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起,陳菀晶的眸子裡再無光芒,但是她不想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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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對老師揚起一抹笑,用不屑的口吻說:「老師,我真心祝願您的女兒不會被霸凌,如果會,您記得也忍著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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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的臉僵了,她唇角的弧度更大了,眼子底是一汪深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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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她也因這番出言不遜的言論,被老師罰站於操場中央。兩、三點,是太陽最毒的時候,汗水浸濕她的衣衫,頭髮像被黏死在脖頸與臉頰,她在一天以內受盡萬般恥辱,終於曉得,這世上無人會懂她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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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放學的鈴聲響起,她都沒有哭,她不會為他們流任何一滴眼淚,她一臉平和地步出校門,發誓不會再踏進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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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校門不久,便是一場傾盆大雨,或是上天在給予憐憫,抑或是,這也是一場來自天神的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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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所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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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燈紛紛亮起,在捷運站門口的陳菀晶終於邁開那像石泥土般沉重而硬化的雙腳,臉無表情地乘車。回到家裡,她打開電視機,裡頭播著爺爺最愛的晚間新聞,這個時候他會在廚房做飯,然後她會嚷嚷著:「好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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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裡的一切點滴都成為回憶,電視的聲音她聽不進去,只覺得頭暈腦脹,瞄了一眼新聞標題——『超級月亮,今夜觀賞滿月最佳地點。』走到陽臺上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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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月,意表團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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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天不過是將本就沒有家的自己,帶回原點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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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了,可她心裡依舊大雨滂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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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後的空氣悶得讓人覺得窒息,只嗅得到泥土的濕氣,她想到死亡的枯葉、腐爛的花朵,它們會化為養分,用另外一種形式重新生長,可是爺爺再也不會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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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身都濕答答,她卻沒有想要更衣,看著天上的圓月,她想著是不是真的有平行世界。如果有,另一個世界的她和爺爺最後怎麼了,也如同被雨水沖刷的枯枝落葉,最後只能顛沛流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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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祈盼有人能帶自己離開這個世界,開始想像如果明天就因為大病死掉,是不是就能到彼岸跟爺爺相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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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都好,如果月亮上真的住著兔子、嫦娥,就算是妖魔鬼怪、黑白無常,只要能帶她離開這個地方,她都願意,她樂意拿靈魂、拿一切交換……甚至想過從這裡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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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我的人生毫無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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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都好,求求你了,帶我走。」她終究還是哭了,哭著禱告,單薄的身影可憐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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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天神真的聽見了她的絕望的聲音,少頃她竟感覺地面輕微地震盪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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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愣了愣後,沒有想要躲避的意欲,甚至祈願地震更猛烈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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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地震很快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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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滿臉淚痕地抬起頭,看著天空的滿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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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一秒她目瞪口呆,更抽嗝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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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月呢?滿月不見了,天空掛著一輪彎彎的月牙,而遠遠地,似乎有一團藍色的光波朝她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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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揉了揉眼睛,確認沒有眼花,心臟砰砰地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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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光緩緩地飄浮到她的面前,裡面似有能量,彷佛中心嵌了一朵彩色的花,有魔力般把她吸引住,她伸出手來,想要觸及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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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託,帶我離開,帶我回到爺爺身邊好不好?求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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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這麼想的時候,一陣風飄來,光波也往後退去,她急了,整個人攀爬到欄杆上,身體前傾,想要抓住它,並未怕什麼光怪陸離,也未懼身子已有往前墜下的危機,她腦海裡只有四個字:拼盡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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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她的身體被那團光束包圍,眼睛再也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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