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時已經是傍晚,屋內不見媽媽的蹤影,梵宸說媽媽公司臨時有事情所以過去處理,我頓時鬆下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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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一整天下來雖然沒有做到甚麼費力的運動,但是不曉得為何身體就像是拖了幾噸重的石頭一樣,沉重的走一步都很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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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到床立刻就倒下去,我閉起眼眸想要入睡,可是當真正可以睡覺時卻發現根本無法入睡,我回想起今天下午在廣場見到的那個樂團,他們唱的那首歌旋律,他們五人面對熱愛事物的態度,都讓我覺得自己根本不配喜歡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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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睜開眼睛,眼前見到的是我從小到大所練習全部的琴譜,我喜歡將它們分類放在不同顏色的資料夾中,這樣方便我想要練習哪一首曲子時我可以順利地找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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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手臂支撐自己起來,環繞整間房間除了滿滿的樂譜,更多的是貼滿我從以前到現在比賽得到的獎狀以及獎盃,每當看到比賽頒獎時的照片,我都會覺得現在的自己有多麼的糟糕,多麼的令大家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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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還好嗎?」梵宸躲在門後低聲的問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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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緩緩撐起身看著他,「好多了,只不過我一想到媽媽生氣的樣子,我就不知道該怎麼辦,梵宸,我好像總是會讓她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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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媽她自己對妳的要求太高了,試問哪一個十五歲的人可以在這短短的幾年就拿到這麼多的獎盃跟獎狀?」梵宸用手把房間裡所有的獎盃跟獎狀都點過一遍,「比起我,比起任何人妳已經很棒了,誰都不知道妳在這條音樂的旅程中受過多少傷,就算外人不知道,媽不知道,可是作為妳弟弟的我可是一清二楚,所以姊一時的挫折可不能就讓妳喪失對小提琴的喜歡啊,妳小的時候不是老跟我說妳長大要成為一個國際級的小提琴家?妳必須要實現這個願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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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雙腳屈起,將自己縮成一球,「以現在我的狀態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完成這樣如此重大的願望,最近我老是想我真的喜歡小提琴嗎?還是其實這根本是媽媽強逼我喜歡的,好亂啊,我現在都不知道該往哪一個方向前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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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不是說休息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嗎?或許妳應該給自己一段時間好好休息。」梵宸淺笑,那一瞬間忽然覺得似乎這一切也沒這麼讓人失落,我身邊至少還有他可以分享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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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沉默沒有回應,他嘆口氣繼續說,「不過車禍已經過了這麼久,妳也該從那場意外走出來了,妳不能一直把自己關在自己設下的牢籠中,妳如果不嘗試走出來,我跟媽真的很擔心,尤其是媽,為了妳不知道多久沒好好休息了,整個腦袋、嘴邊全都是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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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度毫無抓力的躺下讓棉被圍繞著我,我看著天花板腦袋一片空白,「我不知道,那場意外後我總覺得我全身都很無力,我沒辦法像以前一樣專注的把一件事情好好的做完,我覺得我好累,累的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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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因為妳這幾個月都太沒有目的了,沒有前進的目的,自然也沒有動力,所以身體會感到疲憊。」他停頓頃刻,語氣忽然無力,「反正該說的我這幾個月來都說到快爛了,姊,我跟媽都希望妳恢復像以前一樣,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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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宸語氣充滿擔心,我也不知道現在的我到底該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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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盡力,我盡力調適,至少我不會再讓我繼續頹廢下去。」我深吸口一氣,「時間不早了,你今天也忙了一天,早些回房間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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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賽結束了,今天妳也早點休息,對了,媽剛打電話回來,她說她又幫妳找了新老師,讓妳明天去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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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我已經見怪不怪了,這已經是我人生中第五次換老師,只要我在比賽中沒有獲獎或是像今天這樣在比賽中失誤,她都會認為是老師教導有問題,非常迅速的就會趕緊將老師剔除,並找下一個她認為好的老師,老師就像永遠有候補一樣,可以一個換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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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裡安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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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就先去睡囉,今晚妳好好休息,明天開始我想看見不一樣的妳。」明明比我小的人居然說話的語氣這麼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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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去吧。」我甩甩手讓他趕緊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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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外面的天空已被烏雲籠罩,沉重而晦暗的彷彿隨時都會掉下水珠,洗漱完畢走到樓下,我聽見廚房傳來鋼琴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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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有記憶以來,只要媽媽在家,家中就會有古典樂的出現,不管是出自於哪一位作曲家,只要是樂器所彈奏出來,媽媽一定都能說出曲子的名字以及作曲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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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梵宸,快去叫妳姊姊起來吃早餐,今天她要去見新老師,叫她別給我遲到。」媽媽正在準備早餐,她端著剛烤好的吐司轉過來與我對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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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的眼神很尖銳,我眼角垂下不敢繼續與她對視,不過她似乎已經氣消了,沒有像昨天一樣情緒這麼激動,但態度依舊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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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跟妳新的老師說好了,早餐吃完就去這裡報到。」媽媽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條,上面有電話還有地址,「尹沐詩,我再警告妳一次,下一次的比賽不許再給我拉到一半放棄,我不管妳有甚麼理由,什麼音符會亂跳之類亂七八糟的話統統給我收回,總之,下個月的比賽如果妳沒給我拿到一個好的成績,我是絕對不會放過妳的,聽清楚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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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清楚了。」我咕噥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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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居然又換來媽媽一記冷瞪眼,「說話含含糊糊的,真不知道妳是像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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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抿著嘴將紙條收起來,拉開椅子我安靜的咀嚼食物,吃東西不可以發出任何細碎的聲音,這是媽媽規定我跟梵宸的,她非常很堅持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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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一杯八分滿的牛奶推到我的面前,「下課後在老師那等我,我們要去看妳表姊表演,記住,不准亂跑,聽到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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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了。」我小聲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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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出門前把梵宸叫起來,別讓他睡太晚。」她看看手錶,急匆匆的捉起餐桌上的車鑰匙就往外走,碰的一聲,家裡只剩下音樂在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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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早餐,我上樓喊他幾聲就帶上一支雨傘就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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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條上的地址離家裡不算太遠,走路幾十分鐘的路程就能抵達,望著不停變暗的天空,我只盼望我到達老師家前都不要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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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個願望顯然是沒辦法達成,才剛許完願,身體立刻感覺到雨水的沁涼,而且有越來越大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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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忙推開傘架,我加快腳步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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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勢越來越大,從原本的細雨轉成暴雨,不得已我只好用跑的,然後先找個屋簷躲雨,由於雨是呈現斜下,我把雨傘稍微擋在前面,免得雨直接淋到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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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那間,看不見前方的我,雨傘被一陣突來的外力給撞飛,以至於拿傘的我也重心不穩跟著跌落地上,碰的一聲,我慘烈的摔在雨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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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整個人趴在地上,膝蓋跟手肘摩擦到地面開始隱隱作痛,居然在這傾盆大雨中發生這種慘事,我無法相信此刻我是全身溼透,猝不及防的慘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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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慘了慘了!妳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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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倒我的人著急的從腳踏車上下來,撐著雨傘跑來關心我的傷口,我怨恨的看著他的腳踏車,到底是怎麼騎車的?騎到撞到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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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霎我才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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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提琴!」我焦灼的四處尋找琴盒,沒想到琴盒竟然飛到這麼遠的地方,我奮力爬到琴盒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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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人也跟著我一起跑過來,我將琴盒上的雨水撥掉,上面有幾道摩破的痕跡,我摸著變得粗糙的磨痕,心疼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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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琴盒緊緊的抱住懷中,好擔心裡面的小提琴有沒有摔壞,如果摔壞,不但我沒有錢可以修好,媽媽也一定不會原諒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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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得很大,我先扶妳起來。」他拉住我的手臂,我想要站起來可是好像是扭到腳踝,痛得我根本就站不起來,只要一使力就很痛,「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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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雨傘放下,然後蹲在我身邊,「抱歉,失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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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尚未反應過來他的那句話的意思,他就一手繞過我的腿彎,一手撐在我的背後,一個使力我的身體就騰空了,我嚇得趕緊抱住他的脖頸,這還是我人生第一次被公主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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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這麼緊張,我不會把妳給摔的,放心吧。」聽見他的嘲笑我才趕緊鬆開手,臉都紅的不知道往哪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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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我輕輕的放在腳踏車後的鐵椅上,出發之前還不忘轉頭叮囑,「坐好了,要衝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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