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阿沿稿件大募集

1(一)

      兩年前。

      那是一種惡夢。

      誰也不會想像自己會遇上的情況,醫院……擁有一種濕氣與黑暗的氣息讓人敬而遠之。

      野上優奈因為被帶到這種地方……與健康與生命這種良性形容詞沾不上關係,作為孕育新生命的場所同時也是疾病與死亡集中之地。

      成熟的女人穿著黑色套裝來到此處,旁邊拖著一個小女孩。小女孩便是這次事件中的主人翁,因為只有她才能達成別人的目的--

  

      兩人服飾樸實黝黑,顯得特別哀傷。

      「優奈,和靜菜談談吧──」

      女人鬆開那隻人手,任憑小女孩走進玻璃門後與死亡相當接近的病房。

      “深切治療部”

      她被帶到這個以日語漢字書寫的門牌前,可能已是她們一家四口見上患者最後一面的時機。

      「姐姐。」

      躺在白色病床上的人見到小女孩時衝口而出,展露燦爛笑容……已經是她所有的力氣吧。

      「靜菜……」

      當姐姐的知道,名為靜菜的女孩子只是勉強擠起笑意,好讓她的姐姐不要過份擔心。

      相差無幾的樣貌,現在出現了明顯的差異,她的臉容沒有血色、那隻手互相握在一起--沒有任何血息,蒼白如雪的臂膀、令尚餘的體溫也變得一點不剩。

      「姐姐,學校……和朋友們相處還好嗎?」

      「還好。」

      野上優奈回應著。

      「是嗎……那麼太好了──」

      「有什麼好……」

      野上優奈否定這種樂於看見只有姐姐自己一個安然生活的說白。

     

      「靜菜還真擔心沒有妹妹的日子,那麼姐姐必定……」

      「那種事……才不好!!」

      「……啊,抱歉。」

      兩姐妹之間的表情分歧甚大,即使是異卵雙胞胎卻有著同一張臉孔,她們是明白發生在彼此身上的現實。

  

      “虛空症。”

      一種現今科投與醫學也無法根治的絕症。

      自幼生活在一起,幾乎是吃睡喝甚至身軀也可以瞭解對方的小女孩從不明白--為何自己會比較活潑開朗,妹妹卻是沉靜體弱的一個。

      現實還是讓她明白了,妹妹總會大病不起。

     

      妹妹終有一天會孤獨地失去自我,然後莫名其妙地死去,直至悄悄地從世人記憶中遺失……

      即使叮囑過自己,今天來到這個地方絕不能以奇怪的臉龐送別某人。

      還是無法接受這種惡夢吧──

      即使傷感與憤怒交雜下,任何人的怒火終究輕易蓋過理智,痛恨著這個世間如此殘酷地帶走沒有任何過錯的生命。

      但……平凡的自我,沒有能力便是沒有辦法。

      怒火從眼前閃過一刻──

      「嗚……」

      淚珠還是從眼角湧出去。

      「姐姐。靜菜會在這裡過得好好的,所以……」

      ──

      ──

      反過來讓病人安慰自己。

  

      這是雙胞胎之間不需要言語的牽絆吧。

      彼此明白對方的需要,要離去的人終究還是會離去,要活下來的人只有默默地接受現實活下去。

      生命便是如此有趣。

      從告知兩人開始,較年幼、弱小的一方必須遵從世間弱肉強食的鐵律……

      野上靜菜只有希望她的姐姐能夠平凡地活下去。

      優奈只有希望她的妹妹可以健康地活下去。

      但是願望這種近乎妄想,沒有方法實現的妄想彷彿僅能誰也無法實踐任何一個微小的奢望,病人就只能繼續躺在這幢醫院內等待著終結來臨。

      儘管結果如此殘酷──

      「姐姐,回去吧。」

      妹妹的病容仍然堅定,毫不害怕那殘酷的死神即將降臨在自己身上。

     

      「……」

     

      「把靜菜忘記,爸爸與媽媽兩人更需要妳。」

      妹妹如此卑怯地屈服於現實。

      「難道妳……不害怕嗎?」

      「怎麼會?死亡這種必然發生的事情不過是結局提早來到我的身上而已。假如靜菜能讓姐姐從今以後變得踏實,努力地活下去……即使我的生命只有短短十四年,那麼我已經充滿了活著的意義。」

      「……」

      自己的妹妹依然表現得別無所謂。

      那麼自己可以怎麼辦呢──

      身為一個姐姐該如何妹妹盡力?

      「姐姐,回去吧。」

      猛然病患把自己身上的寶物推向對方。

      「靜菜……」

      「回去吧,姐姐……既然妳沒有勇氣接受魔法世界的美好,那麼拿著它回到屬於自己的日常生活。」

     

      塞給野上優奈的東西,是一枚紅寶石項鍊。

      父親的遺物。

      野上熾一郎送給她們姐妹的成對飾品。

      ──

      ──

      逐客令是病人最後的要求。

      也是讓她們兩姐妹,從此、兩個人也需要逗留於此的決定。

      「靜菜,再見。」

      小女孩把“它”握在手心,頭也不回的獨自離去。

      儘管口上是道別……

      她還是深信那種結局絕對不會來臨。

      「醫生……」

      「嗯?」

      「怎麼了?優奈?」

      在門外等待著她回來的成年人們感到愕然。

      少女,變了另一個人般。

      那長及肩膀的黑髮散發著一種異樣魔力,深黑色的雙瞳充滿鬥志──

      簡直就是野上熾一郎本人,回到了他們的眼簾底下。

      「那種傳說是真的嗎?」

      「啊!是的,是的小妹妹……」

      「媽媽。」

      「優奈……怎麼了?」

      野上夫人看見自己的女兒,即使沒有方法使用魔力--

      她握著妹妹的寶石,彷彿有所覺悟,以自己的身心作一次賭注。

     

      「……」

      小女孩雙唇微顫,說出令大人們感到驚訝的話語。

      「但是小妹妹妳得清楚明白,即使醫學與科技無法治療的疾病只能依靠魔術帶來奇蹟,那個將會發生於南方都市的儀式可能令人……」

      「我不會成為魔法少女,也會帶著只能發生在日本的『聖杯』回來,即使是征服整個世界,當姐姐的在這件事上絕對不能退讓。」

      小女孩有所覺悟,即使是供奉自己的性命,也要抓緊妹妹交託的物件。

      那是紅色,鮮艷而充滿迷人魔性力量的魔法石,被鑲嵌在一條項鍊上、在過去親父送給兩姐妹的生日禮物,因為它的庇佑……妹妹得以多活兩年壽命。

     

      「是嗎……姐妹間的親情,既然如此也只能祝福妳從那種戰爭中活著回來了。」

      醫生輕嘆一口氣。

      「優奈,約定了。」

      野上夫人很快便應允了女兒的要求。

      「嗯……即使可能變成惡鬼,我也會活著回來的……媽媽。」

      小女孩伸出右手無名指,作勢定下諾言。

      「嗯,到庫爾洛去,到那個即將易名的香港吧。帶上這件我們野上家的家傳之寶,成為七個被選中的魔法使之一,戰鬥至最後並帶著勝利回來……以妳的力量驅趕潛伏於靜菜身上所有病痛──」

      即使小女孩曾幾何時深深討厭魔術,視它不過是處幻的存在……

      這次……

      她選擇了奇蹟。

      選擇相信一個不知道是否能讓妹妹活下去的奇蹟。

      唯有相信不切實際,儘管只是大人們欺騙小孩子的事物……

      野上優奈拿去母親手中野上家族本應傳承給她,讓平凡人從此變成擁有力量的魔法道具──

然後成為那種不存在於世上的魔法少女。

      那麼才可以創造奇蹟、才能擁有能力保護自己想要守護的一切。

      那是父親大人教會她,在未來時間存在一個想要保護的人,那種時候自己必須擁有的利刃。

      如是者,唯一讓她選擇的一天裡,她獲得了自己不願意擁有的力量。

      召喚亡靈成為自己的使魔,於七個人之間的戰鬥中活下來獲取「聖杯」,許下願望讓妹妹健康地活下去。

      以妹妹的寶物換回本應屬於自己的寶物……從親母之手取回的東西是野上優奈,為著逃避當上魔法使的責任而交給父母的項鍊,取得將來可以接觸讓她衷心拒絕閱讀的祖傳寶典。

      ──

      ──

  

      兩年後的今天,經過了短促的魔法速成訓練。

      二零一二年的九月一日早上,少女來到了目的地:庫爾洛。

      拜別了臨時居所,離開了繼父、現任監護人的庇蔭下,野上優奈穿起那套傳聞秘密教育年輕人學習魔法力量的學生制服。

      「聖十字園薔薇中學」

      制服是上身白色襯衣下半身是黑色而且有紅色線條的格子裙,踏出她開始侵略世界重大一步。

      「啊,各位同學注意。」

      二年甲班課室內坐滿三十多名男女,年輕女教師開始了班會。

      「今天我們班上有一個來自日本的轉學生,名字是……啊,野上同學請自我介紹一下,別害怕不擅長說我們的語言,也可以儘管用日語。這些發情豬頭們對日本文化也是十分瞭解,不用害羞。」

      講臺下人們議論紛紛。

      即使初臨陌生之地……

      「呼──各位好,我是野上優奈。今天十六歲,生日是十二月二十五日。喜好是購物,厭惡的東西是黏糊狀液體,那個……總之請各位同學多多指教。」

      少女深深吸下一口氣,出乎意外以流利的本土語言自我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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