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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眼藏情愫望身影 嘯透悲意傳蒼穹 (下)

    綿州,青蓮居,豔陽高照。

    這日,已是南宮毅等人離去的一個月後。

    青蓮居的正廳內,李白居在首位,杜甫,王維,岑參,高適等第三代詩壇高手分左右兩排依序而坐,正廳中的爐鼎雖繚裊使人靜心的焚香,眾人卻依舊長吁短嘆,眉頭緊鎖。

    一片壓抑的氣氛中,岑參忽地怒拍身旁的木桌,茶水四溢!

    「我說,這哥舒翰與楊國忠等人簡直就是草包,現如今我朝已正值危難之秋,他倆還有心思爭權奪利,處處互相制肘,簡直⋯哎!不說也罷!」

    王維憂道:「阿彌陀佛,我擔心這會成為讓我們大唐潰敗的因素啊⋯」

    杜甫冷笑道:「這還不得歸功於當今聖上,若他沒聽信小人讒言,處死高仙芝,封常清兩位將軍,處境又會如此艱難?」

    高適趕緊說道:「杜師兄,請慎言啊!」

    杜甫冷哼一聲,不再言語。

    李白道:「各位,請別忘了我們詩壇從不是為了朝廷而戰,而是為了天下黎民而戰!現今情況已可說是岌岌可危,如今我等的部署既然差不多完成,是時候該與魔教正面開戰了!」

    岑參等人皆應聲道:「是啊!是時候該行動了!」

    李白道:「我已請師兄寫好伐燕檄文,就讓我等以此檄文作為討伐逆賊的第一發響箭!現在,讓各門弟子集結,我要發下第一波號令!」

    李白發出命令的一刻鐘後,各門弟子迅速地在外頭的草坪集合完畢,殺氣沖天,每位弟子都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李白從正廳的窗戶望去,看到門下弟子皆已集結,也率領著詩壇第三代高手出現在郁郁青青的翠草上。

    李白目光掃視,見詩壇第四代弟子個個從容就義,不禁滿意地點了點頭,接著李白轉頭向杜甫示意。

    杜甫對到李白的眼神,便將手上的卷軸拉開,洪聲道:「天寶正逢安史,吾等之人,憂思不斷,可憐紅塵黔首,苦厄恰如急湍,我等凡軀,捨生抗戰,不懼馬革裹屍,只求救世苦難,身在朝野,為民抗官,朗朗天道乾坤,望還百姓康安,需以同心,太平當還!」

    杜甫將伐燕檄文念完後,李白遂下令道:「好!需以同心,太平當還,詩壇中人聽令!岑參高適率門下弟子到安祿山軍馬背後,竭盡所能牽制安祿山!記住,能燒糧草便燒糧草,能殺軍官便殺軍官!」

    「我等聽令!」

    「仙門聖門佛門聽令!我等需前去支援哥舒翰將軍,鎮守潼關!」

    「我等聽令!」說罷,眾人迅速地朝著該前往的方向離去

    李白凝視著眾人的背影,不禁嘆了一口氣,喃喃道:「一個月了,若是他們平安無事,應也到涼州了⋯」

    粉艷的桃花隨著春去,田田的蓮葉隨著夏來,短短一個月,季節已從季春邁入初夏,天氣也逐漸變得炎熱,蟬兒齊鳴,響若驚雷。

    夏天的到來,不僅帶來了活力,似乎也帶來了火氣,中原戰事箭在弦上,戰爭一觸即發,詩壇各門都已披上鐵甲,手持金戈,準備同魔教一戰!

    至於前赴西域的八人也在謹慎的手段及隱密的趕路下,平安到達北方的涼州,一路上,魔教中人從未出現,細作也沒有絲毫地動作。

    黃昏,日暮崦嵫,南宮毅等人奔馳於山林之間,遠方炊煙裊裊升起,似是有村莊。

    朱離向南宮毅喊道:「師兄!我瞧這炊煙似是有人家,你看這天色也不早了,去那邊休息一晚吧!」

    棄冷豔提醒道:「這炊煙看起來有點奇怪,不似一般做飯的煙,我覺得還是小心點好,有可能是陷阱。」

    朱離笑道:「冷豔姑娘真是心細如髮,我自歎不如!」

    棄冷豔白了一眼朱離道:「貧嘴!」

    南宮毅莞爾道:「朱師弟別鬧了,冷豔師妹說得不錯,我們還是觀察一下狀況再說吧!」

    陸瑤霜居在末尾,見狀低聲向一旁的凌雲逍道:「朱離師兄感覺挺喜歡冷豔師妹的。」

    「無聊!」

    陸瑤霜道:「我這一個月主動找你講話你都這樣,我做錯什麼了嗎?」

    凌雲逍冷聲道:「我一直都這樣。」

    陸瑤霜蹙眉道:「凌雲逍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沒,我對你起不了任何感覺。」

    陸瑤霜被凌雲逍冷漠的言語狠狠一紮,嘆道:「我拿你當知己,你為何拿我當陌路人?」

    凌雲逍古井無波地道:「我從來就是這樣,你自己得習慣。」

    陸瑤霜氣結道:「你再這樣,我真的不理你了。」

    「正好,我落得清靜!」

  陸瑤霜怒道:「凌雲逍再說一次!你是在嫌棄我嗎?」

  凌雲逍道:「別動怒,南宮師兄往這邊看了。」

  陸瑤霜聽到南宮師兄四字,立馬恢復大家閨秀的模樣,還順手整理了一下髮鬢和髮上的寶藍翠翹。

    「不用裝了!」

    「凌雲逍!我第一次會對一個人這麼多話,你為何要這樣?」

    凌雲逍沉聲道:「我不要無謂的憐憫。」

    「凌雲逍,我從來就不是憐憫你!」說罷,陸瑤霜策馬疾掠而去

    凌雲逍看著離開的倩影,心中暗道:「抱歉了⋯」

    就在眾人打鬧之際,南宮毅忽然道:「等等!」

    「怎麼了?」棄冷豔問道

    「前方村莊真有問題!」南宮毅道

    眾人遠遠望去,只見一群黑衣人和一批穿著奇裝異服的人士在前方的村莊燒殺擄掠,火焰熊光,哀鴻遍野,慘不忍睹!

    南宮毅驚道:「那是吐蕃的衣服!」

    凌雲逍冷聲道:「不是只有吐蕃,還有魔教!」

    「管他哪裡人,把屠刀揮向手無寸鐵的百姓就是該殺!」陸瑤霜說完,立時策馬往村莊方向衝去

    「等等,小心埋伏!」南宮毅喊道

    凌雲逍見陸瑤霜衝出去,二話不說,飛速跟上。

    「快!我們也去!」南宮毅急道。

    眾人連忙朝著村莊趕去,八人離村莊不過數里之遙,不過片刻,陸瑤霜便已到達村莊,並且找到一個黑衣人交起手。

    剩餘七人在陸瑤霜交手之際,亦紛紛趕至,一時之間,兩隊人馬戰至一塊。

「來者何人人?我魔教在此,爾等速速離去」與陸瑤霜交手的黑衣人大喊道

    陸瑤霜一掌橫出直攻黑衣人,怒道:「送你們下去的人!」,人字甫出,說話的黑衣人便有如斷線風箏向後飛去!

    南宮毅見陸瑤霜一招得手,趁此良機道:「朱離,凌雲逍,陸瑤霜,隨我抵住敵寇,其餘人,救人!」

    八人瞬間分成兩組,凌雲逍四人衝進敵群,各展手段,棄冷豔等人則是衝到住屋裡營救村民。

    明白敵眾我寡,八人毫無保留地使出師門絕學,一時間,劍拳腿掌,五花八門,其中,又以凌雲逍跟陸瑤霜最為勇猛,兩人所到之處,披荊斬棘,無人是其一合之將,只見凌雲逍將一身輕功施展到淋漓盡致,以如鬼魅般的身法來去於敵眾之間,拳掌齊出,內勁強橫,敵寇見狀,皆向後退去避其鋒芒,不過陸瑤霜隨即如索命閻羅般在敵寇身後補上一刀,冷冽刀鋒划破虛空,血花朵朵濺起,黑衣人一個接著一個,倒地不起!

    兩人默契絕佳,互相掩護,互相尋找空隙,陸瑤霜更是每刀都使出最為剛烈的招式,招招奮不顧身,只求快速解決敵人。

    凌雲逍來去之間亦皆是帶走一條性命,雙掌堪比利器,凌雲逍在掌斃一位黑衣人後,來到陸瑤霜身邊,道:「注意安全!」

    「你自己注意你自己吧!」陸瑤霜喊道

    兩人說話間,又再次衝入敵陣,開始新一輪的攻勢。

    除了凌陸二人外,南宮毅和朱離亦是將敵眾打得四處逃竄,只見南宮毅內息沈穩,出掌渾厚,「岩高長風起」一式讓眾多吐蕃人潰敗而逃。

    朱離則是拳風凌厲,剛猛無比,將「凜然寒風生」這套拳法使得虎虎生風,許多黑衣人皆被朱離擊得七孔出血,兩人奮勇地闖入敵群中,靠著仙門絕學,兩人如修羅般收割著魔教等人的生命,毫不留情。

    另一方面,棄冷豔等人也展開營救行動,熊熊火光中,王維大弟子柳慕雲展現深厚的內勁,一招「風勁角弓鳴」,雙指一點,橫空打穴,魔教中人及吐蕃人中招後紛紛定在原地,無法行動。

    棄冷豔和韓秋雪這對師姐妹亦將杜甫的真傳不留餘力地全數使出,棄冷豔在面對黑衣人的圍攻下,不慌不忙地氣蓄丹田,雙臂一展,使了一招「三峽星河影動搖」,勁氣所過的地方,天崩地裂,黑衣人個個口吐鮮血,五臟六腑俱裂。

    韓秋雪則是展現不符合外表的怪力,一式「無邊落木蕭蕭下」,騰空出掌,力道渾厚,絲毫不像嬌小可愛的人所能打出的力道,魔教中人中招後一個個天靈蓋碎裂,魂歸黃泉!

    三人雖讓敵方狼狽潰退,卻比不上顧雯鳳的劍!只見顧雯鳳一身白衣飄飄,暗香盈動,手裡的長劍如靈蛇吐信,劍光所到之處,鮮血四溢,「五里一揚鞭」的劍法殺得敵寇落花流水。

    棄冷豔等人用所學將敵寇逼退後也不戀戰,而是轉為掩護村民撤退至安全的地方。

    為首的黑衣人見八人武功高強,遂下達號令道:「撤退!撤退!」

    其餘黑衣人和吐蕃人聽見首領下令,自知不是對手,全數往村莊外奔逃

    陸瑤霜見敵寇殺了那麼多無辜的百姓卻想安然離去,不由地一聲冷笑,道:「想走?沒門,留下命來!」

    只見陸瑤霜將刀鋒一轉,虛空傳出一陣破空聲,古樸蒼涼的氣息瀰漫,剎那間,刀光變得如十五的滿月,又好似初一的月牙,刀如月,月如刀!

    陸瑤霜將手臂快速一揮,刀光直逼敵寇,一片驚呼中,黑衣首領在刀光的籠罩身首異處,剩下的餘孽也個個在一瞬間被劈得上下半身分離,一時間,血腥味散播空中,久久難以消散。

    不過彈指功夫,陸瑤霜就帶走十數人的性命!

    南宮毅看見此招,不禁驚呼道:「是⋯是『秦時明月漢時關』!我以為這招要隨著師叔的逝去失傳了,想不到啊!」

    陸瑤霜一招得手,卻一個身子不穩,坐倒在地。

    凌雲逍連忙扶住眼前人,憂道:「這招對妳而言,過於勉強了」

    「那又⋯怎樣。」陸瑤霜喘息道

    凌雲逍將手貼到陸瑤霜的背上,開始輸內力到陸瑤霜體內

    「先別說話。」

    陸瑤霜喘道:「我不要你⋯無謂的⋯憐憫。」

    凌雲逍吼道:「我叫你別說話!這是跟我賭氣的時候嗎?」

    聽到怒吼,陸瑤霜沒有生氣,反而露出明媚的微笑,道:「好吧!」

    南宮毅見敵方皆亡,轉向眾人道:「可有人受傷?」

    「沒有!」眾人回應

    聽到幾人的回應,南宮毅才放心下來,隨後走到凌陸二人身旁道:「瑤霜師妹沒事吧?」

    凌雲逍頭抬也不抬,只是盯著陸瑤霜,蹙眉道:「力竭虛脫。」

    南宮毅點點頭,道:「還好,那便先休整一下吧!我去看看村民。」

    凌雲逍點點頭,專心地將內力輸到陸瑤霜體內。

    陸瑤霜則是望著南宮毅離去的背影,眼神閃過一絲失望,忽然間,陸瑤霜眼前一陣黑暗,原來是一隻手遮住了陸瑤霜的雙眼。

    「幹嘛呢?」陸瑤霜問道

    凌雲逍冷聲道:「不要看了!」

    「為什麼?」陸瑤霜抓住凌雲逍蓋在自己雙眼的手,問道

    凌雲逍感受著手背傳來的溫度和柔滑,輕聲道:「別看了,好嗎?」

    陸瑤霜聞言,似是聽出一些什麼,良久才道:「好吧⋯」

    兩人就這樣默不做聲,一人輸內力,一人休息。

    南宮毅帶著朱離將逃過一劫的村民安置在未受損害的房屋內,棄冷豔等人則是找尋是否有剩下的倖存者,直至半個時辰後,眾人方告一段落,陸瑤霜也在凌雲逍的幫助下,趁著這段時間恢復完體力。

    望著整個村莊,原就土階茅茨的草屋又變成了廢墟,眾人都不禁悵然,隨後八人緩步走到倖存的村民面前,看著村民們一張張惶恐的臉,眾人再次感嘆。

    南宮毅露出溫和的微笑對著村民道:「各位沒事了,不要害怕。」

    村民們見燒殺擄掠的仇人被八人擊退,盡皆跪倒在地,嘴中喊道:「謝謝各位少俠!謝謝救命恩人」

    南宮毅等人見狀,趕緊上前挨個扶起村民。

    南宮毅道:「各位快快請起,我等習武之人本就應以鋤強扶弱為本分,各位不必行此大禮。」

    其中一名村民道:「俺雖然沒讀過書,但也知道有恩報恩的道理,少俠救了俺,這禮一定得做足了!」說罷,又跪了下去

    其餘村民也附和道:「是啊是啊!」都跟著跪了下去

    南宮毅急忙道:「各位,我們不過是剛好經過出手相助罷了,你們還是趕快起來吧!我等真的受不了如此大禮!」

    村民們聽及此,方一個個站起身來。

    南宮毅道:「各位,現在當務之急是要趕緊離開這裏,這裏已經不再安全了。」

    一名村民哭喊道:「少俠。那些人到底是誰?從何而來?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們呢?」

    南宮毅憤恨道:「他們是安史反賊手下的走狗,喪盡天良,窮凶惡極,總之,你們遇到他們只有死路一條,所以,還是請你們趕快離開吧!」

    一名老者哭喊道:「少俠,老朽有個不情之請,請你們留下來守護我們村莊吧!這裡是我們的家園,生活了一輩子的地方啊!我們捨不得走啊!」

    「拜託了!」

    「是啊!求求各位少俠了。」其餘村民也求道

    凌雲逍道:「我們有任務在身,無法久留,你們趕緊準備準備,然後往南方避難去吧!」

    南宮毅也道:「各位實在對不住,我們的確有要事在身,無法留下。」

    村民見兩人如此說道,只好失落地點點頭,接受了即將顛沛流離的事實。

    正當村民哀愁之際,一名小男孩緩緩地走出來,其年齡之幼小,連路都走不好,男孩抱住凌雲逍大腿,軟聲道:「哥哥,你一定要走嗎?」

    凌雲逍低下頭,見眼前的男孩是如此年幼,一向冷漠的目光也不禁露出一絲溫和。

    「是啊!我們一定得走。」

    「為什麼?」男孩軟聲問道

    凌雲逍蹲下道:「為了,救更多跟你們一樣的可憐人。」

    男孩道:「那哥哥可以帶虎頭一起走嗎?」

    凌雲逍問道:「為什麼啊?你爹娘呢?」

    虎頭聽到爹娘二字,不由地嚎啕大哭道:「剛剛被壞人殺死了,剩虎頭!」

    凌雲逍怔了怔,隨後將男孩輕輕擁入懷中道:「對不起   ,對不起,是我害虎頭沒有了爹娘,我對不起虎兒。」

    見此一幕,陸瑤霜心中莫名一動,緩步走上前,纖手輕輕放在凌雲逍肩膀上。

    「不是你的錯啊⋯」

    凌雲逍哽咽道:「不!妳不懂!都是我的錯!對不起!」

    虎兒抽泣道:「哥哥不要哭,虎頭一定好好練武,長大成為像哥哥一樣的高手。」

    凌雲逍站起來,仰天長嘯。

    「不要像我,記住,一輩子不要像我!」

    嘯聲淒厲,聲聲,震撼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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