運動服暫且不談,她的運動褲被撕開一道大大的裂口,左側小腿處的褲管被完全撕開,只有後半部分還藕斷絲連地和褲子整體連在一起。

幸運的是,地上似乎沒有什麼尖銳的石頭,除去左腿膝蓋處的一處明顯傷口和雙手手掌的擦傷,她的身上並沒有其他明顯的傷勢。

「要不要和教官申請一下,直接去醫務室?」

雖然有帶可擕式的小型急救包,但在這種暴雨的環境下,別說怎麼用酒精給傷口消毒,就連繃帶也全都被雨水浸濕了,根本沒有辦法使用,因此我只能詢問蘇綺濼的意見。安全起見,每名學生的身上都帶著校方配備的專用手環,可以在遇到困難時緊急和教官取得聯繫,並通過手環定位到我們的位置。

「不、不用了,一點小傷而已……」

明明聲音都在發抖了……

不過我們畢竟才只認識一個星期,如果她非要堅持的話,我也沒有繼續勸說的理由。就算如果因此遲到,大不了最後和她一起接受懲罰就好了。

更何況,遇上這種突如其來的暴雨,校方應該不會對我們做出過分的懲罰吧。

「那……我攙著你去終點?」

「嗯,拜託了。」

得到了蘇綺濼的允許之後,我嘗試著向前邁出一小步,蘇綺濼則用單腿跳的姿勢跟上了我,同時發出了倒吸冷氣的聲音。

「果然還是放棄吧。」

「男孩子怎麼能說放棄——嘶啊!」

突然的激動嚇了我一跳,同時也牽動了蘇綺濼的傷口,讓她疼得張大了嘴。然後她緊緊咬住牙齒,低著頭深吸了幾口氣,最終還是沒能戰勝傷痛,在我的攙扶下慢慢坐到了一旁凸起的樹根上。

「雖然不會有太大的效果,但還是讓我幫你處理一下傷口吧?」

雖然使用了問句,但我並沒有徵求她同意的意思,就這麼蹲在了她的面前,從急救包裡掏出一小包被塑膠包裝密封好的醫用棉,輕輕擦拭蘇綺濼的傷口。她起初似乎並不準備配合我的動作,但當我接觸到她傷口附近的皮膚時,巨大的疼痛立刻讓她全身都變得僵硬,沒辦法做出任何反抗。

「好了,簡單幫你清洗了一下傷口,不過沒有給你纏繃帶,畢竟我的繃帶都泡了水。而且膝蓋還要活動,纏了繃帶會很不方便吧。」

我翻遍了急救包,確認並沒有繃帶可用,蘇綺濼則借著這個時間嘗試性地站起來,稍微活動了一下腿部,然後就發出了連續吸冷氣的「嘶嘶」聲。

比想像中要嚴重呢…

「要不我還是再幫你處理一下把……」

我試著提出建議。

「不用啦!區區一點小傷而已,只是下半邊褲腿掛在褲子上晃悠悠的會碰到傷口,撕掉就好啦!」

沒等我阻止她,蘇綺濼就迅速地沿著裂口把膝蓋以下的褲管撕了下來。真想投訴一下運動服的供應商,這品質也太差了點。

「……所以光著小腿你想怎麼走?別說可能出現的荊棘和藤蔓,光是雜草的葉子都可你把你的腿劃得全是傷口。」

這傢伙……就算想要逞強,至少也先過一下腦子吧……

這一次,蘇綺濼意外地沒有反駁我,乖乖坐回到剛剛的樹根上,整個人一下子變得萎靡。

嘛,這傢伙聽話的時候還是挺可愛……

「快想辦法解決問題啊!你這麼磨磨蹭蹭的是不是男人啊。」

好吧,前言收回。

話雖如此,面對這樣的情況,除去放棄訓練外,我實在是想不出什麼其他的辦法了。但蘇綺濼顯然不這麼想,要讓這位愛逞強的大小姐選擇放棄,這可能比讓她當場去世還要困難。拗不過她的我只好讓她稍作休息,趁機思考怎麼才能讓她放棄。

「你不會想要放棄訓練吧?」

蘇綺濼洞悉了我的緩兵之計。

「沒辦法的吧,你現在應該已經很難完成這個項目了。」

「可是不是還有你嗎?作為同一個小隊,難道不應該互相幫助嗎?」

「誒……?」

「誒你個頭啦!有些事情別讓女孩子開口啊!」

不,我可完全沒有考慮過無法讓女孩子開口的失禮之事!

「你怎麼還愣著?是不是男人啊,乾脆變成呆頭鵝算了。」

「別隨隨便便質疑別人是不是男人啊!」

「啊,真是的!算了,現在給你兩個選擇,要麼你自己走,要麼你現在給我蹲下!」

嗯???

雖然不知道她要做什麼,但是把她丟在這裡絕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從她對待項瑾的態度就能看出來了,蘇綺濼非常討厭隨便拋棄同伴的人,所以我的選擇只有一個——

我老老實實地按照她的要求蹲下。

緊接著,一個柔軟的身體趴在了我的背上,兩條光滑的手臂同時環過頸部,搭在我胸前。

嗯???

這是什麼奇怪的展開?

雨似乎下的更大了,從雨滴到雨線、最終升級成雨幕,傾盆而下的雨水打在身上,讓我覺得有點疼。在這種情況下,蘇綺濼不動聲色地攀上了我的背,幫我擋住了絕大部分雨水,濕漉漉的赤色短髮凝成一縷,搭在我的頸部,癢癢的。

冰冷的雨水順著髮絲留下,流經她的身體,最後流淌在我身上時,似乎已經稍微變得溫熱。

「你……你小心點!我可是很值錢的!要是摔壞了把你賣掉都賠不起!」

在蘇綺濼的呵斥下,我一度宕機的大腦逐漸開始恢復運作。女孩子特有的柔軟從背後緊緊地包圍著我,微涼的身體也隨著接觸時間的增加而慢慢升溫,稍微驅散了暴雨帶來的寒意。我看不見她的表情,但能感覺到打在耳邊的濕熱的氣息,想必她的臉已經紅的快能透出血了。

事到如今,即使是我也明白了她是要我背著她跑完全程,先不提我能不能做到,只是……

「你不是一直都挺討厭我的嗎,從入學開始,你明明一直都很針對我。」

「沒可能無緣無故討厭你的吧……之前那只是個誤會,我怕你把綺礫拐跑了。」

是嗎?是這樣啊……我偷偷歎了口氣,雙手摟住蘇綺濼的大腿,即便隔著運動服,手指也能感受到她腿部細膩光滑的肉感。就這樣,我背著她站了起來,忍不住隨著她的話語想起那絕對算不上美好的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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