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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在乎與逞強

   清晨,我和阿豪約在捷運站出口,準備一同前往同人展。

   阿豪是我的大學朋友,本名叫汪建豪,他戴著眼鏡、體型微胖,目前在一家遊戲公司擔任工程師,和我一樣是ACG迷,但阿豪比我瘋迷許多,他所收藏的ACG模型公仔已多到能夠辦展覽了。

   「沒想到可以跟JK一起逛同人展…」半路上,阿豪吐出癡漢發言:「我好興奮、我好興奮啊!」JK指的是女高中生,聽到有女學生要一起去同人展,阿豪便滿心期待今天的到來。

   「你給我克制一點喔!」我頓時感到無奈,後悔自己為何要答應靜涵。

   「我真羨慕你啊浩宇,每天都可以跟JK相處。」

   「我是去教書的,不是去殘害國家幼苗的。」雖然阿豪偶爾會有癡漢舉動,但他其實是個好人,對人都很和善,也時常將他新買的遊戲借給我玩。

   「之前不是有學生寫信跟你告白,你們現在還有聯絡嗎?」

   「沒在聯絡了,而且她好像交男朋友了。」我們在途中順便買早餐,抵達會場時還不到早上八點,現場卻已來了許多人。

  

   「老師,這裡這裡!」沿著排隊的人群尋找身影,總算在隊伍的尾端見到靜涵一行人。

   「老師,早安。」除了靜涵和湘芙,班上還來了三名男同學,分別是陳達任、趙偉鵬、梁義輝。

   「早安。」只是沒想到,黛芸與她姊姊竟然也在其中。「連黛芸也來了呀。」我感到莫名的心跳加速,神情卻仍是保持自然。

   「我們來的時候剛好遇到黛芸,就一起來排隊了。」原來黛芸也喜歡ACG嗎?真看不出來。

   「想不到你們會這麼早到。」陳達任戴著眼鏡、身材高瘦,也是湘芙的國中同學,是這學期的學藝股長。

   「有想買的東西嘛,太晚入場可就買不到了。」趙偉鵬有著小麥膚色,體格健壯,是籃球校隊的一員,也是這學期的體育股長。

   「你們讀書也有這麼認真就好了。」梁義輝是班上的開心果,喜歡講笑話和模仿公眾人物,雖然看起來愛玩,但其實功課很不錯,每次段考都保持在班上前五名。

   「老師,昨天的英雄學院你看了嗎?」有些學生平時會跟我聊ACG的事,也偶爾會一起玩遊戲。

   「當然看了,想不到劇情會是這種走向。」不過身為導師的我還是會督促功課,避免他們過於沉迷玩樂。

   「妳喜歡看什麼動漫呀?有看過一拳超人嗎?」黛芸的姊姊名叫黛彤,就讀大學二年級,後來聊天時才得知,黛彤很少接觸ACG的東西,她是被黛芸強拉過來的,之前從沒參加過類似的活動。

   「沒有耶,可是我有看從零開始的異世界生活。」黛芸則參加過一次同人展,一次動漫展,平時也會畫一些動漫人物。

   「那平常有在玩什麼遊戲嗎?」

   「之前有玩陰陽師,不過現在沒玩了。」等待的時間裡,我們開心地聊天玩手遊,阿豪也因為ACG這個共同話題,很快就和我的學生打成一片。

   轉眼來到活動的入場時間,我們隨著隊伍慢慢前進會場。

  

   「哇,這個好可愛喔!」會場裡熱鬧喧譁,有著各式各樣的攤販,也有許多人打扮成ACG裡的角色,我們在擁擠的人群中緩慢前進,一邊瀏覽琳瑯滿目的同人商品。

   「你看這個,好帥喔!」本以為我的學生不會買太多東西,想不到他們花錢挺豪爽的,買了許多喜愛的同人周邊。

   「有福袋欸,來抽一個吧!」阿豪就更不用說了,他賺的薪水幾乎都花在ACG上,整個同人展逛下來,他買的東西多到我要幫他拿。

   「老師,你要不要也買一個呀?」裡面花錢最少的應該就是黛彤了,感覺得出她對同人展興致索然。

   「兩個有特價耶!」逛到某個攤位時,黛芸問我要不要一起合買商品。

   「好呀,一起買吧。」那是質感精緻的抱枕,圖案正好是一部我很喜歡的動漫。

   「老師,你喜歡菜月昴呀?」我買了男主角的圖案,黛芸則是買女配角的。

   「是啊,雖然很多人覺得他很遜,但我總覺得他很堅強,也很帥氣呢!」菜月昴是那位男主角的名字。

   「我也很喜歡菜月昴,無論遇到什麼困難,他總是能勇敢面對。」黛芸微笑地說。

   「原來妳是雷姆教的,可惜我是愛蜜莉雅教的。」雷姆是黛芸買的那位女配角,愛蜜莉雅則是女主角。

   「呵呵,愛蜜莉雅我也很喜歡呀。」現場還有繪畫比賽的活動,逛完所有的攤販後,我們接著去欣賞比賽的作品,阿豪也趁機去跟喜歡的coser合照。

   後來離開同人展時已將近下午兩點,大家都逛得十分盡興,我和阿豪準備去捷運站搭車,其他人則是要去附近的商圈逛街吃東西。

  

   「浩宇,到站啦!」道別之前,我和黛芸互留了聯絡方式,社群軟體則沒有留,黛芸似乎關閉所有社群帳號了。

   「你在發什麼呆啊?」是因為之前發生了那些事,所以才關的吧?

   「沒有啊。」看著菜月昴的抱枕,我的腦海浮現某人的臉龐。

   我不是才認識她沒多久嗎?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在意她了?見到她和男生開心地聊天時,我甚至覺得有點吃味。

   為什麼至今我仍有一種,已經認識她許久的感覺?

   只是一時的意亂情迷吧?只是單身太久所產生的錯覺。

   應該過陣子就會消失了吧…

——————

   幾天後,爸媽終於從國外出差回來了。

   「浩浩,我們回來啦!」爸媽這次去倫敦出差一個多月,貌似幫公司談成一筆大生意,開心之餘,他們買回來的戰利品也比往常來得多。

   「恭喜你的小說得獎,今晚我們去吃大餐好好慶祝一番!」爸媽聽我說來了新鄰居,也特地買了要送給李家的禮物,還託我跟李爸爸約時間,要邀請他們來家裡作客。

   「想不到新鄰居還是你教的學生,真是太巧了。」

   「對了,小莓說她明天放假要回來,明晚我們再去吃大餐好了。」小莓是我的妹妹,名叫姜歆莓,小我兩歲,目前在台中的一家銀行上班。

   「小莓要回來呀?怎麼沒聽她跟我說?」本來小莓每個禮拜都會回家,但自從交男朋友後,她就變成一個月才回來一次。

   剛回國的爸媽明早還要進公司上班,所以很早就睡了,而我則是窩在房間備課,直到將近午夜才準備就寢。

  

   噔噔!

   「咦?」正要關燈時,我的手機發出聲響。

   『老師,你睡了嗎?』原來是黛芸傳訊息給我,這個時間她還不睡嗎?

   『正要去睡,怎麼了?』這幾天我和黛芸會用通訊軟體聊天,聊的都是些瑣碎的小事。

   『想找人聊天。』

   『心情不好嗎?』黛芸是怎麼了,發生什麼糟糕的事嗎?

   『有一點。』『老師你出來一下。』

   『妳要幹嘛?』感覺黛芸有點反常,她怎麼會這個時間約我出去?

   『樓下等你。』

   『現在嗎?』黛芸沒有回覆訊息,她該不會真的跑出門了?

   我拎起錢包鑰匙準備去赴約,走出屋外,便見到黛芸站在我家的前院門口。

   「黛芸?」我趕緊前去開門。「妳沒事吧?」黛芸穿著粉紅色睡衣,神情略顯憔悴。

   「有,我有事…」黛芸的眼眶微微泛紅,感覺好像有哭過。「你不是說,遇到什麼事都可以找你嗎?」

   「是啊,只是現在有點晚了。」

   「騙子…」黛芸低著頭,模樣很是沮喪。「老師是大騙子…」

   我是怎麼了?我不是答應過黛芸嗎?或許現在就是她最需要我的時候,需要找個人說說話,排解內心的煩悶,我怎麼能將她推開呢?

   「發生什麼事了?」我用溫柔的口吻說道:「跟我說吧,我會想辦法幫妳解決的。」

   「我做惡夢了,很恐怖的惡夢…」黛芸的眼角泛著淚光,聲音逐漸哽咽。

   「夢到什麼了?」

   「我夢到你被…」黛芸說到一半,表情突然變得十分痛苦,並雙手緊握著胸口。「呃…」

   「黛芸?」我攙扶住黛芸,她似乎腳軟了,身體側躺在我的懷裡。「妳沒事吧?身體不舒服嗎?」

   「我、我沒事…」黛芸的呼吸很急促,蒼白的臉流滿冷汗。

   「不舒服就不要勉強,先進來我家休息吧。」

   「嗯…」我扶著黛芸緩緩走進屋內,讓她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第一次見到黛芸如此脆弱的模樣,令我感到格外心疼,平時黛芸總是笑臉迎人,對每個人都很親切,令我逐漸忘記她曾經歷的不堪過往。

   其實黛芸只是在逞強吧,等待著誰發現她的逞強,抑或等待著誰,帶她走出悲傷的牢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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