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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春3

   然而,得知答案的她又是一個不能理解,張大雙眼後又試著用手撥開緊皺的眉頭,盡量保持平穩的口氣問,「幹嘛突然跑去金門?」

   「就……瀏覽網頁看到廣告。」他無辜地回答。

   聞言,十字青筋從孟昔的太陽穴突起,鍾宇春的不按牌理每次都能成功惹怒她,她的音調降低了八度,冷冷地問,「……所以你就這麼一聲不響離開?」

   似乎感受到她的怒意,另一頭的他尷尬地勾起嘴角笑道,「也才一天而已……」

   接著的是一陣的沉默,鍾宇春有些疑惑地喚了她的名字,她才再次開口問他何時回台灣,還是乾脆就不回來了,語氣雖然沒有了嚴肅之氣,卻仍是透出一絲不滿。

    「2/4,我還是會回去包紅包~」他也放下緊繃的心玩笑。

   「包給我啊?」孟昔露出不易察覺的微笑。

   「作我女友就包給妳~」鍾宇春訕笑,一樣嘴炮。

   這次孟昔沒逃避他的問題,不承認也不否認,告訴他自己會撥空接機,這樣的反應讓鍾宇春懵了,但想想她可能只是突然抽風,不知道又要幹嘛,反正整他的機率很大。

   「就這麼迫不及待想見我啊?」鍾宇春操著噁心的語調問。

    來啊,互相傷害!

   「……」

   「放心,朕不會虧待妳的!」他燦笑道,「一定給妳帶回很多菜刀!」

   「……你知道反派死於話多的道理嗎?」

   「正派反派哪個沒差,最後都是栽在妳手裡。」鍾宇春厚臉皮的程度與心臟鋼鐵化成正比,笑著反問,「不是嗎~?」

   手機的一端傳來她止不住的偷笑聲,好氣又好笑地說道,「貧嘴。」

   鍾宇春沒說什麼,漫步於寥寥無人的碼頭,與她分享夜空的星辰很美,卻打住了下一句,與她一樣,美好又遙遠。另外,這兒還看得見對岸的夜景,別有一番風味,他揚言下次帶她帶這兒度假。

   「嗯,說好了。」孟昔笑著掛電話,可她沒想到,下次聯絡卻是後天。

   鍾宇春又消失了,連一篇限時動態都沒有,電話也打不通,灌爆他的聊天室更是徒勞,孟昔第一次感覺這麼惶恐無助,一顆心又懸到天邊,通常他都會秒讀秒回,前天是為數不多的例外,那昨天與今天是……?

   緊張、不安、懼怕等複雜情緒湧上心頭,她又回到他離開台灣第一天時的狀態,壓抑到讓她窒息。

   但下一刻,鍾宇春的來電讓她的恐慌得到救贖,一頭又傳來一如既往的開朗笑聲,原本憤怒不安的情緒霎時煙消雲散,可接下來的話題並沒那麼輕鬆,他說那晚他出車禍了。

   「車禍?!」

   「嗯,不過是自摔。」

   「怎麼會?」她忍不住蹙眉。

   「有隻牛突然衝出來……」

   語畢,鍾宇春自嘲地大笑,接著開始少之又少的感嘆,他告訴孟昔這幾天的他生死一瞬間,差點就要被後送回台灣了,語氣相當風淡雲輕,另一頭的她可沒這麼平靜,一顆心緊張地急速跳動,屏氣聽完他的話,想罵他卻又深知這不是他故意的。

   不等孟昔開口,鍾宇春再告訴她,他對很多事看開了,不想再執著於不屬於自己的緣分了,到頭來可能還是一頭空,也許隨緣是最棒的選擇,他表示會再向她告白,真心誠意、認認真真地向她告白,就當最後一次,之後就不會再騷擾她了。

   此時,孟昔緊著的心像是猛然被抽空了一般,她突然感到有些無力,好像有什麼東西要不見了。即使如此,她還是維持一如往常的冷靜,作出最重要的判斷。

   「嗯,我等你。」

   這一次的答案明明白白,出乎意料之外的不是拒絕,也不是打哈哈,鍾宇春沮喪的情緒彷彿看到一線曙光逐漸擴大,整顆心田都明亮了,心花怒放地揚言馬上回台灣執行任務。

   「反正再幾天就是2/4,你就在金門多玩幾天吧。」

   「不行!萬一妳反悔怎麼辦?!」好不容易得到的機會,他豈能輕易放過,他現在就要告白。

   「誒,誠意呢?」

   「我明天就回去!」他說得認真,沒有半點虛假。

   最後他還是敵不過孟昔的威脅,為了當她以後免費的導遊,他的任務是跑完所有景點,買了一堆伴手禮興奮搭上幸福的航道,但在幸福面前貌似總會有荊棘阻擋,今天的飛機異常晃,他感覺相當不舒適。

   孟昔答應鍾宇春要接機的,她一大早就準備好妝容衣物了,其實她一直偷偷學習如何穿搭打扮,就是為了讓他看到她漂亮的一面,今天她終於有理由學以致用,她想告訴他,她很想他。

   提早到了機場外等候,一想到將要相見,她掛起好看的笑容,心裡甜滋滋的。然而,那一天她遲遲未見到他的班機降落,也未等到他的人,她的笑容隨著手機震動的次數,一點一滴下垂。

   一則接著一則命人不安的消息掩蓋過她所有情緒,懸在天邊的心,也隨著時間殞落,埋入深淵。

   飛機墜毀於基隆河,生還者的名字裡,沒有鍾宇春。

   哭也哭了幾天,她行屍走肉地望著搜救隊們在冰冷的河水裡來來去去搜尋他的屍體,世界彷彿只剩她一個人。當所有人都快放棄搜救時,她對著偌大的基隆河大聲哭喊,「膽小鬼,快回家!不是說好要給我告白的嗎?!」

   奇蹟大概就是這麼發生的吧,鍾宇春回家了,而不眠不休等待他的夢昔也不堪身心疲憊,失去意識。

   他們似乎在夢裡相遇了,鍾宇春對她苦笑道,『幸好妳叫我回來後告白。』

   沒有安慰,沒有對話,只有微笑道別。

   『再見,我的青春。』

   然而,孟昔在淚水中醒來,放聲痛哭。

   畫面回到人滿為患的簽書會會場,大夥兒專注聆聽惜春分享這則簡短的故事,最後仍是溫柔的微笑道,「女孩不想忘記男孩,便把他說過的故事記下並分享出去,彷彿感覺男孩還在她身邊。」

   「請問這則故事……是您的親身經歷嗎?」讀者嚥了口唾沫,鼓起勇氣提問。

   多雙好奇的雙眼黏在惜春的身上,就連編輯也驚訝地張嘴望著她,她輕輕一笑,「當然不是。」

   所有人頓時鬆了口氣,惜春卻揹起包包表示有事要離開了,編輯來不及追上,大聲問她要去哪做什麼。打住腳步的她輕輕吐了口氣,旋身露出幸福的笑顏。

   「抱歉,我還得去接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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