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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Chapter 1-世上至冷是人心

藍陵以北,白雪皚皚,雪花紛飛,馬車在狹窄的小路緩慢行走。車夫輕輕一吸,感覺冷意在體內肆處遊走,渾身止不住的打哆唆。

「幹,都穿了棉襖來都這麼冷啊,這什麼鬼地方啊!」車夫邊架著馬車邊觀望四周,高嵩而立的雪山互併靠攏,他用手擦了擦快流出來鼻水,質疑道:「這裡真的有活人嗎?」

車伕說完連打兩個噴嚏,頓時咒罵連連:「幹,幹嘛我要真他媽活受罪了?死老頭好死不死偏偏這時候病了,真他媽的倒楣啊!」

一條崎驅無比的山路展現在車伕眼前,他驚惶的拉停馬匹,喃喃自語著「哇靠。。這確定讓馬車能過的?」

他慌忙四周張望,暗自打量著。山路崎驅難行,馬車裝了一定重量的木炭,稍有不慎連人帶車摔下山怎麼辦?而且又不是自己的義務啊,是老頭子病了才迫著來的!

此時他心裡浮現了一個念頭,如果他現在折返,山裡面的人會不會冷死啊?

車伕雙手握緊韁繩,眉頭緊皺,嘴唇抿著。這時一把稚嫩聲音如雪花般飄然落下:「哥哥啊,如果想折返也沒人怪你啊,這山路確實兇險無比啊。」

車伕猛然驚覺身穿紅衣的小男孩盤腿坐在眼前馬匹背上,馬兒卻無比安靜,絲毫不見半點驚慌。小男孩的瀏海有點凌亂散落在額前,一條紅色的帶子把黑色長髮高高束起,綠的發亮的眸子饒有趣味打量著自己。

「你你你你懂個屁啊,臭屁孩!大人的事容得你來插嘴囉嗦?」車伕急得破口大罵,他內心強烈感受到這小男孩的詭異,一路上來明明毫無人影,這屁孩從哪滾出來啊?

小男孩見眼前人透露著驚恐不安,幽幽道出一句「哥哥啊。。你這樣罵當然可以出出氣啊,但你就沒想到回去會被你爹駡嗎?在這冰天雪地裡,他明知這山路崎嶇難行,你還是第一次來這啊,還忍心叫你出去送炭,難道他沒擔心過你會出事嗎?」

小男孩的話讓車伕心裡一陣騷動,可他強忍住內心的鼓噪,反駁道:「你懂個屁啊!我爹是信任我,你滾一邊去啊,唧唧歪歪吵死了!」

小男孩伸手把頸後的頭髮拉到胸前把玩著,漫不經心的來一句「那你爹可真疼你啊,把你往死裡疼啊。。」小男孩說到最後幾字時,視線從自己的頭髮轉移至車伕的瞳孔。

瞬間小男孩消失在空氣中,車伕非但沒驚奇,只十分不耐道:「嘖,這氣味真讓人想吐。」

車夫眉頭瞬間皺得通紅,不知是氣温太泠還是血氣不得疏散所致,他無暇顧及,用力一拉韁繩,策著馬兒迎山路而上。

雪花繼續飄落,紛紛起舞,彷彿在尋找著自身的歸屬,永不間斷。

「降生都降在了無人煙的地方,這叫我怎回復元氣。。。啊。。這靈魂真的好臭。。。」車夫面容扭曲,忍住胃海翻騰想一吐而快的衝動,暗自用內力調息違和感。他內心強烈許願著能儘快找到食物啊,這元神不知能撐多久,真的不想再回到那鬼地方去。

他使勁地狠狠用鞭子抽了幾下走得緩慢無比的馬匹,感覺好像要把體內的不舒暢感抒發出去。馬兒痛得吁了一聲,為免受到虐打,只能死命的往山上走。

「若不是變人態要消耗靈力,我才不!!!!!」車夫趕緊住口,迅速抽回一隻手捂住嘴巴,強行咽回想吐的衝動。看來他的靈魂與肉身極之抗拒。

成為游魂多年過去了,他已忘記時間的滋味,因為在忘川的生活,時間如結冰的河流停止流動,沒有晝夜溫差,更別提擁有肉身的感覺。

不管出自什麼目的而被召喚,即使要把人間打造成煉獄也在所不惜,他,羨忘生,發誓絕對不會再回到那無盡地獄去。

一片雪花落在他拉著韁繩的手背上,冰冷的感覺讓他毛孔一顫,然後雪花溶化成水滴,在他手背劃過一道痕跡。

羨忘生緊抿著嘴唇,抿著死死的。他想不到自己會有一天如此卑微,竟然因這點屁事而感到滿足。

從地獄回來的少年策著馬匹,帶著對生的渴望朝山路盡頭走去。

半個時辰後,馬車喀達喀達駛進略不平坦的泥地,木屋似林的風景展現在前。羨忘生頓時驚覺地拉緊韁繩,盯著周圍。極寒之地,為何林地如春?另外光天化日下,竟然一個活人都沒。

縱使他困在忘川多年,舊時為人的記憶仍在。由此看來,羨忘生被視為不速之客。

冷冰冰的空氣分明充斥著活人的氣味,他念頭一轉,弱弱喊了聲「有人嗎?」

羨忘生的出現引得屋內的人張望。不久老人握著枴杖,一步步朝他走去。老人對著羨忘生的出現毫不驚訝,反而露出一臉親切的笑容。

「那抺朱漆還不捨得抺掉嗎?哈哈...」老人摸了摸雪白的鬍子打趣道。

「朱漆?」羨忘生歪一歪頭,朝身後馬車看去,果然一抺鮮紅色的顏色抺在馬車頂上。

「啊。。。哈哈哈,對啊,爹爹捨不得抺掉啊~」羨忘生趕緊裝傻摸摸后腦勻,賠笑道。

「原來是朴翁的兒子喔,哎唷,都自己人。。來來來。。」老人熱情的走過去羨忘生的身邊,還未走近三尺內,羨忘生急不及待快速後退一步,老人一見,猶豫的停下腳步。

為免起疑,羨忘生趕緊找個理由搪塞道「我我我我。。。我有點怕生。。不太習慣與人親近。。」

老人聽後一懵,隨後大笑不止「哈哈哈,好好好。。。我一個老頭子都能令你害羞了,如果是女子那你該怎麼辦啊啊。。」

老人拿著拐杖往地面重重敲了兩下,朗聲道「出來吧,別怠慢了客人!」

話音剛落,一個個人影紛紛從屋裡走了出來,濃濃的活人氣息勾起羨忘生體內嗜血的慾望,他握緊拳頭後張開手心,紫黑色的煙霧瞬間凝聚,正欲大開殺戒時,體內傳來強烈的痛感,彷彿被某種力量撕咬著。

羨忘生忍痛咬著唇,低聲道「你這畜生,非要我至你於死地嗎!」他瞬間將紫黑色煙霧收攏,一掌擊向自己胸口,一股黑血迅速噴落土地上,格外滲人。

羨忘生的舉動嚇得在場的人呆若木雞,只有老頭反應迅速接住如落葉墜落的身子。在老人懷中的羨忘生弱弱的喊了一句後暈了過去。

「畜生。。」

眼看羨忘生臉色漸發蒼白,老頭急喊道「大家過來幫忙吧,搬他進屋子裡。」

「等等。」人群裡走出一位婦人,她牽著吃著冰糖葫蘆的小孩淡淡道「不讓外人踏進村裡是規例,即使是死人也不例外。」

其他人緘默,彷彿默認婦人之見,沒有人像老頭一樣伸出援手。沉重的氣氛流轉在眾人之中,唯小孩樂滋滋舔著美味可口的糖葫蘆。

「蘭。。」老頭眼裡閃過一抺悲傷,欲言又止。

「雖然氣息相似,但不會是他也絕不能是他!那是不祥之物。」名為蘭的婦人一字一句,咬字清晰,生怕在場的人聽不清楚。

「他不是不祥之物!」老頭摟緊昏迷的羨忘生,著急的辯護著。

「娘?不祥之物是什麼?」小孩拉著蘭婦人的手,一臉好奇的看著蘭婦人。

「就是必須去除之物,會帶來不幸喔。」蘭婦人微微蹲身,温柔的摸摸孩子的頭髮。

小孩聽後恍然大悟,朗聲道「不祥之物去除!不祥之物去除!」童孩無心的話語,老人人聽到格外刺耳,忍不住眉頭一皺。

蘭婦人觀察老人神色,看向小孩把食指貼著嘴邊,小孩一見瞬間用肉肉的小手捂著嘴巴,水汪汪的眼睛不時扑閃著。

蘭婦人對小孩甜甜笑了一下後,望著老人眼神如冰「你喜歡撿就撿吧,反正不是第一次啦,你也不會聽勸。水果太熟會爛掉,做好人也是一樣。」

她說完牽著孩子的手轉身遠去,小孩緊緊挨著母親,然後轉頭看著老人抱著不祥之物,心裡疑問道,為什麼帶來不幸的事還要抱著不放呢,奇怪奇怪。

其他村民見蘭婦人離去後,神色各異,憂慮呈現在眾人眼裡。面對老人如此堅定,他們也不好意思說些什麼。畢竟老頭是村裡人的救命恩人,所以他們能做的就是踏步離去,沒有阻止,也沒有伸出援手。

老人見此,心下了然。他吃力地挪動羨忘生,一步,一步向屋子走去。明明踏出的每一步都如此費力,但摟羨忘生的腰那隻手像鐵鉗似的,一絲不動。

雪花漫漫,被雪花覆蓋的榕樹下佇立著一位白衣少年。微風輕拂,髮絲輕揚。他凝望自己手心,片刻失神。

「璃...」

來人一聲輕喚,引得少年回神一望。一襲紅衣在漫天雪地映襯得格外耀眼,她猶如冰天雪地的一束火焰,温暖動人。

眨眼之間,那束火焰已撲到自己懷中,少年眼神一柔,雙手自然地摟著她。相擁無話,寧靜美好。

少女雙手攀至少年的背後,柔柔輕聲道「真是好香⋯璃,為何你這麼香?」

少年抬手撫著少女的髮絲,輕笑道「這香味也只有你聞到呀⋯其他人都說沒有⋯」

少女摟緊少年,貪婪地索取他身上讓人安心的味道,不再言語。少年見此,再次擁著她。直至他感到䄂子被扯,才發現雪狼咬著自己䄂子,可憐兮兮。

少年驚覺,轉而笑問懷中人「紅兒⋯你不是和白夜去幫艾娘把偷雞賊抓回來嗎?抓到了?」

少女搖頭後又點點頭,悶聲道「是那死胖子幹的,就是當初不讓你進村的王爾啊。心腸太壞了!明明娘時不時請他們家吃飯啊⋯」

少年依舊笑著「王爾⋯嗎?⋯有哪一個偷雞賊深夜偷完雞後⋯會翌日清早就把雞送回去⋯所以⋯你和白夜是跑去幹什麼了?」

少女一顫,理直氣壯說著「就去抓雞啊,還可幹啥呢?不信你問白夜!」

白夜霎時把耳朵垂下來,可憐的感覺更甚。少年故作嘆息道「看來⋯有機會要好好請王爾食一頓飯了⋯」

少女抬頭驚呼「啥?為何?」

白璃心道,王爾經常被你拿來背鍋,難怪他前陣子感染風寒到現在也沒好,天天都有人說他壞話。

他摸摸少女的頭,笑道「因為他是病人啊,你也想他快點好起來吧?」

「他好不好不關我啥事啊,是他自己笨手笨腳掉進湖裡啊,活該!」少女說完便把頭再次埋進白璃懷裡。

「他可因你一句才去摘冰湖邊的花兒啊。」白璃摸了懷中人的頭髮,温柔之極。

紅兒埋在他懷裡,悶聲道「好啦好啦,我待會去看他了。這好了吧?」

白夜耳朵瞬間豎起來,驚覺盯著山下方向。白璃眼裡柔情褪去,緩緩道「看來有客人來了。」

紅兒從白璃懷裡伸出頭來,機靈的眼睛眨著眨著,驚喜道「客人?終於有活人來村子裡啊啊,好啊,這十年來都快被悶死了。。又不許進城。。」

「是好是壞,還不得知。」白璃眼中憂慮一閃而過,若有所思。

「怕什麼啦~村子有你的結界守護著嘛,不然我們怎麼能在極寒之地存活至此,何況我知道,璃會守護著我們對嗎?」紅兒微笑一展,如夏天艷陽化去白璃內心的不安。

「對。」柔情再次染上白璃的眸子,繁星點點。

紅兒離開心安的懷抱,牽起白璃比常人還要冷的手,拉著他往山下的方向走去。白夜凝望見二人逐漸遠去,看了山下一眼,便隨即跟了上去。

屋子裡的爐燃著柴火,老人拿著木舀在燒熱的鍋子攪啊攪,羨忘生躺在只用一層破布墊上的木床上,臉色蒼白,唇角的血跡已乾透。

此時門被推開,人未到聲已至「老頭兒~客人呢客人呢?」

「殊~~~你找天安靜點行不?他人在床,魂在鬼門關前呢。」老頭懶得看紅兒,專注忙著攪著鍋裡的粥。

「oh   my   god   ,他都快死了你還這麼鎮定啊?人家好好的,你怎麼把他搞成這樣呢?」紅兒走近羨忘生,瞧了一眼後便看著老頭。

「你在攪什麼啦?他都快涼了啊」紅兒撓著手,好奇走過去瞧瞧。

「當然是煮粥啊~有空在這唧唧喳喳,還不如幫忙去拿桌子上的熱毛巾替他擦擦呢。」

「擦?擦擦擦什麼地方啊??」紅兒一臉茫然。

老頭忍不住回頭對她翻著白眼,譏諷道「你覺得可以替他擦什麼地方呢?還是你想擦其他地方?」

「哪知道你說什麼地方啦,當然問清楚了!」紅兒一臉宭迫,被老頭的回話堵得啞口無言,只能聽話地走去拿起熱毛巾,然後坐在床邊。

她輕輕用毛巾替他印走嘴角的血跡,略微細挺的鼻子,仔細看還有一顆痣在他左眼下方,睫毛翹翹的,眉尖如葉,眼睛閉著的他就像熟睡了的孩子。

「仔細看一下~這男的還長得不錯嘛~可比上璃兒,就變得草木之色了。他是誰啊?」紅兒替他印走嘴角的血跡後,走到桌子旁,在水盆裡洗了洗毛巾,然後捏乾。

「朴翁的兒子,今天是他來送炭啊。瞧瞧你,叫你幹活也能分心瞧到別處了。算吧算吧   ,粥煮好了,你來盛粥,我來擦!」老頭嫌棄的神情表露無遺,朝紅兒擺擺手,示意她別添亂。

紅身嘟著嘴以示不滿,準備替羨忘生擦臉的手停在半空中,誰料到羨忘生瞬間抓住她的手腕,死死的握著。

紅兒被嚇得花容失色,驚叫連連「屍變啊!!!!!」

老頭瞬即點了她的啞穴,口吻帶有一點責怪意味「吵死了,他還沒死哪來屍變,既然你管不住自己嘴巴,我幫你好了,總在大呼小叫,還顧不顧別人感受啊?」

紅兒可憐的眼神扑閃著,楚楚可憐。老頭無視她的「求救」,拿過紅兒拿的毛巾,正欲幫羨忘生擦臉時,眼中一絲慌亂閃過。

「這。。。難道是我看錯了?」老頭緊緊握著略微變涼的毛巾,這小子的臉是不是變了?

眼前躺著的男子眉眼如玉,泛著柔和之氣,左眼的淚痣為這容貌增添點點悲傷。臉色蒼白的羨忘生雖靜靜躺著,卻為老頭帶來巨大不安。

老頭不敢多想,神情嚴肅問紅兒「白璃呢?!在哪?」

紅兒使勁眨著眼睛,臉容有點扭曲地示意老頭解開自己的啞穴。老頭見她做著鬼臉,氣得一手扔了毛巾在地,氣憤喊著「這關鍵時刻還在玩!出大事啦!」旋即三步拼著兩步飛奔出門尋找白璃。

老頭內心祈願著,上天有好生之德,拜託讓村子裡的人活下來啊。

被留下的紅兒委屈的咬唇跺地,內心咒罵著,臭老頭!!!!!!!不解我啞穴說屁啊,他媽的!!!

紅兒氣憤的瞪著羨忘生,用力逐根逐根撬開他的手指卻無從得手。她心想這人九成九在裝睡吧!!!!

「不要。」床上人緊閉雙眼,嘴唇嚅動,沙啞的嗓音冒出。紅兒見此,怒氣更盛,用力扯著他的手。心裡嚎叫著不要你媽的,再不放我要叫非禮了喔!!!!!!

他睫毛輕顫,睜開眼睛少許又緊閉著,待眼睛完全適應光線後才睜開。羨忘生第一眼看到自己握著某人的手腕,然後視線順著手臂上移。一張氣急敗壞的臉闖入眼中,黑色瞳孔裡滿是倔強,眉如輕柳,唇如櫻花盛開。。。

羨忘生瞬間打了冷顫,見鬼似的飛快地放開紅兒手腕。紅兒不罷休,依舊瞪著他。羨忘生欲撐起身時,發現全身沒力,他發現紅兒瞪著自己,瞬間看向房頂,一時無話。

紅兒見羨忘生醒後一直盯著房頂不敢看自己,心中怒氣消了一半,看來他心虛了,知道錯就好,反正他是病人,剛才應該是作惡夢才會這樣反常吧?本姑娘人好不跟你計較。她心理建設完畢後,便起身走到鍋旁蹲下,向疊得歪歪斜斜的木碗堆伸手拿了一個,用衣䄂抺走沾上的塵屑便小心翼翼把粥盛到碗裡,然後她眼睛睜得大大,因為她看見粥裡竟然有肉。

她不可置信用木舀攪了攪鍋裡的粥,心道,老頭子可下重本了耶,他60大壽都不捨得吃這麼多肉,竟用來熬粥。雖說結界讓這村一年四季如春,能牲畜農耕,可憎多粥少,最近有人抱怨被分的肉有點少了。

紅兒嘆了口氣,當初每家都有一隻雞,有些被分到公的,有的被分到母的,怎料有的人養死了,沒肉吃就怪人不教他養雞,結果有的人養得好就替雞找配種,由一隻雞變兩隻,如此類推。樹大總是招風,靠本事把雞養好就被說有好的不拿來分享,這世間不論從古到未來,人類總是見不得人好嗎?

羨忘生看似一直盯著房頂,實則時不時偷喵紅兒的背影,醒來後多次暗自運用內力無果,看來剛才一掌不但把畜生打死了,還搞到自己半死不活。他緊閉著雙眼,閃過魯莽行事的片段,悔恨不已。至今元氣大傷,他何時才能回復真身啊。未幾他張開眼,眼睛佈滿絕望,內心呢喃著,元氣傷上加傷已經夠挫敗了,為啥。。。為啥要碰到女人?

只要碰上女人就會陷入危險之中,為人時,被背叛出賣,落得枉死下場,死後得罪孟婆,被判世守忘川不得轉生。

  在羨忘生悲嘆感概時,紅兒已盛好粥坐到床邊。他驚覺紅兒靠近,全身僵硬,十分戒備。紅兒欲開口講自己沒惡意,想起自己被點穴,只好用手勢擺擺弄弄,示意自己只想喂他食粥。

「啞巴?」羨忘生試探一問。

「。。。。」紅兒呆呆的望著他,不知作何反應。

羨忘生見她默認了,而且感受到她沒有內力,心防減輕了些,畢竟現在的自己無力還擊,若再添事端,好不容易返陽又掉回陰間就得不償失。看來恢復內力之前都不能魯莽。

「。。能扶我起來嗎?用不到力。」羨忘生看著紅兒,面無表情的樣子讓紅兒不禁有點拘謹。

紅兒點點頭,把粥碗放在桌子旁便走近他,伸手繞到肩膊後用力扶起他時,全身不自覺地緊張起來。

羨忘生這邊也不好受,女性氣息撲面而來讓他十分抵觸,胸口一陣鬱悶,雖未至於想吐,但胸口沉甸甸。

紅兒花了九牛二虎的力終於把他扶起,讓他的背靠在牆上。然後轉身至桌上拿起略微變温的粥碗,緊接坐在床邊準備喂他吃。

「我自己來吧。」羨忘生趕緊出口阻止,欲伸手卻感覺酥麻的感覺傳遍全身。

「該死的。」他又想起那畜生。

紅兒以為他咒罵自己的身體不爭氣,便伸手輕拍他肩膊,見他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看著自己,便微微一笑。

羨忘生嚇得不輕,這女人竟斗膽碰自己,墨綠色的眸子寒光乍現,冷冷道「不要碰我。」

紅兒嚇得收回手,粥碗不穩掉落,粥全瀉在地上。她咽了咽口水,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惹他哪了。

老頭喘著氣,走到一間木屋前停下,眼看面前滿地花林裡白衣輕揚,他咽了咽口水,用力喊出他名字。

「白璃!」

白璃聞言轉身,笑道「村長,又來討酒喝嗎?」

老頭擺擺手,趕緊調整了呼吸,急忙道「出事了,村,村裡來了一隻邪魅,就是五年前那隻啊。」

白璃笑容褪去,認真道「紅兒呢?」剛剛她說先去老頭家看看新客人,為什麼只有老頭來求救。

「我屋。。屋子,跟邪魅一起。」老頭說完才驚覺自己做了件蠢事,絲毫不敢看白璃的神色。

「我。。當時太驚慌了,只想到來找你。。忘了。。」老頭心虛的解釋著,偷看白璃一眼,才驚覺人已不在。

白璃快速穿過花林間,不出幾秒來到老頭屋前,一掌打開門「紅兒!」

屋內二人被白璃突然的嚇得靜止不動,白璃眼看紅兒平安無事,迅速把她摟進懷裡,然後嘴裡唸唸有詞,在空中劃了個手勢,寒氣迅速凝聚。

紅兒回神,情急之下伸手捉住白璃的手,喊道「不要!」

強行沖穴令氣血急湧,血絲自紅兒口中噴出,然後昏倒在白璃懷裡。他迅速劃了結界困住羨忘生,便坐下讓紅兒靠著自己胸膛,將白光凝聚於手心,然後化成點點瑩光包圍著紅兒。

羨忘生鎮定自若目睹這一切,這深厚的內力,看來白衣男子能助他恢復內力。而他的軟肋是這騙子,能說話卻裝作啞巴,果然女人都是卑劣。

紅兒眉頭輕皺,睫毛顫了顫,白璃輕聲喚道,語氣帶有一絲著急「紅兒。」然後手輕撫上她滾燙的臉頰。

「你。。的手總是。。這麼冷啊。」紅兒眼睛半睜,氣若游絲。

「是啊,不然怎喚醒你呢。」白璃懸著的心終於放下,紅兒閉眼朝他懷裡靠了靠,享受被他的氣息包圍。

白璃輕柔橫抱起紅兒走出屋外「先歇著,回我們的家。」

她聽著他安心的話語,慢慢進入了夢鄉。

白璃離去後,老頭局促不安在花林裡的木屋前來回踱步,頻繁的腳步聲讓人焦急難耐。

「村長?」拿著一大籃花朵的婦人見老頭在自家屋子門前來回踱步,好奇地問「是來找璃兒嗎?」

老頭聞言停下腳步,神情高興的不得了「艾娘!!見到你真好啊。。。」

艾娘懵了,細問道「怎麼了??」

艾娘不懂,村長有啥事能找自己呢,平時他都找璃兒問東問西,難道紅兒又闖禍了?這可能性十分高啊。

艾娘不好意思,微微低頭道「紅兒呢,比較皮,還望村長多多少少包容一點呢。」

老頭連忙擺手否認道「不是啊!!艾娘,是我闖禍了!!」

艾娘更加懵了「啊。。。村長闖禍。。?我能幫上忙??」

老頭深深嘆了口氣,猶豫再三後,把事件的前因後果全部交代。

一會兒後,花林裡落花紛飛,白色身影飄然落下。落花輕輕沾在紅兒臉頰,彷彿在叫醒沉睡的她。

臉頰癢癢的觸感讓紅兒迅速搖搖頭,然後把臉轉向白璃的懷裡。白璃見懷人兒不願醒來,淺淺笑容泛在嘴角。

他抱著她,腳步輕得像踏在雲朵上,一步一步地向她房間走去。走到門前,白璃輕輕一吹,門悄然打開,他抱著她走至床邊,彎腰小心把她放下,然後拿起被某人踢落地上的枕頭拍了拍,跟著坐在床邊,俯身伸手托起紅兒的頭,把枕頭塞進她頸後,讓她舒服的靠著。

他把手抽離時,感受到自己頸項被一道輕微的力道拉著,逐笑言「醒了?」

「未醒。」紅兒雙手摟著他頸項,緩緩睜開眼睛,黑若星夜的瞳孔裡倒映著白璃絕美的臉龐。

白璃被她的言語逗笑,寵溺點了點她的鼻頭,柔聲叮嚀「別鬧,下次別再這樣了,沖穴傷身。」

紅兒默默看著眼前人,感嘆道「璃為啥這麼好看呢,明明當初是個冰山臉癱,為什麼呢為什麼呢。。。」

白璃的手背輕撫她略微蒼白的臉頰,深深看進她眼裡「因為。。有你在。」

十年前的相遇,對他而言是一種救贖的邂逅。十年來,她賦予他笑容,賦予他感受幸福的機會。

紅兒聽後嘟嘴,略微不滿道「你還是變回冰山臉癱好了,現在油腔滑調,整個撩妹高手似的。」

白璃嘴角笑意加深,打趣道「這不也是你喜歡嗎?」

紅兒收緊雙手,白璃被拉得瞬間靠近,二人的氣息都噴在對方臉頰上。她認真道「我只喜歡你撩我。」

二人距離之近,讓白璃嘴角笑意褪去,緩緩道「明明最會撩的人不是我。」

他伸手解開紅兒摟著自己的手,拿起床邊凌亂的被子,攤開蓋在她身上,繼而把她不安分的雙手塞在被子裡。

「乖,休息吧。」白璃撥開她額前的碎髮,把沾到臉頰的髮絲繞到耳背後,然後頭也不回走出房間,並關上門。

紅兒目送他離去後,不滿道「每次都點到即止,還說不是高手!」

白璃走出幾步後,腳步一軟,他一手扶著由木板造成的牆壁撐著身子,一手按著心臟的位置,呼吸略顯急速。他運氣調息,直至呼吸順暢後,繼續朝主屋裡走去。

主屋內,艾娘坐在木桌旁編織著花圈,心情舒暢的响著曲兒。白璃一邁進屋子,便對那慈祥和藹的婦人笑喊「艾娘。」

艾娘聽見這一喊,放下手中活兒,小跑過去拉著白璃的雙手,略微擔心道「紅兒還好嗎?」

白璃略微驚訝於艾娘知悉這事,看到艾娘身後口青臉腫的老人,驚訝瞬間消失。他拍拍艾娘的手,安撫著艾娘「沒事,好著呢,正在房內休息。」

「那就好了,如果沒你在,紅兒也不知怎辦。」艾娘放下心頭大石,輕鬆道。

白璃笑一笑,然後對著被揍得面目全非的村長,淡淡道「村長,下次別再亂點穴了,我教曉你不是想你這樣做的。」

老頭捂著又腫又痛的臉,臉稍稍一動都痛得眼泛淚光,只得點頭示意。眼看村長痛不欲生的樣子,白璃看著艾娘笑說「有點重手呢。」

「誰叫他害我寶貝女兒,我不閹他已經很留手了,若有人欺負璃兒你的話,記得告訴艾娘,我去扒他的皮。」艾娘撓著手,怒氣未消道。話到後期還轉頭狠狠盯著老頭,老頭嚇得低著頭。

白璃見村長連說話都有困難,想在他口裡得知邪魅從何而來是沒可能了,唯有自己去打聽一下吧。

「艾娘,我去辦點事。」白璃拍拍艾娘的手,眼看她頭轉過來,叮嚀道「紅兒氣虛血弱,熬點紅豆冰糖粥吧,記得少點冰糖,粥裡帶些微甜味就好,太甜的話她身子可能消化不了。」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璃兒小心點,要安全回來啊,我們等你回家。」艾娘見璃兒如此著緊她寶貝女兒,甜甜笑了。可想到他要調查那邪魅,擔憂的握著他的手。

聽到回家二字,白璃內心暖洋洋。他認真回應道「知道了。很快回來。」

艾娘鬆開他手,轉而對著老頭叉著腰,喊道「你!」

老頭被嚇到抖了抖,眼神縮閃不敢看向艾娘。艾娘見他口腫面腫的樣子,忍不住內心偷笑,表面依舊氣勢洶洶「跟我去敷藥!」

白璃不敢怠慢,飛身穿過花林,然後木屋遍地如林,一排排整齊的排列在一起展現眼前,打算降落時,便聽到別人喊他。

「白璃!怎麼過來這了?」來人一頭俐落的短髮,略微黝黑的膚色,亮亮的眼睛裡閃爍著,對著白璃的出現喜上眉梢。

「來看看。」白璃翩然而至,回以一笑,詢問道「風寒好了嗎?聽艾娘說你病得很重。」

「沒事沒事,我這麼強壯,風寒打不倒我。」他拍拍自身胸膛,加道大的令自己咳了起來。

「還好嗎?」白璃關心地搭著他肩膊,可是未過一秒被撥開。

「你們遠離他就好了,特別是紅兒。每次王爾粘著你們都準沒好事。」蘭婦人拉過王爾,毫不掩蓋眼中的嚴惡。

「果然村外來的都是不祥人啊。一個是這樣,兩個是這樣,恐怕第三個也不例外呢。」蘭婦人尖銳的言語像帶刺的鞭子,一下一下毫不客氣打在白璃身上。

「娘!關他們什麼事啊,你別忘了大家的命都是白璃救回來呢。而且風寒是我照顧不好自己,關紅兒啥事,別再說了。」王爾扯著蘭婦人,喝止她的無理取鬧。

蘭婦人甩開王爾的手,不屑道「哎喲,很偉大喔,也不看看是事因誰而起,他救我們是贖罪,是理所當然的!」

白璃臉色鐵青,衣䄂裡的手不自覺緊握著。蘭婦人沒控制的聲量漸漸引起眾人的目光,全都齊刷刷看向白璃。

「娘親,夠了!」王爾氣得抓著娘親,力道之大讓蘭婦人喊痛。

「誰生你出來的?竟幫著不祥人!」蘭婦人見掙脫不果,氣得抬手扇向王爾。

白璃出手擋住蘭婦人的手,眼神閃過一絲寒意,冷冷道「夠了。」

蘭婦人的氣勢瞬間被削弱一半,嘴裡逞強道「你。。你想幹什麼?!這裡有好多人看著喔!」

「想你不要打王爾,幾年前你昏迷時,王爾連日繼夜照顧你,發著高燒也迫著自己去尋藥,作為親生娘親的你知道嗎?知道為什麼他寧挨著你罵,也要過來艾娘家吃飯嗎?因為農作物收成不好,雞又因你當初飼養不好全死光了,他不想你和弟弟餓著肚子,才經常去艾娘家吃飯。」白璃收回手,看了王爾有口難言的神情,繼而一字一句對著蘭婦人說道。

蘭婦人臉有難色,白璃淡淡地看著她,聲線柔而堅定「他雖是你親生的,但你有好好了解過他嗎?有好好看過他嗎?」

白璃嘴角上揚,眼神帶著點點悲涼「如果你認為幾年前的火災是因我而起,害你丈夫為救我和紅兒而葬身火海,留你一人獨活,你可以怪我,但不要再把傷害放大了,可能你覺得我惺惺作態,但這事不是只有你痛苦。」

蘭婦人咬著唇,眉眼低垂,不發一言。王爾見娘如此,雙手搭著她肩膊「娘,回家吧,軒兒差不多醒了,看不著你又會鬧脾氣了。」

王爾朝白璃點了點頭,扯出一個無力的笑容,嘴張了張後又合上。

白璃笑如三月微風,讓人心頭一暖「晚上見。」

王爾呆了呆,眼看白璃寬心的笑容,露齒笑道「好   !」然後扶著娘親慢慢走回家。

白璃轉身看著村民,每個都立即轉移視線,忙著手裡活兒。他苦澀一笑,蘭婦人這番話,怕是道出眾人心想吧。蘭婦人這一鬧,怕在其他人口中詢問她口中的不祥人也沒法得到任何線索,現在只好找本尊解惑。

白璃腦海閃過5年前記憶,倘若蘭婦人知悉當年火災的真相,怕是活不下去吧。

白璃閉眼喃喃自語道「不幸,一次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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