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插滿各式長度木桿的狹小空間中，少年緊盯著眼前兩片巨大的玻璃──其實那是兩片透鏡，能夠放大空間之外的景象，讓少年的視界更為遼闊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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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輕將最靠近左手的木桿向後推移，所見到的視野就朝著左方偏移；他將右手的木桿向前推移，遠方的景色便倏然近在眼前。少年使了一些力，將左手木桿向下壓，木質的卡榫便發出「喀」地一聲──但少年其實聽不到這個聲音。他只能憑手感，以及眼前的景象，才能判斷齒輪是否已經被卡榫固定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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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頭上罩著一頂帽子──與其說是帽子，不如說是耳罩。事實上，它就是耳罩，兩塊綿密的毛料緊密貼在少年的雙耳上，另外還有一塊金屬質的薄片覆蓋在少年的額頭至天頂蓋，勉強讓這個配戴物能被稱為「頭盔」。但這頭盔很明顯重點不在防止外傷，而是在隔音；若要說明理由，其實相當簡單：畢竟少年即使戴了這麼厚實的耳罩，他還是覺得有數百隻惱人的蚊子在他耳裡盤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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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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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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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聲音的源頭當然不是蚊子，而是少年目前搭乘的物體──「銜雲艇」所發出的巨響。四片以木質為骨幹、由金屬薄片為敷面的巨型翅膀，就在少年身後的兩側拍打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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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算沒有耳罩，少年也不能被這聲音影響絲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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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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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默念道。是的。無論這空間多麼狹小悶熱，無論耳邊的噪音多麼巨大惱人，少年心中只要想著一件事──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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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太陽的熱愛。對太陽的信仰。對太陽的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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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少年成為了太陽的替身，他沒有個人的喜怒哀樂、好惡愛恨，正如陽光公正昭然地照耀在大地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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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拉下板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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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鏡對面的目標便摔下馬匹。再一擊，那目標手中的鎗枝便彈到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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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稔地切換另外一根控制桿，彈開閥門，一張大網便把目標罩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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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策馬趕來的幾位戎裝男子對著自己及僚艇打躬作揖，但少年並沒有多餘的想法──既不覺得自己應當被感謝，也不在乎剛才自己究竟做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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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中只有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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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駐地後，少年小心翼翼地瞄準降落位置，壓下兩腳中間的卡榫，翅膀拍動的頻率便越來越緩慢；當一直縈繞在少年耳邊的嗡嗡聲停歇時，整個銜雲艇也紮紮實實地立於地面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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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推開頭上的蓋板，將身體抽出那滿是木桿的狹小空間，然後從架到艇身旁的梯子緩緩走到地面上。兩名穿著略顯骯髒的人員幫忙扶住梯子，而另外一名則急急忙忙提來了水桶，朝著翅膀附近的艙底潑水降溫……雖然也想叫對方順便把水潑到自己熱烘烘的身體上，但少年有更優先的事須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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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惟朔，任務完成。」少年一踏上陸地，便雙手抱拳，朝著等在一旁的男子拱手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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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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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語帶不悅地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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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去程還是返航，你的速度都太慢了；返航甚至比『殲蟌』還慢！戰場上瞬息萬變，你應當加快自己的速度，以免誤了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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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別於昨日在江邊的和顏悅色，今日的男子繃著臉，語氣也顯得有些強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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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得一副我的『殲蟌』是慢郎中好不好，宰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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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身旁走來一名少女，她正拿著毛巾擦拭自己濕漉漉的髮絲；與其說是少女，她比男子整整矮了半截，高亢的音調也像個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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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為『參謀艇』，我的『殲蟌』當然是排在殿後的位置，但隨時可加速到最前頭呀！主要是回程時也沒要緊事，不需要飛多快……宰學長，沒必要針對惟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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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另外補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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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宰學長打了十幾發子彈都沒射中，惟朔只花了兩發子彈就讓目標束手就擒，可是這趟任務的最大功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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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知道。」被喚為宰學長的男子搔了搔頭：「我只是希望惟朔跟妳，以及整個『第五銜雲軍』都能跟上我的速度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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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論速度，怎能跟宰學長相比啊！」少女忍不住大聲反駁道，而傅惟朔則顯得相對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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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琴、惟朔，你們要知道，『銜雲艇』盤旋在空中時，就好比像是一個巨大的靶子等著人來射！能不能打到對方是其次，先別被人擊落更要緊……下次訓練開始，我會更要求航行的時間。今天先到這兒吧，去沖洗沖洗，我到大堂等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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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男子便驀地轉身，大步離去，留下少女及少年在原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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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先把汗擦一擦吧。」少女把自己用過的毛巾遞給了傅惟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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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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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惟朔略顯粗魯地把頭盔摘下，接過混著少女香汗的毛巾；待在「銜雲艇」那悶熱的艙房中，傅惟朔身上的衣料已經沒有一塊是乾的了，當然少女也是；少女身上穿著同款式的褐色制服，為了方便在銜雲艇的艙房內活動，原本剪裁就特別合身，現在則因汗水而讓少女胴體的輪廓更為明顯……雖然一同組隊搭檔也有好幾年了，並且少女嬌小的體型實在沒什麼看頭，但面對此情此景，傅惟朔仍無法直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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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去沖個涼吧。」傅惟朔提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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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少女跟著一起邁開步伐：「……一起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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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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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傅惟朔漲紅的臉頰，少女咯咯地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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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全國的『雲騎』來比，你在射擊準度上是數一數二；但若論駕艇技術與速度，沒有人能勝過宰學長跟他的『翔蟌』。但你最近技術與速度也有提升，我想，宰學長恐是吃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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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著一扇單薄的屏風，另一面傳來衣料摩擦肌膚的聲響，及少女清脆悅耳的嗓音；男女共浴當然是不可能──特別是在紀律嚴明的軍營中，不過更衣間只有一處，而隊上的女性成員只有少女一人；雖然憑著少女的「特殊身份」大可要求另闢女性專用的更衣房，但她不介意只用屏風隔成男女兩區，於是就形成少女與傅惟朔在各自沖完澡後，隔著屏風一起更衣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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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常少女應該會刻意延長入浴時間，好避開跟男隊員一起更衣的尷尬才是啊……傅惟朔心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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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的情況我沒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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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惟朔披上了內袍，將一條寬帶綁在腰上，固定住開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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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向來只考慮隊上的作戰表現，且打從編隊以來，學長對同袍多有照顧，妳我都看在眼裡；以學長的個性，比起嫉妒我，他應該會花更多精力磨練自己的準度才是……我想妳是多慮了，嘉琴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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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叫我姊！我年紀比你還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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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立刻高聲抗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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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為了不被隊員看扁，才在入伍時謊報年齡──你明知道這件事還笑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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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在大家面前叫習慣了，不小心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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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約好了嗎？我們兩人獨處時，就得叫我『嘉琴』；否則我就要以『葛羅嘉琴校尉』的身份，命令你叫我『嘉琴妹妹』喔，傅惟朔參尉……不，『惟朔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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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知道了，叫妳『嘉琴』就是了，別用那個稱呼叫我，怪肉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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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就算謊報年齡，少女嬌小的體型早就暴露了一切，只是大家彼此心照不宣……雖然事實上她也只比傅惟朔小一、兩歲左右，但稚嫩的外貌讓她看起來像個拿布娃娃玩的女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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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惟朔找出另一條緞帶，將腦後的長髮束起一個扁髻，剩餘的髮絲則自然地垂在身後。雖然這頭長髮在操作銜雲艇時十分礙事，但傅惟朔並沒有打算剪短；反觀其他隊友，包括宰學長在內，都是疏著俐落的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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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正如學長所言，在同一個地方盤旋過久，別說是火鎗了，就連弓弩都有可能擊中翅膀導致墜落；比起準度，我其實也想提升銜雲艇的速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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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說什麼啊！如果每位『雲騎』都能跟你一樣精準的話，不就能降低誤擊的機率了嗎？我可是很欣賞你能夠不在殺害目標的情況下，讓對方束手就擒喔！不過說起來，我其實也不喜歡射擊訓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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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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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把這麼漂亮的機械變成武器呢……啊，話說回來，我最近也在研究強化翅膀結構及提升飛行高度喔，雖然照目前銜雲艇搭載的『艁輪』，恐怕任何的修改都會超過艇身的負擔，但若調整翅膀的軸心跟尾翼比例，應可以降低風阻，另外操作艙裝上木柵窗的話，不僅可以減輕船身重量，還能換氣通風呢！不然夏天都熱到快燒起來了，每次回來汗都黏在身上，噁心死了！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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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羅嘉琴一邊滔滔不絕地評論銜雲艇的構造與改造方式，一邊換上乾淨的衣裳；其實她並非不覺得與傅惟朔僅隔著屏風一起更衣十分尷尬，只是比起與男性的互動，少女對銜雲艇的運轉更有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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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傅惟朔，他的心頭一直以來早被某件事佔滿，沒有餘力關心銜雲艇的功能及葛羅嘉琴的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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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銜雲艇」，飛行在向陽空中第二種機械的正式名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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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更為人所知的俗稱為「鐵蜻蜓」……雖然那烏黑的外殼並不是鐵，而是在木質構造塗上避水防火的深色漆料，且也不是每一艘銜雲艇都是黑的，譬如方才兩人口中的宰學長，他的愛艇「翔蟌」就是棗紅的，包括翅膀上的圓紋；葛羅嘉琴的「殲蟌」雖是鐵黑色，但翅膀上有白色骷髏及喜鵲花紋。不過其他人所操舵的銜雲艇，如傅惟朔的座艇，確實沒有特殊顏色及裝飾，頂多只有編號，多半呈鐵黑或鐵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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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它的俗稱，這種飛行機械的外型就像一隻巨大的蜻蜓：長條型的艙身，前方鑲了兩面透鏡，是操作艙內唯一的窗口。操作艙後方為四片翅膀，中間夾著驅動翅膀運作的特殊機關「艁輪」，在振翅時會噴發出雪白的水氣，而翅膀後方的長條型尾翼則是用來存放彈藥──它與靠近透鏡的兩隻鎗管其中之一相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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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隻鎗管中，一為特殊設計過的火鎗，只消用繩索拉開閘門，填有火藥的彈丸包便會從尾翼滑入鎗管，並隨即被艁輪的餘熱引燃火藥、射出彈丸；另一根鎗管為備用，因應不同情況填入不同物品。艙底的正下方有四隻支架，是降落時使用，為方便在陸地上的運輸，支架底端均有滑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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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銜雲艇的發明源由，其實有各種揣測……最廣為人知的，便是根據神話中記載、背負勇士「載旭」至東方的大蜻蜓，而做出這種富有傳奇色彩的飛行機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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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只是把自古就在河川上擺渡的傳統四漿小舟，裝上『艁輪』變成在空中飛行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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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羅嘉琴曾如此跟傅惟朔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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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嘉琴正在著手改造自己的座艇「殲蟌」。她在艇內敲敲打打的架勢，據說跟銜雲艇之父‧大發明家葛羅敦邁有幾分神似。只不過嘉琴畢竟是女兒身，且身材特別嬌小，一些器材的搬運及固定，還是只能請託傅惟朔及其他隊員出力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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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艁輪」是怎樣的構造，嘉琴未曾向傅惟朔說明；單從外觀看來，就像一般磨坊使用的水車輪，借用轉動牽引翅膀上下拍打，並且在轉動的同時散逸出大量水霧；但在狹小的銜雲艇內不可能有這般大量的水流轉動水車輪，因此它的動力來源究竟為何，據說只有極少數的「艁術士」知情──葛羅嘉琴是否同時具備「艁術士」的資格，也無人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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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傅惟朔只管專心在「駕馭」上就好，不需知道銜雲艇的內部構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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駕馭銜雲艇的人，稱為「雲騎」或「雲騎士」──只是他們自己私下會以資歷互稱為「稚蜻蜓」、「大蜻蜓」或「老蜻蜓」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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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騎與「甲騎」、「弓騎」、「鎗騎」、「礮騎」皆屬於「騎兵營」，但只有雲騎享有「騎士」的美稱。要成為雲騎，必先飽讀詩書、修身養性──因此，博學多才的他們方能被尊為「士」，而不單單只是「兵」……這也是為什麼許多「老蜻蜓」可以「羽化」成為朝廷命官，憑著戰功與學養在仕途上平步青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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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要雲騎具備這些修養，其中一個理由在於銜雲艇的發動，必須要靠「信」──「信念」、「信仰」或「信心」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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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箇中道理沒人說得清，但幾次實際操作後，就會發現：若心中沒有保持對太陽的信仰，銜雲艇很難穩定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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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惟朔及所有雲騎也因此認為，艁輪的動力來源應該就是來自於自己的內心──只有心中充滿著「信」，銜雲艇才能夠運作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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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畢竟在大多數人眼中，駕馭銜雲艇的雲騎士，就像騎著大蜻蜓的勇者‧載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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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即是太陽的使者。太陽的替身。太陽的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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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惟朔，你明天何時回向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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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羅嘉琴邊梳著頭髮，邊走出屏風外。她雖有著柔亮的深褐長髮，但平常都會把髮尾往上盤，在後腦杓上方固定成一個貝殼狀的髮髻；至於前額則梳了幾絡瀏海，微微蓋住細眉，一雙閃著淺黃瞳光、看起來相當精明的眼睛，端正地貼在小巧的鼻子兩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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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今天晚上就會出發。順利的話，大概三天半左右就能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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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半！？需要這麼久嗎……啊，你並不打算搭『天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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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惟朔輕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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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妳饒了我吧！這些日子都騎著銜雲艇在天上繞，怎可能選擇搭『天船』返鄉？我已叫了車伕，等一會兒一離營，就啟程回向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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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天船』有什麼不好？速度快，又安全！並且還可以就近觀察它的『艁輪』呢！我現在就已等不及要好好記錄它的運作方式了！」嘉琴閃閃發光的雙眼，讓傅惟朔不免無奈地乾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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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少女旋即鬱悶地垂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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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不能把『艁輪』從天船拆下來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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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當然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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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傅惟朔不瞭解銜雲艇跟天船的運作原理，但若是把動力來源的「艁輪」拆了，那些機械肯定會在空中直線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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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概會在這兒逗留一陣子吧，反正我也沒家可回；『那兒』的親戚始終不死心，三不五時還是會跑來找我……要是爹娘還在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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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琴看似嫌惡地嘆了一口氣：「之後……大概初五上『帝都』。你呢？何時上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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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看狀況吧。」傅惟朔遲疑了一會兒，也許是在估算時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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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暖兒……舍妹身體狀況許可的話，也是在初五上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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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算帶暖兒上京？」嘉琴驚疑道：「不過，我記得，暖兒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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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但，我答應過她，一定會帶她到『帝都』逛逛，見一見世面，這個約定，一拖就是九年。這次的假期結束，下次不知道何時才有機會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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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惟朔頓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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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且，也該正式介紹妳給暖兒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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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紹我給暖兒認識……為何？……該不會是！？」嘉琴的臉彷彿染上了夕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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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妳幫暖兒發明了那張椅子，暖兒在信中一直提到想當面跟妳道謝。」傅惟朔淡然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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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是這樣啊。別客氣，她用得舒服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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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併肩穿過長廊，走進營舍的大堂，只見宰學長坐在大堂的主位，而有一個陌生男子坐在側面賓位，似乎正在跟宰學長交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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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宰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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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你們終於來了。想說你倆孤男寡女的，在更衣室這麼久，我也不方便去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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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學長！你在胡扯些什麼啦！」嘉琴嘟起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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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大人，這兩位是？」三位賓客立即隨著宰學長站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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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我來介紹介紹：這位是緝事衛的督察‧崑薩大人；這兩位是本隊的參謀，葛羅校尉，及隊員，傅參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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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恭敬地拱了拱手：「今日承蒙貴隊相助，才能逮捕奸細歸案，本官代表緝事衛隊致上無比的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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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這麼說，大家都是為皇國效力的同僚，應該的。」嘉琴回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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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若不是貴隊恰好在附近巡邏，發現我方的信號煙，恐怕真的會讓奸細給溜了。」男子話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看著嘉琴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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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羅校尉……葛羅？莫非就是大發明家，故兵部尚書‧葛羅敦邁大人的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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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才剛點頭承認，男子便猛然地握住嘉琴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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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仰、久仰。葛羅尚書發明『艁輪』、造出天船及銜雲艇等諸多機械，而葛羅校尉進一步制定專用的旗號與信號煙，祖孫兩人共同造福皇國，本官久慕盛名；更沒想到葛羅校尉竟然是如此美麗清秀的姑娘，能夠在此見到葛羅校尉，實在是三生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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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琴尷尬地回以微笑，並用眼神向身旁的傅惟朔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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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崑薩大人遠道而來，想必是為了通知我們有關奸細的後續消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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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惟朔伸手，示意請男子回到大堂的座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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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是……咦？」本欲走回座位的男子，忽然瞇起眼來，上下打量起傅惟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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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請問有什麼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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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沒事、沒事……」男子皺起眉頭，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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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琴輕輕拉了拉惟朔的袖口：「惟朔，該不會是你這身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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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扮？」傅惟朔低頭看了自己的穿著。一身素色的單件式深衣長袍，上身披了一件大襟。至於頭上則是戴了一頂墨綠方冠，身後垂著方冠的帽帶跟烏黑的長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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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觀眼前的男子及宰學長，都是上衫下絝的兩件式穿著，剪裁也較為貼身，寬大的腰帶綁住衫絝之間的開縫，肩上則套了裝飾性的披風；至於嘉琴，同樣是穿著長衫，淺藍色的衣料襯托出她偏小麥色的健康肌膚，貼身的設計則突顯出她小巧的體態；下身的絝裝較為寬大一些，類似裙狀的紫色布料包裹住她玲瓏的雙腿，不過仍不改這類服飾的實用性與方便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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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穿著直接反映出兩種不同的身份：向陽人，以及昱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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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男子吞吞吐吐的模樣，宰學長上前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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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崑薩大人所見，傅參尉是由大昭派到大昱留學的雲騎士，請問有何不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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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並無不妥，只是……」見到宰學長的臉色越來越嚴峻，男子勉強擠出了微笑：「沒事、沒事。今天下午抓到的奸細，只招認自己是向陽人，其他一概不說；根據大昱與大昭的協定，向陽的罪犯將引渡到『帝都』受審，明天就會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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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崑薩大人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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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本官份內的工作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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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向其他人行了禮：「那麼本官還有任務要執行，先行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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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交待幾句之後，男子便跟著等候在門口的兩位副官離開了營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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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確實很久沒看到你這身穿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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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要擺脫尷尬似地，宰學長率先打破沉重的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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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惟朔平常都是穿著『昱服』不是嗎？」嘉琴接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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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惟朔苦笑了一下：「畢竟等一會兒就要返鄉，總不好穿著『昱服』，怕給鄉親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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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若要在狹小的銜雲艇艙房內活動，寬袍大衣的向陽服飾明顯礙事，因此傅惟朔絕大部分時候都穿著當地的「昱服」……當然有一部分原因若在這兒穿著向陽的衣服走大街，可能會遭受到不必要的麻煩；就像方才男子的反應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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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是「入境隨俗」了，但傅惟朔仍留著那一頭過肩的長髮；在大昱，男子多半都梳短髮，就算留長也不會超過肩膀；至於女子，滿八歲之後就會蓄長髮，但一過肩膀便把髮尾往頭上盤；對昱國人而言，肩膀是很神聖的部位，因此不能被頭髮掩蓋，也不能被任意觸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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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古時若觸碰大昱姑娘的肩膀，等同於立下婚約……當然現在還有沒有人信這一套就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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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會兒？你今天就要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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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已叫了車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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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還真趕啊。」宰學長下意識地摸了摸下巴那一小搓短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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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裡的東西，大概都送往『帝都』了，剩下一些雜物也會在明天打包完畢，本想說你明天還能再確認一次有沒有遺漏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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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收拾好了；應該說，本來我也沒有多少東西，該帶的都裝箱了，等一會兒一併叫車伕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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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還真快哪，六年……」嘉琴插了一句：「只是沒想到在移防的最後一天還碰上了這種事，本以為完成例行巡邏後就能開心放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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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正好嗎？放假前試試身手，當成移防前的訓練成果也不賴。」宰學長嘆道：「可惜隊上的整體速度還是沒有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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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在講這件事啊，宰學長，」嘉琴蹙起眉頭：「說起來你的射擊準度也沒提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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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陸地上我可不會輸喔──劍術的準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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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現在談的是火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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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宰學長與嘉琴的一搭一唱，傅惟朔忍不住輕輕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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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我可是說真的啊，惟朔，你哪一次比劍術贏過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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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我不是笑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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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然是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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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學長頓了一下，旋即輕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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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你別擔心，我已經有阿蓮了，並且再怎麼樣也不會看上這黃毛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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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是黃毛丫頭了！」嘉琴抗議道：「我也沒要你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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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妳只想讓『某個人』看上，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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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學長說罷，嘉琴不解地偏了偏頭；至於惟朔則是一整個狀況外似地問道：「蓮姊？為何扯到蓮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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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你們倆，若沒人推一把，恐怕到死都是這般模樣。」宰學長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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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蓮姊姊，學長，你這次放假會回家吧？我有些事要託蓮姊姊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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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這次放假，又要移防，又要點裝備，大概不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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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這樣？學長上次放假也沒回家吧？學長何時才要跟蓮姊姊成親？就不怕未婚妻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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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學長，該回家一趟看看蓮姊吧。」傅惟朔忙著幫腔，但宰學長只是揮了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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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公事為重，阿蓮她也是知道的。倒是你們倆別只管別人，也該想想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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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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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嘉琴跟惟朔仍是一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的樣子，宰學長只能再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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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時，一個人影從走廊的另一端跑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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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告，」那人半跪在地，說道：「營外停了一輛馬車，說是傅大人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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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車伕吩咐一聲，說我一會兒就到。先把那邊的行囊裝上車，有三大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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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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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差役起身離去，宰學長忽然想起似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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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朔，你何時上帝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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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下個月初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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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初五就在老地方見，我會轉告隊上其他人。快上車吧，再晚，天都要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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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走出大堂，只見幾位差役忙著把箱子抬上車：四個人分別端著箱子的四角，另外一人則站在旁邊指揮。雖不曉得箱子裡頭裝的是什麼，但他們的態度就像處理易碎物般謹慎……畢竟萬一出了任何差池，就算箱內的東西沒有損傷，仍少不了要挨一頓鞭子。更不用說若壞了雲騎大人們的心情，很可能連小命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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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整個軍營、乃至於整個國家之所以能順利運作，嚴格來說，都是因為這些差役、下人的盡職，但無論在大昱還是大昭，下人就是下人，他們理所當然得用盡心力替上層階級服務──特別是「雲騎」這種兼具軍人與士人身份的高階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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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學長與嘉琴把傅惟朔送到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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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東西落著吧？這次出了營，可不會再回來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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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沒，我本來就沒帶什麼，只是一些衣物跟幾冊書籍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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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役與車伕把箱子安頓在馬車上之後，列隊向傅惟朔等人鞠躬。傅惟朔揮手示意後，車伕便先行爬上駕駛座，而兩位差役則站到車門邊，準備將傅惟朔扶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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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宰學長、嘉琴『姊』，我就先離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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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路順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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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兩人辭別後，傅惟朔上了車轎，朝著故土──向陽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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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過惟朔後，宰學長正要轉身回營，卻發現嘉琴沒有打算移動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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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啦？只不過放假幾天，馬上就會再見面；在營中不也是整天在都一起，難道不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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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琴只是緊盯著惟朔離去的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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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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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順著嘉琴的目光，宰學長也捕捉到天空那個閃閃發亮的物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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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東西的外型，正是普通在江面上航行的船隻，將船桅及船帆倒插在船底及船身側面，而上方張起了巨大的蒙布。似乎是用蒙布罩住某樣氣體，形成類似「氣囊」的功能，使船隻得以浮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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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嘉琴目不轉睛地盯著空中的「天船」，像看見新玩具的孩童似地，宰學長不禁可憐起了傅惟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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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那小子大概也不在乎吧。宰學長心想。看來若要促成這一樁姻緣，恐怕前途多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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