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阿沿稿件大募集

存在不存在(下)

醒過來第一眼,看見的是教堂天花板美麗的玻璃彩繪,緊接的是金髮男孩擔憂又愧疚的神情。

「對不起,我沒跟你說,似乎只有你看的見我。」

「哇啊!不要靠近我。」我嚇得亂抓東西扔他。

「對、對不起。」男孩退離我的視線,轉瞬間退到教堂最遠的角落,下一刻我才察覺用來丟他的東西是什麼,那是潘達給的盒子,白色系的衣裙從裡面掉落出來。

這不是什麼國王的新衣,而是一件領口與袖口點綴白色小花的米色洋裝,質地十分柔軟卻不是新品,我翻到背面,靠近臀部那裡有個被縫合起來的破洞。

眼淚不知不覺滑過臉龐。

「你為什麼要哭?」

「這件本來是我的結婚禮服,我和卡薩存了好久的錢才買到一套,卻在結婚前夕不小心刮破了,他堅持要送去城裡給最有名氣的裁縫師維修,之後便失去音信。」

「他拋棄你了?」男孩問,我不怪他如此直接。

壓住顫抖的手,我深呼吸一口氣才開口:「從村子到城裡必須經過一條險峻的山路,他們在山谷底發現卡薩當天搭乘的馬車,現場血跡斑斑,不見任何馬或人,估計被山中的野獸吃掉了。」

我比自己想像中還要冷靜,以為自己會崩潰大哭,殊不知,你離開的傷痛在不知不覺中逐漸癒合,儘管十分緩慢,因此我才有精神尋找你留下來的禮物。

我哭得有點口乾舌燥,潘達適時的拿一杯水走進來,將水遞給我。

「小溫蒂,收起眼淚吧,我們和卡薩不是約好了嗎?」

「約好什麼?」

「約好玩一場捉迷藏,在找到之前,他只是躲在某個地方而已,不是消失喲,就像風一樣。」

沁涼的風自大門口拂入,俏皮的在我們身邊打轉,帶走夏季的暑氣,你還記得嗎?風是我們的名字,也是我們相識的契機。

「謝謝你,潘達先生,我現在好多了。」

「好多就好,還有千萬別在神父面前開什麼『這邊有個小男孩』之類的玩笑啊,你剛才一說我覺得特別冷!」

「可是,他還站在你後面呢。」

「不好笑,小溫蒂。」

我只好把小男孩帶走,在農具店得到一把全新的鏟子,脾氣很壞的農具店老闆居然會免費送我?

「拿去拿去,卡薩早就付過錢了。」

「什麼?怎麼回事?」

「誰知道,一年前的夏天,卡薩拿著一袋金幣過來,說以後你要買什麼就從裡面扣,但我告訴你,你頂多只能再買一打耙子,之後就要乖乖付帳知道嗎!」

「知道了。」我訥訥回應。

小男孩替我抱著鏟子和法國麵包,不知道別人看到現在的我會是甚麼樣的狀況?是麵包和鏟子在我身旁飛翔的畫面嗎?還是什麼都看不見呢?

「你……是幽靈嗎?」

「唔,算是吧。」

「卡薩叫你來的?」

「唔……不能說。」

「你的家人呢?」

男孩眼神落寞的說:「很早就沒了,我一直是一個人。」

我沉默了半晌,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問:「你要不要暫時住我家?但你不可以偷看我洗澡!」

「不用,我只會在這裡待一天,而且我對你沒興趣。」男孩嫌棄的瞥一眼。

「你這不懂女性魅力的臭小鬼。」我開始追逐他,我真是瘋了,居然和一隻不知打哪來的幽靈打鬧,重點是我打不到他,他打的到我!

直到路人投射奇怪的眼光過來,我咳了兩聲,若無其事的離開。

見到山坡上的小屋,我又懷念又心痛,以前我都是和卡薩一同下山一起回家,此刻,只剩下我一人。

小男孩突然牽住我的手,冷冰冰的,沒有溫度。

「我知道和重要的人分開有多痛,所以我想幫你。」男孩堅定的眼神讓我有與你相逢的錯覺,因為,你也曾經有過相同的眼神。

「跟我來。」

他帶我到我常去的後山山頭,自從春天融雪期後我便不曾來過,經過季節轉變,這裡的時間彷彿是靜止的,滿山遍野的白,放眼望去是數不盡的梔子色。

那是梔子花。

存在卻看不見的禮物,就藏在這下面嗎?

夏季的梔子花開出鵝黃色的卵形漿果,象徵希望與溫暖的顏色,同時,花的芬芳與幽香讓我不禁放下鏟子。

「梔子花的花苞經歷嚴酷寒冬,忍過忽冷忽熱的春季,跨越三季直到最炙熱的夏日才綻放出美麗的果實,花語是一生守候與永恆的愛。」

男孩蹲下身,摘一朵白花遞到我面前。「那麼,你知道禮物是什麼了嗎?」

我接過花,視線逐漸模糊,白色暈染了我的世界。

你說過會守在我身邊。

你說過即使有一天我們分離,但你依然會守在我身邊。

所以你在離開前打點好一切,讓蘇曼她們關照我。

所以你留下一封信、一張地圖以及一個謎團,為了讓我在失去你之後有力氣走出我們的回憶。

所以你在離開前跟我約定要玩一場捉迷藏,找到對方之前不會結束這場遊戲。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你的愛一直在我身邊,這便是存在卻看不見的東西。

「卡薩……這個捉迷藏,我們不要玩了好不好?」我哽咽的抱緊小白花:「我不會再找你了。」

因為,我找到你了。

因為,你一直都在!

***

「真是無聊的故事,被徵招去當敢死隊直接說不就好了,為什麼要繞來繞去,死了也不肯放過女主角?」

旁邊的人回:「因為卡薩是個膽小鬼啊。」

「好!結束。」看著螢幕上顯示出第三結局END的字樣,哈迪魯伸了一個懶腰。

「什麼!我才攻略到一半,等等,你怎麼多放一個人物進去?擅自更改遊戲程式根本是犯規。」坐在旁邊椅子上的壯漢探頭過來看,不苟同的搖頭。「你知道我為了讓女主角下山,繞了多少遠路嗎?你居然放分身進去引導她!」

「你自己不也放了一個神父?上一場你也作弊,要不是我的魔力開始回流,這一場搞不好還會輸給你。」哈迪魯站起身,「說好的,只要贏你一場就放我回去,都過了三天,我家的小果樹快枯萎了。」

「不過是個果樹,放著不管也能自己生長,而且只打出第三結局不算贏,你漏掉溫蒂新娘禮服盒子底部的信件,那是卡薩的自白書,那一段真的非常感人,你沒看到實在太可惜了!來啦,再一局。」

哈迪魯不幹了,他板起臉:「誰和你們神族一樣這麼閒,魔王有許多政事要辦,我一天不回去部下們會一片混亂,都幾天了?」

「不回去也無所謂吧?你忠心的部下完全沒來找你,他們搞不好還在慶祝呢!」

「誰說沒有……」

哈迪魯無奈望天,耳邊不斷傳來法恩的聲音:『贏了吧?早叫你聽我的,贏了就快點滾回來,這點距離不需要我去接你吧?』

要說作弊,哈迪魯的確是作弊了,沒有法恩的計謀,他搞不好得在這裡陪潘達玩上一整個禮拜的遊戲,幸好幸好。

「我要走了。」

「欸等等,不吃個火雞大餐再走?」

「聖誕節都過了,而且我吃素!」

飛回魔王城的路上,哈迪魯忍不住思考三天前,他要是聽法恩的話乖乖待在城內,就不會在平安夜失去力量被神族逮回家當伴玩。

***

平安夜當天,法恩特別提醒忙碌一天,十分疲倦正在揉眼的魔王。

「今天是平安夜,晚上盡量不要外出。」

「唔,我待會要出去一趟。」

「你就別管那啥果樹了,一天不澆水也不會枯萎。」

提到果樹,哈迪魯的眼睛立刻亮起來:「那怎麼行,每棵都是我的寶貝,每天都要跟他們說說話才會長得好。」

法恩不耐煩的說:「要說話的話,用傳音術不就得了?」

「什麼是傳音……啊!我想起來了,不要瞪我,就是那個嘛,很遠很遠還能聽到對方聲音的秘法,但不一樣,我還要溫柔的摸摸它們親吻它們,告訴他們要快點長大。」

法恩摀臉搖頭:「我居然有一個如此變態的上司。」

哈迪魯抗議道:「哪裡變態?這是一個果農的愛!」

法恩微微抬眼挑眉,紫晶色的眼瞳瞅著哈迪魯雜亂的金色頭毛,接著瞬移到哈迪魯面前,一手摟住他的腰,一手輕撫他的臀。

「你、你做什麼?」哈迪魯驚嚇得想推開法恩,卻被對方用魔力禁錮。

法恩微微後退,摟腰的那隻手移到前方,輕揉那個曾經遭到摧殘的重要部位,並在哈迪魯耳邊吹氣,用情色的語調呢喃:「要快點變大喔。」

那句話儼如咒語,哈迪魯瞬間脹大不少。

「住住住住、住手,你這變態!」

「怎麼會呢?」法恩含住哈迪魯的耳垂,用利齒廝磨著,呢喃道:「這是我對你的愛,魔王陛下。」

純情的魔王無法承受部下曖昧的攻勢,使出瞬間移動離開了城堡。

「慘了,做過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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