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湘感覺胸口被人拿尖銳的東西戳了,心臟往下沉了幾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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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努力復健。」她咬著牙,一字一句道,儘管自己都覺得這承諾聽上去很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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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芷抿抿脣、不斷輕輕地點著頭,將幾張紙收回牛皮紙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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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表情管湘是熟悉的,每次只要練習達不到戴芷的期望,她都是這個反應:不說話,卻不停細碎而快速地點著頭,好像在思考該怎麼批評她們不到位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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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會第一節班會課,妳先別去教室,」她把牛皮紙袋還給管湘,「這件事關係到兩個月後的年度舞展,包含主、副領舞的人選變動和舞碼修改,必須告知其他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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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湘沉默地垂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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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芷雖說得輕描淡寫,但卻是要將她從舞展中除名的意思,她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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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導讓管湘隨便找地方待著,第二節課再回教室,管湘無異議地答應下來,然後離開導師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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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幾句話的光景,卻像過了一世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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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手帶上辦公室的門時,走廊吹來一陣風,管湘打了個冷顫……原來,不知何時冷汗已經爬了她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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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芷讓她找地方待,她也不知道能待哪,過去她不是在舞蹈教室、就是在小劇場,如今她的腿不能跳,去了也是沒意義,可如果亂晃被教官逮住,又會平白惹來麻煩。最後管湘琢磨著,去了圖書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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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樓擺放的是應用科學類書籍,因為題材冷門、少有人看,整層樓就只有管湘一人。她在標示著「外科」的書架前徘徊許久,經手的書不下數十本,都和運動傷害、復健有關係,可每一本都只是翻了幾頁就放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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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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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無法參與其中的一節課,是這麼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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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下課鐘響,管湘從書頁裡抬起頭來,下意識深吸了一口氣,感覺心跳有點快、頭皮有點麻。明明嫌棄這被流放的時間不好打發,現在可以回去了她卻忐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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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書塞回架上,她等了幾十秒的電梯下樓,接著離開圖書館。音樂和舞蹈科共用的藝術大樓就在圖書館隔壁幾棟的距離,不到三分鐘,管湘已經回到舞蹈科一年級所在的樓層。遠處,班上同學正慢慢從教室出來,顯然班會剛結束。幾個女生走到了一塊,嘻笑談論著什麼,眉宇間流露明顯的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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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湘眉一皺,突然不想回教室,轉頭就進了洗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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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手間裡沒人,管湘瞪著鏡子裡的自己正出神,突然,外頭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且不只一個人的。她咬咬下脣,當機立斷走進最後一個廁間上鎖,倚著門板聽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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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沒想到一開學就這麼勁爆,」談話聲由遠而近,是兩個女生進了廁所,一個扭開水龍頭、另一個拉開廁所門砰一聲關上。洗手的女生接著說:「不過莫名有點爽,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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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止爽,根本超爽,」另一個女生的聲音從廁間傳出來,管湘一愣……這似乎是早上進校門時和她打招呼的那人,「誰讓她老是一副自傲的樣子,當了半個學期的主領舞了不起嗎?受了傷還不是變成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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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說啊,憑什麼老師把好的資源都給她,我們不也是正大光明通過考試進來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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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只怪妳沒有一個叫做邢華的養母,哈哈哈……」廁間裡的人推門出來,給自己按了點洗手乳,兩人又說了些風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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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話說回來,最爽的還是郁忻吧,主領舞沒人,她這個副的就能爬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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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是,總之,輪不到我們這些小角色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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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笑聲,聲音又漸漸遠了。沒多久,上課鐘打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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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湘愣在門板後,突然覺得手上一陣疼。低下頭看,原來她早不知不覺攥緊拳頭,指甲全陷進掌心裡。一道道長短不一的紅痕,扭曲得像那些在背後嘲笑她的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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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痛,她甩甩手想著,痛得她連眼睛鼻子都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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