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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雅之士,王棋之死》

雪地上的陽光升起,照在慕容琴那清澈的眼波,也映出溫柔的笑容。她盈盈而來,手裏拿著件雪白絨的斗篷,輕披在段少胤身上,甜笑道:「你流了一身汗,小心著涼了。」段少胤輕拍她的臉,挽住她纖細的身子,柔聲道:「妳看似很歡喜,發生什麼好事了?」

慕容琴臉上微紅,嬌羞道:「每當你與人比試,臉上總帶著一股自信,教人著迷。」

段少胤苦笑道:「妳就不怕我輸嗎?」

慕容琴輕聲道:「比試總有勝敗,輸了就輸了,又怎麼了?」

段少胤歎了口氣,搖頭道:「本該如此,但方才北辰不敗目透殺意,招招凶險。」

慕容琴嬌軀劇震,啞然失聲道:「怎麼會呢,難道你得罪了他?」

段少胤看了看前方,淡然道:「我想臥龍子前輩也瞧出端倪了,北辰前輩武功已不如我,方才打算孤注一擲,以死搏命。幸虧鐘聲響起,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慕容琴心中大訝道:「他武功已不如你?」

段少胤點頭道:「他並非因衰老而輸,反而內力沉穩,更勝昔日。但我武功精進更快,他引以為傲的內力都與我持平,遑論身法我佔居上風,他毫無勝算。」

慕容琴不解道:「可是你看來並不從容。」

段少胤雙手負後,輕描淡寫道:「江湖傳言,北辰不敗已悟得新刀法,名為狂獅九斬,比起狂風刀法有過之而無不及,我不敢貿然出手,便是忌憚此招。」

慕容琴驚道:「這招如此厲害?」

段少胤兩手一攤,苦笑道:「這招可怕之處在於,我從未見過。兵法有雲,出奇制勝,有些招式雖後繼無力,但初見驚艷,倘若他出此奇招,我一時半會難以拆招。」

慕容琴雙手摟住他脖子,歉然道:「我不該迫你去與他對決。」

段少胤知她心生愧疚,一時不知該如何安撫。倏忽間,他心念一閃,笑道:「方才妳說我比武時散發迷人風采,那妳可知妳何時最迷人?」

慕容琴美目輕眨,柔聲道:「彈琴之時?」

段少胤湊到她耳旁,輕嚙她圓潤的耳珠,細語道:「當妳與我共閱琴譜之時。」

慕容琴立時雙頰生霞,連耳根都紅透了。她秀頷垂得差點碰到胸脯去,羞窘道:「要是讓人聽到這輕薄話兒,那該怎麼辦?」不等他回應,慕容琴猛地掙脫他懷抱,赧然地橫他一眼,逕自往山上別院而去。

兩人來到山上的金府,盲阿七命下人領他們去別院。甫至主房,慕容琴前去翻找行囊,從裏酘取出一見綾羅抹胸,扔到了段少胤手中,笑道:「要看琴譜便看,我可不阻你。」

段少胤望著抹胸後方繡字縫製的琴曲,大感尷尬,苦笑道:「看來今日我無緣共譜一曲,只得孤身飲酒到天明了。」言罷,他轉身離去。

慕容琴目露訝色,在他尚未跨出門檻之時,低呼道:「你惱我了嗎?」

段少胤轉過身來,走到他前方,將抹胸還給她,灑然一笑道:「我怎會惱妳,我只是想去看我那間客房罷了。」

慕容琴低垂螓首,抿起薄唇,嬌嗔道:「你還須回客房嗎?」

段少胤心中一熱,湊近少許,享受到她呵氣如蘭的氣息,微笑道:「妳的話中意思,莫非是要留我下來過夜嗎?」

慕容琴側過俏臉,喜孜孜道:「腦袋是你的,你要怎麼想,我又怎能干涉。」兩人鬧得不可開交時,外頭忽聞腳步聲,沈三飛進入屋裏,雙目一亮,大笑道:「你果然在這裏。」

段少胤驚道:「酒鬼飛,你怎知我在這?」

沈三飛聳了聳胳膊,逕自坐下來,倒了杯茶笑道:「江湖人人俱知,琴夫人自守寡以來,幾乎不讓男子近身,甚至把婢女都遣去,孑然一身。我聽金蟾島的下人說,琴夫人與一名男僕乘車而來,我立時就猜到是你。」

段少胤恍然大悟,不由搖頭苦笑道:「你有時還挺機伶的。」

沈三飛不以為然道:「開什麼玩笑,我好歹也是總捕快,你也未免太小瞧我了。」

段少胤瞧了瞧他,眉開眼笑道:「那沈總捕快,前來這裏又是為何?」

沈三飛哈哈大笑,欣然道:「你身子難道是鐵打,不用祭祀五臟廟?現在正值午時,我剛路過廳堂聞到佳餚香味,特地找你一同用膳,順便見見其他江湖豪傑。」

段少胤皺眉道:「我不慣應付這般盛宴。」

沈三飛輕鬆地道:「妳放心好了,此次壽宴為期半個月,各路豪傑陸續而來,時間不一,有些人甚至不會相見。你們來得早,廳堂不過十來人。就算真受不住,大不了謊稱身子不適先行退席,他們能奈何什麼?」

段少胤瞧他灑脫性格,不禁莞爾一笑,欣然道:「說得對,我怕過誰了。」三人並肩而行,前往廳堂。

廳堂坐落在別院之中,四處均是婢女,見三人到來,作揖領路。三人甫到門口,便感受到一股不尋常氛圍。入座之後,這詭譎氣氛更是加深,所有人目不斜視,默不作聲。

過不多時,他們總算明白了原因。廳堂中央被披上白布,白布下方是具死屍,難怪大家面對佳餚飯菜,毫無胃口,連筷子都不提起。不知何時,玉面佛走到段少胤身旁,佯裝替慕容琴斟酒,輕聲道:「死者是王棋。」

佇立在慕容琴一旁的段少胤,啞然失聲道:「你是說八雅士的王棋?」

玉面佛歎道:「正是。」他猶豫半晌,續道:「王棋被發現在金蟾島岸旁,全身浮腫,儼然炮水已久。他背後有一劍孔,估計是致命傷。」

段少胤瞥了他一眼,納悶道:「王棋雖不是武功蓋世,但也頗有所成,怎會讓人一劍殺死,而且還是從後方偷襲。」

玉面佛呷了一口酒,懶洋洋地道:「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從他的屍體出現之後酒變難喝了。若你有空我們不妨去別處飲酒如何?」

段少胤正要回話,卻被金蟾夫人打斷。金蟾夫人環目一掃,目光落至慕容琴身上,歎道:「琴夫人特意來此用膳,金蟾島備感榮幸,無奈王棋遇害,壞了雅致,還請勿見怪。」

慕容琴烏眸一黯,幽幽道:「王老先生為何而死?」

金蟾夫人正容道:「此事金蟾島定會追查到底,還請琴夫人不必掛心。」

慕容琴沉思半晌,將稍早遇襲一事說出來,眾人聞言譁然。本來正在飲酒的雲煙老人,放下手中的銅製旱菸,皺眉道:「王棋遇害,琴夫人遭襲,兩人俱是八雅士,莫非襲擊之人是針對八雅士而來?」

金蟾夫人雙目一閃,問道:「雲煙前輩可有頭緒?」

雲煙老人吸了口菸,吞雲吐霧一番,徐徐道:「金蟾夫人可曾聽聞過玄武會?這組織在三年前迅速崛起壯大,其中成員擅長使劍,他們殺人不眨眼,強取豪奪。他們專殺武林中人,竊取身上寶物和武功秘笈。方才檢查王棋屍首時,他身上本該有份棋譜卻消失了,怕是被人給奪走了。」

金蟾夫人驚詫道:「雲煙前輩懷疑是玄武會殺人取物?」

雲煙老人點了點頭,歎道:「王棋身上棋譜,那可謂他畢生心血,價值不斐。素聞琴夫人身上有絕世琴譜,郝老九有一本釀酒大全,這些俱是珍寶。」

金蟾夫人雙肩一顫,忿忿道:「好膽!玄武會竟欺人太甚,在金蟾島大開殺戒。」

身旁的金持國跳出來,作揖道:「娘親,我們不能放任玄武會這般殺人,請容許我率人親查此事真偽。倘若真是玄武會所為,孩兒定不會輕饒。」

身為金家三公子的金廣目也拱手抱拳,附和道:「娘親,這事若真針對八雅士而來,我們定要保全其安危,孩兒建議派人嚴守在八雅士所居別院外,寸步不離。」

慕容琴聞言一懍,秋水盈盈瞥來,故作鎮定道:「金蟾夫人,妾身懂得照顧自己,此事便不勞煩金蟾島了。」

金廣目不以為忤道:「琴夫人,此言差矣。玄武會來勢洶洶,膽敢犯我金蟾島,定有萬全準備才是。既然琴夫人來作客,我們怎能讓賓客身受險境,這傳出去豈不讓人笑話?」

金蟾夫人頷首道:「琴夫人,我有一票擅武的婢女,可供妳差遣。」

慕容琴抬起玉臉,美目閃動著自信,笑道:「金蟾夫人不必掛心,並非妾身不愛惜性命,實乃妾身已備有隨扈,他可保證妾身安危,故不須金蟾夫人費心。」

金蟾夫人皺起眉頭,轉頭看嚮慕容琴身旁的段少胤,問道:「素聞琴夫人潔身自愛,平日不讓男子接近半步,甚至不雇用下人。這位公子衣著看似不像下人,不知是什麼人?」

慕容琴淡然一笑道:「他是妾身的朋友,因此程跋山涉水,路途遙遠,故請他來駕御馬車,順帶保護妾身安危。」

金蟾夫人灼灼的目光打量了她一會後,大感困惑道:「琴夫人一向不近年輕男子,怎會跟他是朋友?」

慕容琴淺笑道:「試問誰認識朋友,是以男女而分?」

金廣目耐不住性子,沉聲道:「此人或許是琴夫人朋友,可他能保護琴夫人嗎?對方既然能輕易殺死王棋,武功定是不凡。方才琴夫人所述襲擊,或許只是對方沒料到反擊,故稍微大意了一下。待他們重整態勢,區區一個朋友,又能如何應對?」

慕容琴俏臉平靜,悠悠道:「妾身願將性命交託於他,這便足夠了。」

金持國皺眉道:「常理來說,我們也不便迫琴夫人,可事關重大,還望琴夫人三思。不若這樣好了,倘若琴夫人這位朋友能讓我們信服,我們便不加派人手。」

慕容琴輕啜一口香茗,薄唇輕翹,笑道:「那便依金大公子所述,還請賜教。」金持國大感訝然,他沒想到慕容琴這般從容自在,彷彿勝券在握。他看向段少胤,看不出他的來歷,不禁困惑萬分。

金廣目問道:「我們該如何比試?」

慕容琴瞥了段少胤一眼,彷彿在說「剩下的交給你處置」一般。段少胤露出苦笑,挪步寸許到廳堂中央,笑道:「素聞金蟾四天王威名,在下有幸窺見,實屬榮幸。」

金廣目沒想到段少胤竟點名他們,為之愕然。他怔了半晌,乾咳一聲道:「好,別說我們仗人多欺負人少,我們四人你任挑一人。」

段少胤笑道:「那就金四公子好了。」

金多聞從後方走出來,手握三叉戟,冷冷道:「若你以為我是么子,武功最弱,那麼你怕是要後悔莫及了。敢問勝負如何判定?」

段少胤笑道:「十招之內。」

金多聞哈哈一笑道:「原來如此,你接我十招是吧?」

段少胤搖頭道:「不,是我十招之內若無法敗你,那便算是我輸了。」

金多聞雙目精光一閃,大叱道:「好狂妄的口氣。」段少胤轉過身來,走到慕容琴面前。慕容琴像是明白什麼,將胭脂紅片遞出,段少胤伸出食指輕劃一撇,旋即回過身來,伸手示意金多聞隨時可以開始。

金多聞覺得自己被人看輕了,一股怒火油然而生,雙手持戟,擺開架勢。唰地一聲,寒芒刺眼,一道鷹鉤般的銀光,伴隨風聲電擊而來。

段少胤他身子一轉,竟悄然移開七尺,輕功堪稱一絕,令在場眾人大驚失色。段少胤身影閃動,連閃數次,金多聞一招未中,目透懼意,掌心不自覺沁出冷汗。

段少胤左手捏劍訣,欺身而來,一縷銳風,直襲金多聞的頸子。金多聞渾身發顫,身形本能向後閃避。他重握三叉戟,正打算重新出手,忽聞一聲喝道:「勝負已分。」眾人撇頭看了過去,說話之人不是別人正是臥龍子。他手握羽扇,露出淡然一笑。金多聞不悅道:「臥龍子前輩,我戟未落,身未倒,何來勝負已分之說?」

臥龍子輕瞥了他一眼,不以為忤道:「你摸摸看自己的脖子。」

眾人循他視線瞧去,瞠目結舌,一時不知該說什麼。金多聞大感不妥,摸了脖子一把,手指竟出現一道胭脂紅印。金多聞驚駭道:「這、這是?」

臥龍子歎道:「倘若那是刀刃,你已死了。」

金多聞想起段少胤用手塗抹胭脂一事,頓時面如死灰。金蟾夫人驚魂甫定,看著段少胤,駭然道:「你究竟是什麼人?」要知道金蟾四天王雖是武林新秀,但武功均不俗,也頗有後浪追起之姿。段少胤竟在一招半式之間取勝,這實在令人費解。不光是金蟾夫人,在場眾人面面相覷,彷彿活見了鬼。

段少胤作揖道:「在下段少胤。」

金蟾夫人倒抽一口涼氣,顫聲道:「你就是『飛鷹鉞』段少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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