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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顏悅色(四)完

好像沒事發生一般,就像昨晚只是一場夢一樣,莫然的一切生活作息並沒有任何改變,教書先生見了有些失望,不過他沒告訴顏悅昨晚的事,想讓全部就此沉寂,畢竟,真的沒人會相信!

孩子看見顏悅又來到書房,莫雨開心的直嚷嚷,「顏大哥,你做的荷包真的很漂亮,連隔壁的小花都羨慕的也想要一個呢!」

莫言也大聲的叫著:「嗯嗯,小花的哥哥也很羨慕呢!」兩兄妹開心的坐都坐不住。

顏悅笑著摸摸兩個孩子的頭,跟教書先生說了到布坊去看一下新的布便離開了。

教書先生搖搖頭,繼續教他的書:受人之託,忠人之事!更何況這個托是他自個兒攬過來的。

悅然布坊,因為公婆喜歡這個媳婦,開心的幫布坊換了個名字,一直用到現在,習以為常的走到布坊去,東挑挑西挑挑的,沒注意到莫然從內堂裡走了出來。

莫然盯著眼前的青年看來起來,脫口而道:「你有什麼顏色想染嗎?」

聲音嚇到了顏悅,看到是莫然在同他講話,眼睛裡發出閃亮亮的光芒,跟著覆誦:「想要的顏色?」

微笑了笑,「最近正在染色,還沒想到染什麼色好。」表情很鎮定,手指卻有著些微的顫抖。

認真的想了想,「一種介於灰色和藍色的色彩,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就是那種天快亮的感覺,但又不是灰濛濛的模樣。」以前就很想染的色,總覺得那顏色很適合莫然。

「我知道了。」莫然靜靜的再多看他一眼,跟布坊的掌櫃交代了下,又進到內堂。

孰不知,內堂裡的莫然手已經汗濕ㄧ片,『天快亮的顏色。』妻子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眼眶紅了紅,卻沒留下一滴眼淚。

自從那天莫然問了顏悅喜歡什麼顏色後,讓他帶走了一批免錢的布,掌櫃只道是莫然交代的,之後看到莫然他總是對著顏悅有問必答,溫柔到令人起雞皮疙瘩,不過這是教書先生的感受,在他眼裡看起來是這樣子。

沒錯!教書先生肯定的下了定論,他這人是個相信雙眼的人。

兩個孩子在書房裡討論著,「顏悅哥哥人真好,好像娘一樣喔!」十歲的莫雨露出可愛的笑顏,「對呀!顏大哥幫我們做的衣服好好看喔!」

「那……顏悅如果送給你們呢?」突然出現的教書先生的聲音,讓兩個小鬼嚇了一跳。

兩個小孩仔細的思考這個問題,各自有各自的想法,「「好阿!」」不愧是雙生子,兩人連對看都沒有,齊聲一起回道。

「先生不養著他了呀?」莫雨問道,表情有絲疑惑。

「養了十年,他吃的多,養不起!」以前的書生,現在的教書先生淡淡地說著。

離開莫府時,「呵呵呵!」教書先生笑出聲來,表情就像是完成了一件偉大的事情,心裡想著十年、整整十年阿!

翌日一早,顏悅被叫起來,被丟了一大包的包裹到懷裡去,睡眼惺忪地跟著教書先生走著,迷迷糊糊的到了目的地,不知道自己往哪兒去了,因此也沒看見兩個小鬼喜悅的表情,只見到有床便撲了上去。

這句身子也許有點不健康吧!明明每天都很早睡,卻總是爬不起來,反倒是身為少奶奶的時候,體力好的不得了,每天都到染布坊跟著工人一起染布、掛布等,現在換了個身子,體力卻大不如前,問過大夫,只道是天生的。

聽到隔壁有些聲響,原本有些貪懶的莫然醒了過來,簡單的批上衣服便去一探究竟,看著隔壁床上縮著一個人影,愣了一會兒,瞥到教書先生那個略顯奸詐的微笑,心中瞭然,無聲的道過:『多謝!』

教書先生無聲的接受對方的道謝,拎走兩個小鬼繼續他的教學生涯。

莫然看著床上熟睡的人兒,伸出手去摸摸他的臉龐,是呀!不一樣,可那眼神是一樣的,自己怎麼都認不出來?!嘆了一口氣,拉過被子,將顏悅蓋的扎扎實實。

日子過去的很快,轉眼間,顏悅搬到莫府已是一個多月,這段期間,他不是陪著兩個孩子玩樂,就是到莫府後院的小染坊去試色,染一些奇奇怪怪的花樣出來,而這些花樣印在布料上卻又十分別緻。

但是莫然這幾天卻開始顯得有些暴躁,不知道他在煩些什麼,顏悅也不知道該怎麼去問他,只好每次差遣兩個孩子去打探軍情。

「爹爹在發脾氣,一直叨著染不出來!整個染缸都灰濛濛的。」莫言的表情有點擔心。

果不然,連續的幾夜,莫然都待在自個兒房裡喝酒,累了,就趴在桌上睡著。

擔心,於是夜裡走進莫然的房間,看著睡著的他睡的不安穩,又散著一股酒氣,若有似無的,莫然好像在唸些什麼,顏悅靠近一聽,「不在…染不出…回來了…還是染不出來…..」眉頭好些時日沒有鬆開過,臉色有些虛弱。

顏悅聞言一驚,顫抖著撫上莫然被頭髮蓋住的臉龐,心裡很激動,但還是沒出任何聲音,只從衣櫃拿出衣裳替莫然蓋上。

留戀的再看上一眼,回頭步出房門之際,「別走!」顏悅感覺到自己被溫暖的身軀擁抱著,帶著酒氣,那聲音有些哽咽,哭了,莫然那壓抑著的哭聲,讓顏悅打從心裡揪著,跟著哭了起來。

還魂後,兩人哭著,這是再見面後的第一次相擁而眠。

如十年前一樣,被香味給吵醒,出了房門到了大廳,看見顏悅忙著張羅著兩個孩子的早膳,一瞬間,好像看見了十年前還是女子之身的顏悅,愣在一旁!

直到莫雨拉著他的手到桌邊坐下才有了真實的感覺,他的妻子還在,顫抖的拿著筷子吃著早膳,那打從心裡的愉悅幾乎讓他承受不住。

四個人開心的用過早膳,莫然帶著孩子到書房,交給教書先生後,莫然道:「我到染布坊去。」

還沒走遠,衣裳的一角被拉住,聽到顏悅的聲音,「我跟你一起去。」

又是一個月,當顏悅加了些赭石粉下去之後,驚訝到快要說不出話來,「莫、莫然!」在一旁的莫然眼裡有了笑意,拍拍顏悅的手,「染出來了,快天亮的顏色。」

開心到無法言喻的顏悅繞來繞去的,直嚷嚷著,「配方配方!要趕快記下才行!」

幾天後,出了一匹新布,藍灰色帶淺灰的雲紋,看起來像將天空穿在身上一樣,這匹布有個名字:我心悅然。

在大傢伙都見不到的地方,身著著舊時文官的衣服的男人坐在半空中,看著這些人們的笑顏,不自覺的也露出笑,黑緞似的長髮隨風而拂過那布匹美麗的顏色。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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