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見了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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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水的鹹味伴隨著風的涼意迎面而來，水聲裡好像混著男人的聲音，就像耳語一般，一次又一次呼喚我的名字，他說：「青春是場稍縱即逝的美夢，當妳清醒時，它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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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明所以，也無力探尋聲音從何而來，就這麼躺著，好似等會浪花會拍打在岸上，把我給一起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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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瑾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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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吃力地睜開雙眼，撐起身子，眼前是一片黑暗，不見任何海水的蹤跡，我以為自己在做夢，現在夢醒了，該起床了。我伸手要去按電燈開關，抓了個空，我有些慌了，身處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我左顧右盼，依舊沒能找出方才聲音的來源，只好再度閉上眼，慢慢悠悠地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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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瑾毓，生於己卯年九月十五，卒於己酉年六月十八，得年三十，嗚呼哀哉，死因──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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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冽的男聲傳來，我驚得趕緊起身，忍不住大叫：「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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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聲剛落，整個空間忽然亮了起來，一名戴著帽子、身著一襲袍子、面具遮住了整張臉的男子站在我面前，他的眼底是我讀不出的感情，像是一個睥睨天下蒼生苦難的王者，冷酷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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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湊近我，像是一道巨大的黑影，要將我包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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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慌亂地退了幾步，一個踉蹌，跌坐在地上，腳就這麼陷進沙子中，我左顧右盼，這才發現自己正在一座荒蕪的沙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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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近我，眼底沒有任何的情緒，聲音低啞，「我是誰不重要，妳只要知道我是陰間使者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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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震驚地看著他，原來《鬼怪》和《與神同行》演的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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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王大人的審判結果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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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愣，「為什麼我沒有參與審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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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笑裡藏著些許輕蔑意味，「自殺的罪人是沒有資格出席審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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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語塞，除了委屈，更多的是無奈。活得憋屈，死了也要任人宰割，可這一切都是我的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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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閻王大人決定法外開恩，給妳點獎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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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我猛地抬頭望他，只見他輕聲說：「在妳輪迴之前，可以讓妳回到人生裡最快樂的時光十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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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裡最快樂的時光？」我張狂地笑了起來，反正都已經死了，還有什麼好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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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是自殺死的，是因為對人生絕望了才會自殺，我的人生哪有什麼最快樂的時光？不如請閻羅王不要浪費時間在我這種人身上了，趕快讓我去輪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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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回應，顯然是對我這種賴皮鬼沒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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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逕自將腳從沙堆中抽出來，漫無目的地向前行，眼前是漫天的黃，一片荒蕪中了無生機，原來黃泉之下不過如此，我抬頭望向天空，驕陽似火，映得沙粒閃閃發光，甚至比陽世還要來得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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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有個很奇異的念頭油然而生，或許在這樣孤獨的荒野裡漂流也比苟活來得好，我甘願於此漫無目的的度過漫漫長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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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間使者跟在後頭，一言不發，我沒有理會他正板著臉望著我，像個調皮的孩子四處遊走，只是這裡除了沙子什麼都沒有，連個可以玩賞的東西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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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拿出手機把眼前的景致拍下來，忽然想起現時怎麼可能會有手機，而且我拍下來能有什麼用呢？又沒有人可以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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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陣風吹過來，細細的碎髮拂過雙頰，有些癢，我將頭髮撥到耳後，正當我要觸及肩膀前的頭髮時，不料抓了空，我這才發覺自己現在居然留著短髮，而非生前的及腰長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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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似懂非懂，回頭瞪後方的陰間使者，不料一回頭，腳便陷進沙子裡，沙粒就像流水一般，快速地往下流，我嚇得急抬腳，無奈沙子陷落的速度又更快了，我趕緊向陰間使者求救：「現在是怎樣？拜託你救救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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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近我，身子也一點一滴陷入流沙中，他眼底的笑意濃，「妳剛剛不是還是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嗎？說實話，要是我能決定的話，我也想直接帶妳去輪迴，省得我還要去陽世監視妳。但是這是閻王大人的命令，哪能由得了妳我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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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震驚地望著他，再低下頭看越陷越深的沙子，好像就能看見底部正發著光而不是我想像中的一片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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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抓住他，卻在伸出手的那刻發覺腳底的沙子全不見了，我就這麼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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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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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笑，好好享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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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朦朧間，我忽然聽見了他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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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那個久違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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