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語風稿件大募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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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來者們的到來並沒有帶給十三區多大的改變,日月傾頹,鵬鳥徘徊,十三區的所有詛咒依然還在,外來者更是陸續增加中,不過這幾日開始,倒讓圖年偷偷觀察起那位名為蘇子的外來者。

      他為什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自從上次被蘇子叫出名字,結果圖年立刻操起鐵鍬沒膽的跑掉後,蘇子就再也沒有來和他搭話,而他也沒勇氣主動接觸蘇子,只敢偷偷摸摸的觀察對方。

      彷彿那日的對話只是圖年的白日夢,其實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這幾天的蘇子讓圖年漸漸產生如此錯覺。

      根據圖年工作時的分心觀察,蘇子和其他外來者們一樣——經常出入自如十三區、到處在十三區裡任意走動、非常頻繁和正在乖乖踩點的區民們搭話……他甚至偷偷趁回家時跟蹤過幾位外來者(請原諒他這疑似變態的行為),好奇他們是住在哪兒過夜的,明明區裡並沒有這麼多人能住的空屋不是嗎?

      但每次圖年跟蹤外來者到一半時都會跟丟,他一眨眼就沒看到人了,猶如憑空消失般,尋也尋不到,然而之後不消一天的時間,他們又會突然出現在十三區裡頭。

      當然圖年也不是沒問過區長等人:那些外來者是什麼身份?他們究竟從哪裡來?為什麼他們身上能保持的如此乾淨?他們拜訪十三區到底有何目的?你們不覺得奇怪?不害怕嗎?不會感到為什麼嗎?

      只是區長他們的反應依舊異常冷靜,除了多出幾句以往沒聽過的雞同鴨講,「外來者真是好人啊,都願意不辭辛勞的幫我去十一區跑腿」、「你說我的老花眼鏡找到了嗎?哎呀,謝謝你的掛心,外來者已經替我找到囉」、或是「放心,外來者什麼事都會!好厲害!拜託他們絕對沒問題!」

      眾人清一色盲目的誇獎外來者,絲毫不在意也不回答為數眾多的「他們」從何而來、為何而來、又是何人等問題,對比之下,圖年都覺得難道是自己一驚一咋,大驚小怪了?

      但他那時仍不禁嘀咕著:「該死,該死,區長你們果然受到詛咒了——而且他們未免太奇怪……明明和我們素昧平生的不是嗎?為什麼要幫我們?又得不到任何好處?黃鼠狼給雞拜年,那群人一定有什麼目的……」

      區長對此大笑,複讀機般地說:「放心,外來者什麼事都會!好厲害!拜託他們絕對沒問題!」

      「我才拜託你別被他們的好心收買行嗎?區長你太盲目了,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圖年恨鐵不成鋼的握緊鐵鍬,激動囔囔:「真的很詭異……最好有人莫名其妙出現,然後不求回報的幫你做事!這怎麼想都覺得有詭吧!詛咒——這是詛咒——這群外來者絕對也是十三區的詛咒!」

      「人生不就是這麼悲哀嗎?」

      「……您是在詛咒我們嗎?」

      區長皺眉沉思。「人生不就是這麼悲哀嗎?」

      有完沒完,圖年覺得他總有一天大概會在這位受到詛咒的大叔刺激之下,理性灰飛煙滅的以鐵鍬幹下犯罪行為——幸虧他時常告誡自己衝動是魔鬼——不過說起關於「外來者的幫忙」這件事情……雖然這幾日確實有多位外來者上前與他搭話,但從未順利進行也是事實。

      「你好!」

      先前某次,圖年正忙著掘土時,一位女性外來者自來熟的和他打起招呼。

      圖年一怔,停下手邊動作才應:「有事?」但對方一副等待下文的期盼模樣,僅僅盯著他瞧,也不吭聲;而圖年這人向來防備得很,自然也安靜地回瞅著她,完全沒打算繼續接話,於是乾瞪眼的兩人一度陷入相當詭異的沉默,直到女性外來者清清喉嚨,接著朝他再次試探:「……那個、你好?」她小心翼翼的問著:「請問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的嗎?」

      又來,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圖年嘖嘖,下意識瞥了眼自己手中的鐵鍬……除了掘土好像沒別的事了,畢竟讓他感到最困擾的就是在寸草不生的油泥上,像個傻瓜般進行所謂的掘土——難不成叫她來幫我掘土?

      這麼一想,圖年目光掃過她潔淨漂亮的衣服上。

      「謝謝妳的好意。」圖年微笑,儘管防毒面具令他像個沒有感情的傀儡。「但應該沒有。」

      「……沒有?」女性外來者瞪大雙眼,納悶的問:「真的沒有嗎?比方說跑跑腿啊,或是幫你找東西之類的事?」

      未免太積極了吧,難道他看起來有悲慘到這麼需要幫忙的地步?圖年腹誹,沒好氣地咂了嘴:「真的沒有。」

      結果他的回答令女性外來者越發詫異,離開時甚至嘓噥著:「莫非是我的……還不夠嗎……奇怪、難不成是時段不對?」她嘀咕得很小聲,圖年也沒聽清楚。「可是他明明也是——為什麼沒有……應該都可以的啊,好奇怪……」

      奇怪的人是妳才對吧。

      圖年朝漸漸離去的背影做了鬼臉,內心更是篤定:這絕對是該死的十三區詛咒。

      後來幾次也是如此,上前詢問的外來者都在圖年這兒吃了閉門羹,而頂著「這人特別奇怪」的成就反倒讓圖年不爽快,心想著自己哪裡奇怪了,明明就是你們吧,因此有回,圖年主動接近一位年輕的外來者。

      「喂,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圖年蹙眉,開門見山地問:「為什麼你能保持的這麼乾淨,都弄不髒?」

      外來者明顯愣上幾秒。「……呃、你說為什麼嗎?」

      不只是衣服,圖年看了眼外來者無比乾淨的防護鞋,早就納悶為什麼他們踩在油泥上都不會弄髒之餘,居然還能跑跑跳跳的完全不陷進去?

      「難道是什麼特殊材質做的?不然為什麼都不會髒?」

      「不、不算是……」

      「能防輻射?」

      「唔、也許?」

      「也許?所以這是綠洲的新產品?不過他們那邊也不需要這種鞋吧。」圖年眨眨眼,似乎又想到了什麼:「是說空氣這麼毒又臭得令人想吐,為什你們在這都不戴防毒面具的?是不怕死?還是沒錢買——但你們看起來就不像下層區的人……難道你和你同伴都是綠洲的人?」

      「綠洲?啊……你是指上層區嗎?」外來者被他的問題搞得相當慌張,開始吞吞吐吐道:「不是,不算是、嗯……應該說我們還沒有資格……」

      「資格?不夠有錢有勢?」

      「呃、也算是吧……等等,那個……為什麼你會這麼問?」

      圖年那時只是幽幽地看了他好幾秒,最後才說:「為什麼我不能這麼問?」沒想到就把這位外來者嚇得連滾帶爬,直囔大白天的遇到鬼了。

      所以為什麼每個人都覺得奇怪的是他?

      圖年此時正發洩地大力掘著土,心裡不滿的嘀咕,不只是十三區的區民們,現在就連外來者看他也是「這傢伙好像是個怪胎?」的眼神……只有蘇子不一樣。

      蘇子和其他人不太一樣,對於他的「為什麼」是很開心的——「你問的太多了。」想起那句話,圖年也學著蘇子的口吻,難掩興奮的喃喃:「但是圖年,我很慶幸。」

      那天和蘇子的對話確實是有發生的吧?

      所以好奇心殺死貓又怎樣了,也許自己該主動去和蘇子搭話,好找出那股詭異感所在?畢竟蘇子似乎認識他,那是不是有可能知道關於十三區的「詛咒」?

      圖年抬眼看向不遠處的蘇子,發覺這幾日他和他同伴都出沒在那,走走停停的好像在找什麼,結果等到會意過來時,自己也早已不知不覺的走近蘇子面前。

      最先發現圖年的是蘇子肩上的雪白大鳥——是叫做雪鴞?圖年後來在動物百科裡有查到。雪鴞的頭轉向他,低低的鳴叫一聲後,隨即蘇子的目光也朝他這看來。

      與他對視的蘇子卻沒開口,這讓圖年不曉得該說什麼,只好尷尬的扶了扶防毒面具,揣著緊張輕喚一聲,希望能借此打破這數秒的沉默。

      「嘿。」

      似乎就是在等待他的開口,圖年的出聲終於喚起蘇子揚起唇角,然後叫出他的名:「圖年。」蘇子開心的笑起來,口吻和那天一樣捎上溫潤笑意:「你終於來了,有什麼話想說的嗎?」

      你是守株待兔?圖年很想問他,但比起這件事,直覺上被禁止的「為什麼」更是按捺不住的迫切。

      「蘇子……你還沒回答為什麼你會認識我?」

      脫口而出的。圖年深呼吸,手指不知不覺的發麻起來,而蘇子面對他的單刀直入反倒送上一抹微笑。

      圖年瞅著眼裡含笑的他。「笑什麼,難道我不能這麼問?」

      「我只是很慶幸你還是你。」

      「我還是聽不懂你到底在說什麼。」儘管圖年壓抑住自己語氣裡的緊張,卻依然能感受到指尖的顫抖。「蘇子,如果你真的認識我的話……那就知道我是個怎麼樣的人。」

      「我知道。」沒有任何遲疑,蘇子的視線鎖著他。「我當然知道。」

      「除非會對你造成任何傷害,否則你應該要告訴我的。」圖年強調。「無論如何。」

      沒想到說完話後,蘇子卻忽地揚起笑。「待會,是我第三次告訴你。」

      第三次?圖年猛然愣住,啞了幾秒才把話吐出來:「什麼第三次告訴我?」

      蘇子直視著他的眼,說:「你想要知道的答案。」

      「……是我忘了?」

      「是你不可能記得。」

      「不可能記得?」

      好詭異,這實在是太詭異了,為什麼他會不可能記得?圖年一啞,歙動著唇,混亂得語無倫次:「等等、這一切真的……太突然了……根本莫名其妙……該不會其實被詛咒的根本不是十三區——」大膽的假設逐漸在腦中隱晦成形,他睜大眼眸,嘀咕一句:「而是我?」

      這麼想或許就說得通了?被詛咒的或許從來就不是十三區、不是任何人,而是他圖年——

      只見蘇子笑意漸深,似乎特別開心,但他的回答卻直接推翻圖年的假設。「圖年,這不是你該對我們說的話。」

      「『我們』?」

      颶風呼嘯颳起,遠方徘徊天穹的鵬鳥倏地向後張開雙翼,很快地俯衝而下,低飛掠過赤地千里,然後又爬飛回到高空之中,不斷放緩盤旋,與此同時,地底深處驟然傳出陣陣轟鳴,低沉且綿長的,似在哭泣。

      光怪之際,圖年聽見蘇子這麼回答。

      「——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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