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熾紅的眼睛眨呀眨著,透過羽尾、箭身、銳芒,再越過無數草面、樹間葉隙,視線終於來到毛皮粗糙黑褐的花豬獸上,牠轟轟兩聲,對被人盯上渾然未覺,專心的嚼食樹根旁生長的籽安花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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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認了目標暫時不會移動,一身俐落獵皮衣裝的少女坐在有坡度的草地上,灰黑帶銀的鬈髮鋪展在草花上,赤裸的腳丫踩在弓身內側,她一咬牙,腿和拉住弓弦的雙手同時出力,箭頭仍一動不動精確瞄準,為了要保持定力,她雙手的大手臂肌幾乎在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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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橫放弓身,利用腿比手臂還要三倍大的腳力拉展弓弦,正常男人都很難將她手上的長弓拉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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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屏住呼吸,匯聚凝神,計算好所有路線,總算放開快要脫力的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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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飛出去的箭矢剎那間就越過坡下草面,來到林間,啪的一聲射斷了路徑上的小樹枝,普通的三角箭頭隨即就像花開綻展,銳利得生成八芒雪箭,旋速更快,在花豬獸僅來得及警剔的抬起頭,四肢還未開邁,八芒雪箭已經射斷胸肋,捅穿漸慢的心臟,花豬獸只來得及長嚎一聲,倚倒在樹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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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吁了呼吸,睜開另一隻閉起的眼睛,雪亮的紅玉杏眼靈動,她知道今天的晚餐得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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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食香料籽安花的花豬獸肉,沒有野腥味,反而有淡淡的籽安花香味,搬動一塊石板烤燒,帶著一點炭香,再聽那滋滋作響的美食宴曲,這可是在安區郊邊上,最上等的野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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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女,可以把妳的臭腳移開了嗎?」低沉的男音不知道是從哪裡發聲出來的,紋有無限迴線的弓身,突然睜開一雙藍如繁星的眼睛,無波無瀾,卻又熠熠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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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禮貌,女孩子的腳怎麼會是臭腳?我都把鞋子脫了,很體貼了吧。」少女啐了一聲,毫無女子雅相可言,高傲的甩開弓箭,起身穿鞋披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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甩飛在空中的弓箭還未沾地,弓身澄瑩亮光一閃,一雙獵靴踩在弓箭原本該落下的位置,輕薄的斗篷袍衣遮住了全身,只有頸部以上顯露出來,那是有著一張深邃五官、劍眉薄唇的男人,冷峻的眉眼與頎長的身影不自覺會給人帶來壓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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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臂明天又要酸痛了,」原本還很開心的少女突然一扁嘴,捏了捏自己的手臂,不滿的瞪了男人一眼,「藍星,去把我的花豬獸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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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勸妳動作快一點,不只有妳看到那隻花豬獸。」名字就如那雙繁星璀璨的藍眼睛相同,眼底的星空晃過另一支飛速而過的箭矢,不等少女有動作,身手迅速的滑下坡,邁跑在草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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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少女霍地轉頭,熾紅的眼睛看見自己的花豬獸後腿上中了另外一支不屬於她的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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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後腿可是最好吃的地方!哪個豬頭小鬼箭術這麼差,這樣精華會跑光的!」少女罵了一句沒人懂得古語,盛怒的清麗面孔卻像是被搶食的小孩童,反差得稚嫩又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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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斗篷露出來的手一揮,只有少女看得見的源能在聚集,像是一道展開的光門,抬步走進,一晃眼的時間,她已經身在林中,身邊躺著血液還溫熱的花豬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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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沒想到她出來的時間點這麼剛好,站在對面的少年早已經拉弓射箭,帶著綠光的箭矢不偏不倚的朝她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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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不慌不亂,穩穩站立,先不論她有沒有檔下的能力,她的搭檔從不曾在身邊的時候讓她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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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手迅雷不及掩耳的出手,準確的抓住了箭身,箭芒僅離少女的額頭幾毫米而已,裸露出來的手背上,紋有迴圈的圖案,再向上似乎還有幾個。富有肌肉線條的手再一捏緊,箭矢瞬間化作無數綠光點點,逐漸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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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娜希,只是個小孩而已。」有第三者在的地方,藍星就不會用讓人誤會的稱詞聲喚他的搭檔,魔女一詞只用在會使用源能的女性魔研師,這個身份在現今無論是伊源族還是喚族,都容易引來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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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只是小孩就可以搶獵了嗎?不懂規矩嗎小鬼?」芙娜希抬高下巴,態度高傲,即便是站在比她高兩顆頭的藍星身邊,嬌小的身軀仍氣勢不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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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手滿是汗,只是警告的將射徑偏移,卻沒想到會憑空冒出一個人,原本以為會不小心誤傷,心中滿是歉意,但一聽見看起來似乎比自己還小的女生叫自己小鬼,他就不甘示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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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誰說我搶獵了!不是看到花豬獸上有我的箭了嗎?明明是我先射中的!」少年氣憤,指著側屁股對他的花豬獸,上面有支泛綠光的箭矢,血液從傷口涓涓流出,染紅一片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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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女子的嘆息傳來,少年手上的綠身弓箭炫出澄瑩亮光,在昏暗林間格外醒目,轉眼間,和少年差不多布衣裝束的女子站立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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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確實是我們搶獵了,埃略特還對狩獵不太熟悉,請你們原諒他吧。」女子聲音溫文如水,很容易平撫人的情緒,她手交握在前,恭敬的對兩人彎身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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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雀!」埃略特不懂為什麼要禮讓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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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要了,好吃的部位精華都跑光了,看小鬼也沒辦法再賠我一隻,算我倒楣吧,藍星你負責。」芙娜希皺皺小巧的鼻子,隨手一揮,準備要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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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要求負責的藍星,劍眉揚了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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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我才不是什麼小鬼!妳明明比我還小吧?怎麼可以這麼無理!」埃略特接受不了對方像是在施捨的態度,在農村生活的小孩都不怎麼喜歡那種高傲自大,更何況他還是即將要成為匠行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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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不然你搶獵就有理了?你哪一隻眼睛覺得我比你小了?小鬼頭?」芙娜希嗤笑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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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娜希,妳都幾歲了,和一個小孩鬧脾氣?」藍星總算看不過去,拍了拍芙娜希的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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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拍我的頭,也不要問少女的年紀。」芙娜希就像小孩似的撥開藍星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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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搭檔脾氣不太好,花豬獸就讓給你們吧,這麼大一隻我們確實消化不了,你們應該是幫附近村落獵食吧?」藍星的嗓聲沉穩平和,沒有一絲讓人不悅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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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兩位的慷慨。」虹雀再彎腰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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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雀!我們自己再獵就好了啊!」埃略特皺皺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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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鬼頭,識時務為俊傑,其他獵者可沒有我們這麼好說話,獵不過人就應該閉嘴,然後低頭接受。」芙娜希這次是真的轉身走人,沒有要回頭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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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星有禮的點點頭,跟上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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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獵不過人啊!我可是上了帝都匠行司學院的學生!是未來要上戰場的戰士!總有一天要讓妳知道我的厲害!」埃略特一口氣對著對方大喊,臉頰氣得漲紅,氣喘吁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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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對方沒有回頭過一次,完全不對他說的話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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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略特,你應該收斂你的好勝心,對方說的沒有錯,我們確實技不如人。」女子又一聲嘆息,走到花豬獸首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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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雀,妳又來了,妳又不差!妳可是武族英雄牧使艾蘿拉的後人,就算是靈族,也是資質非常好非常好的靈族。」埃略特走向前,希望自己的搭檔可以再自信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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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雀伸手按壓花豬獸胸前的傷口,只有細小的血珠緩慢沁出,能看見細長的箭尾堵住了血口,不讓獵物的精華流失,一擊斃命,射穿心臟,這種程度的傷口必須要兩方配合操控得極好才有辦法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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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身旁的埃略特顯然也看見了,登時沉默不語,就算他再怎麼不懂事,也知道這種傷口是他和虹雀再配合兩三年,也完全做不到如他們這般完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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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雀再一聲嘆息,看見手上的背紋,她撫了撫紋圖,那是個圓圈的圖案,在三分之一的位置斜畫一條直線,再中間的地方再一條貫穿整個圓圈的直線,兩條線呈交叉,看起來像是某個弓箭的圖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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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牧使艾蘿拉靈族的紋圖,正因為祖先是武族英雄的身份,埃略特才有機會到帝都的匠行司學院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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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略特,我們一起好好加油,我們也得要做到這種程度才行。」虹雀站起身,拍拍埃略特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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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略特嗯了聲,手握了握拳,好勝心強烈的他,自然不甘心輸給一個女孩子,這份決心使他發憤圖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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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花豬獸拉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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