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阿沿稿件大募集

第一章、冷雨

      淅淅瀝瀝間,千千萬萬皆不是,闌闌珊珊意。

      下著雨的本丸所有刀劍早已慣常了。在陷入更糟的情況前能被政府強制解職不適任審神者,並全數保留本丸現有刀劍男士,日日夜夜下著細雨已然不構成什麼足以掛齒的事,各式各樣的當番依然能折衷的被進行。

      恐怕是付喪神累積的情感影響了靈力吧,這座本丸始終下著雨。

      除去雨聲,這裡沒有生氣已經許久。

      沒有任何一位審神者膽敢接手這一座本丸。畢竟是豐功偉業的歷史性標誌——使「虐刀」、「惡意碎刀」、「惡意刀解」、「寢當番」種種常見惡行與某些特殊毀壞狀況被時之政府正式視為非法,開始嚴格徹查懲處並創立《刀劍男士保護特別法》的事件爆發點。

      時之政府雖有過詢問,卻沒有任何審神者膽敢接受這導致了一連串清算事件發生的、被訛傳為不祥象徵的本丸,這裡的刀劍付喪神也不以為意,接受時之政府的補償後搬遷到新的本丸,便靠著政府提供的少許公用靈力及眾人的當番與出戰存活。

      這樣的日子之於這裡的付喪神們已是平和了。

      付喪神雖為神,卻也有人的情感,能靜靜的待在這個不會再有審神者的本丸待著,也是一件好事了。

      誰料命運弄人。

      就在不久前,本丸中庭的楓樹下忽然出現了一位女性。她顯現得無聲無息,刀劍付喪神們亦無聲無息地審視著她,沒有接觸。

      半日了,她只動了一次,那就是從樹下走到湖畔再無動作。

      永不停息的雨反覆打溼半日前佇立於湖畔前的女性,女性就只是看著湖中倒影失神。

      伊人興許是頗有詩意而為之,從本丸裡放眼看去的那抹黑色倒是不見其興,反倒落了那麼些失意,像失去靈魂的軀殼,儘管這裡的御神刀遠遠便能鑑別她並未染上非塵世或妖邪氣息,那位女性在他們眼中依然不像是活人。

      她眼裡始終只有湖畔中的倒影,好像看的不是她自己的影子,而是透過她自己看著其他的什麼。

      「哦呀,今日到這裡的第一位是鶯丸閣下啊。」來者坐於長廊,帶來一盞新茶。「嘛,鶯丸閣下也在觀察著難得的特殊風景嗎?」

      「是啊,三日月閣下不也是相同來意嗎?」

      茶香繚繞。

      「哈哈哈,不過是習慣了俗事暫時了卻之後,與茶友共享此日之和。」

      飲之。再無話語。

      平安時代的老刀似是賞雨,似是監視著那位不請自來的女客——縱使他們都知道那位缺少審神者印記的女客並非是審神者,僅僅是有著靈力的一般人類,怕是連時之政府都不知道的變數吧。

      慣常廚當番的燭台切光忠送上茶點便離去了,天色漸晚,只看是今日又將重複昨日之事。

      同時同刻,長廊上駐足的並非只有飲茶的平安老刀。

      「一期哥。」藥研藤四郎立於廊側,詢問筆挺站直著注視中庭的兄長。「若一期哥想要送傘過去的話,由我去就可以了。」他看看天色。「今天的雨特別大,一期哥就算撐傘了也會淋濕的,我倒是沒有這種煩惱哦。」

      一期一振哪裡會不知道藥研藤四郎轉移他注意力的心思。「我明白,但暫時……那位女性也許也失去了、不。」轉開話鋒,一期一振握著紙傘的手緊了緊。「總之,這件事還是先呈報時之政府。藥研,繼續看著弟弟們那裡,別讓他們出來。」

      「已經在看了,一期哥,你過度擔心了。」

      「總是拜託你照顧弟弟們,幸好隔壁的鳴狐和鯰尾可以看著骨喰。」

      「嗯。一期哥這是打算由你去回報了?」

      回報之前,接觸那位女性並將之帶往時之政府是必要的。

      一期一振卻沒有立刻回答。

      恐怕新選組的刀劍男士們也感到了困惑。從那位女性出現起,房間較遠的新選組其中,加州清光就時不時透過窗台看著那位女性,房間隱約有些聲音,想來也是在討論著該怎麼做。

      其他刀派或僅單獨一位的付喪神也是如此。

      若是擺在最初,一期一振手中那柄傘早就交到了女性手上,不會有任何一位刀劍男士對於淋著冷雨的女性視若無睹;如今……

      鍛刀室成了所有刀劍避而不談、視而不見的禁地,對人類的接觸他們小心翼翼,恐怕除了三日月宗近與鶯丸之外,刀身都已被渡上了名為懷疑的薄膜吧。

      如今三日月宗近沒有動作,只有家族較大的粟田口大家長準備有所行動。

      再三思忖時又過了些許時刻。

      突然地,那位從未動過的女性抖了一下,看來是身體終於耐不住雨水再三帶來的冰寒,然而在一期一振踏出步伐同時,他手中傘被俐落的取走。

      「骨喰!等等……!」

      「我稍微去看看,不要緊。」

      為那位女性撐起傘的既不是其他刀派的付喪神,也不是一期一振會毫不意外的其他刀劍男士,正是這種情況下他最擔心的骨喰藤四郎。

      然而骨喰藤四郎並沒有成功的將傘交給那位女性。

      她在骨喰藤四郎與她說了第一句話的瞬間便軟著身子倒了下去,被眼明手快的骨喰藤四郎撐住。

      骨喰藤四郎頓時有些慌張,只好放開傘抱起這位黑髮如瀑、五官端正美麗卻蒼白如紙的女性,沒了下一個動作,是匆匆趕來的三日月宗近與一期一振一起暫時接手了這場混亂。

      接過女性濕冷的身體,三日月宗近輕而易舉地抱起了女性,還有些怔忪的骨喰藤四郎則被一期一振輕輕拍了拍肩膀。

      「看來是要與三日月閣下一起走一趟了。骨喰,你去告訴大家我們晚點就回,好好洗個澡,不要擔心我們。」

      「嗯,順便替我們向燭台切說一聲晚餐你們先用。」抱著女性的三日月宗近不再是先前悠哉的樣子,言辭間多了幾分慎重。「一期,有勞你一起往時之政府了。」

      「好的,三日月閣下。」

×

      自陌生的白色空間清醒,有栖川楓便知道她沒有醒。

      這裡已經不是她原先的世界。

      默默告訴自己必須好好地、鄭重地重新開始,有栖川楓躺在床上強撐起精神,不斷對自己說著開始、清醒二字。

      終究是冷靜下來。

      總算能進行思考,有栖川楓開始回想穿越之後的事,即使全身忽然冰寒忽然火燒般的感覺讓她睜著眼都有點勉強,大概是淋了半天雨的後果。

      她記得最後的印象是位陌生的銀髮少年向她詢問了句「妳還好嗎?妳……難道也失去記憶了嗎」,撐住、抱住了倒下的她,表情冷冷的,眼神看起來卻是很擔心的樣子。

      紫藤色的眼睛,掩不住的擔憂。有點像,也不太像。僅僅零點一秒對上雙瞳的一瞬間她就明白了,他是失去了記憶的人,即便如此依然仍閃閃發光。

      耀眼得讓人幾欲落淚。

      幸好當時她昏了過去,沒能給他答案——失去記憶對她而言比留有記憶要輕鬆多了。她直覺明白這個答案不是這位恩人少年想聽見的,他會難過的。

      想再見他一面,也想再見他一面道謝,可更想回去,希望一切只是還沒醒來的噩夢。

      有栖川楓凝視吊著流了一半的點滴,知道什麼都不會改變,閉上眼繼續沉睡。

      滴滴、答答。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有栖川楓躺在病床上,睡不過去,醒不過來。

      直到彷彿看不下去的外力再一次的打破現狀。

      病房來了客人。

      說是客人,也不全然是客人……來者是……狐狸?

      「您身體好些了嗎?」

      狐狸會說話。有栖川楓有點錯愕,眼睜睜看著這隻臉部過分花俏的狐狸輕巧一躍到病床邊。

      「……嗯,是可以交談的狀態。」

      穿越時空這種事都可以發生了,狐狸會說話也不是奇怪的現象。

      事已至此,有栖川楓心想先弄清楚現狀也並不是什麼不可以的事。

      「看來是的,很幸運地,您的語言與我們的語言可以相通。」

      有栖川楓點點頭。

      「如您所見,我是狐狸型態的式神,您可以喚我為狐之助。」軟綿可愛的聲音說著理性的話語。「不知這位大人該如何稱呼?時之政府——也就是現在收留您的這個機關希望我能詢問大人您的狀況,不知大人可否配合?」

      「……時之政府?」有栖川楓喃喃複誦著這個稱呼,聲音中有幾分驚訝。

      狐狸型態的式神黑眸微瞇。

      見狀,有栖川楓明白她手上是握有重要籌碼了。「狐之助,我想比起來回傳訊,時之政府的各位會更有興趣直接知道我能提供的訊息——」

      「我來自沒有時之政府的2205年。」

      狐之助睜圓了眼睛。

      「難道說、不,莫非您來自平行世界!」

      「我不確定,但恐怕……有這個可能性存在。」

      面無表情的式神的氣息變了,牠很激動,想要立刻回報。

      但是還不行。不能讓她佈完局之前就給出所有情報。有栖川楓腦海裡閃過跨越時空前最後的記憶、閃過那位少年紫藤色的眼睛——

      「對不起,我感覺有些累了。狐之助。」

      寄人籬下。若要活下去,她身上那些情報也並不是如同狐之助的詢問,而是必要的代價。決定權只有一半她的手上。

      有栖川楓很清楚這一點。

      但她還可以把握這些籌碼能運用多少、運用到什麼程度。

      「雖然對狐之助不好意思,但現在我的狀態並不是那麼的好,還請狐之助先回報我現在的狀態仍須恢復了……」有栖川楓頓了一下。「很抱歉忘記自我介紹了,我的姓為有栖川,名為楓,麻煩了。」

      狐狸式神的尾巴動了動,抬頭看向還沒滴完的點滴。

      「我明白了,非常感謝您的配合,我們也會回以您相應的誠意,還請您多保重身體,有栖川大人,祝早日康復。」

      如來時輕巧地離開,有栖川楓看著重新闔上的房門,重新閉上了雙眼,嘆息。

      必須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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