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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伏八】After _04

-05.-

「美咲,可以幫我出去買點東西嗎?」

八田母親拿來一張便條紙,娟秀的字跡在上面構成內容。仔細瞧,很快發現是些生活用品以及下廚所需的佐料名稱,即所謂的購物清單。

「喔,這有什麼問題!只要上面寫的這些嗎?」八田來回檢視上面的清單,爽朗向母親確認。

由於住在外頭多年的緣故,購買生活物資對八田而言早不是件難事,哪家店齊全、哪家便宜,多少有個明確的方向。於此同時他想起住處的洗衣精和沐浴乳貌似也該買了。

自某厚臉皮公務員喜歡有事沒事跑到他家光顧蹭飯蹭睡覺開始,生活用品的花費增加許多,雖然某人每個月固定會撥生活費給他分攤,但有時八田都會忍不住想這傢伙是不是把他家當旅館了?

明明工作累了直接回宿舍睡就好,又近又方便,偏偏就愛往他家跑,一張單人床硬是擠了兩個男人,說好睡準是騙人的。有幾回八田看著霸佔自家床舖不回宿舍睡的伏見就想一腳踹下去,只是在動手前發現對方蒼白的臉上掛著極重的黑眼圈後,不悅的情緒都被不捨給取代,久久之後八田對伏見老愛跟他擠床舖這件事沒太多計較,偶爾身邊少了一個人還覺得不適應。

或許習慣睡覺時多一個人型抱枕,又或許因為喜歡身邊多一份溫度。總之八田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是因為伏見不在感到寂寞。

「嗯……」八田母親傾著頭思考一會,「再幫忙多買瓶醬油吧,家裡的快不夠用,不早點儲備,要是哪天沒了挺傷腦筋。」

「好的,包在我身上吧,這就去買!」八田咧嘴笑開,向自家母親挺胸豎起姆指,接著把視線轉到正坐在椅子上苦惱如何應付麻煩小鬼的伏見。

「猿比古,陪我一起去買——」

「等等,美咲可以帶你弟妹去嗎?我想請猿比古君幫忙點事。」

「欸?」聽見母親忽然插進來的話,八田以及起身到一半的伏見都張大眼愣住。

「老媽你要猿比古幫你什麼啊?」八田疑惑道。

只見母親走進臥室,隨後拿出一台筆記型電腦。

「這個,想請猿比古君幫忙檢查下,這陣子開機不是很順暢,畫面時常停頓呢。」有些歲月痕跡的臉龐漾起苦惱的神色。

伏見小心接過遞來的電腦,稍微檢視了幾個部分。外觀是很典型的早期機種,陳舊的外殼帶了些許因長年累積使用留下的刮痕,掀開電腦的上蓋,鍵盤上的印字早已剝落得無法辨識,有幾個按鍵甚至以不正規的角度翹起。

——這可以算是老古董了吧。

伏見感到詫異。

沒想到這年頭還有人使用九年以前的舊型號,要是此刻還是明天突然黑頻壞掉,他都不感到意外。

「嗚喔,老媽這台妳居然還再用呀!」即使是對電子產品沒特別關注的八田也知道眼前的電腦有多老舊。

有些零件要是壞了需要替換,大概也很難買到,更不用說程式的更新會多困難,但即便如此——

「稍加整理或許還能撐段時間。」

伏見動作俐落地使用八田拿來的螺絲工具,將筆記型電腦的底部蓋子掀開,使裡面的零件與細密的電線暴露於燈光底下。

灰灰濛濛的塵埃宛如灰色的雪,薄薄覆蓋在零件表層,有些隙縫因長年累積的灰塵幾乎看不出原本顏色。

他向八田母親找來不用的小型刷子與兒童水彩筆,將電腦內部清理一番並稍加調整零件間的密合鬆緊。乍看簡單的清潔動作,事實上正是讓電腦效能穩定的關鍵之一,而成效馬上在伏見執行啟動後展現。

八田母親與八田三兄妹忍不住發出讚歎,雖然執行速度不快,但確實穩定許多。

「猴子,你真是從以前對這塊特別厲害耶。」

「那當然。」

聽著八田不加掩飾的佩服,伏見故作不以為然推了下滑的眼鏡,將焦點繼續鎖定在螢幕畫面上。

「照這速度恐怕要花點時間才能完成更新,美咲你就和你弟妹去買吧,我得留下來看著。」

「咦!」八田露出驚愕的表情,濃濃的擔心全寫在臉上。

「怎麼?不放心嗎?」伏見以輕佻的口吻問道。那雙總是沒特別情緒的眼睛,在直視不安心把自己留在家的八田時莫名明亮幾分。

難得懂一回嘛,這個傻蛋。

儘管伏見以前再如何常到八田家做客,要一個不善於交流的人留下來跟別人家母親獨處,簡直和懲罰遊戲差不多。

要是眼下可以走,伏見真想和八田一塊出門。只是電腦很不給面子,不待著隨時待命更新可能到準備離開都還沒跑完。

這麼一想,伏見忽然瞇起眼睛瞥了八田手上的購物清單。

同樣在旁的八田母親見自家大兒子一臉過分擔憂的神情,忍不住出聲開口:「美咲你在大驚小怪『咦』什麼,當你媽會把你朋友吃掉嗎?放心吧,猿比古君在家安全得很。」

「誰、誰不放心啦!我才不擔心這傢伙要是沒我在會不會不自在呀!」

八田面紅耳赤地慌張向兩人解釋沒什麼說服力的辯解。

「啊啊——不跟你們講了,我帶小實小萌出門買東西,有事連絡!」說完,八田連忙抓起弟弟妹妹活像逃命似奔出家門。

「哎呀,這臭小子真是……」

望向發出關門聲響的大門位置,八田母親好氣又好笑地叉腰搖搖頭。

*****

在八田帶著弟妹去採購後,整間屋子驟然安靜無比,彷彿前一刻吵吵鬧鬧的聲音全是幻覺,讓留在屋子裡修整電腦的伏見一時不太習慣。

提起修長的手指,伏見坐在餐桌前全神貫注得注視面前那台老舊的筆記型電腦,以極快如流水的速度敲響鍵盤,一連串乾淨有規律的「咑咑」聲,一下子迴響整個客廳。

「謝謝你了猿比古君。」

從外頭抱起一籃曬乾的衣物走進屋內,八田母親笑容和煦地向幫自己整理電腦的伏見表達感謝,然後找了處比較空曠的榻榻米將衣物放下,自己也彎下身坐著。

伏見敲擊鍵盤的雙手停頓了一下。

「不,這沒什麼。比起這個……」

他抬起臉,眼鏡下的眸子近乎被反光給遮去,即便這樣的原因使八田母親無從辨別伏見臉上的情緒,但透過那沒什麼抑揚頓挫的平板語調,依然能嗅出無法忽視的嚴肅。

「阿姨妳其實有別的事找我對吧。」

和前一句間隔大約半晌時間,伏見彷彿下了重大決心,抱持豁出去的心態將自己的疑問說出口。

咑咑。

敲擊的聲響重新繚繞屋內。

「猿比古君真敏銳,什麼時候察覺到的?」

婦人笑了笑,臉上沒有因為對方的質問而表現出一絲緊張或驚訝,從容的態度完全在伏見預料之外。

「就在剛才,瞥到阿姨寫的清單內容。」伏見瞇起眼,慢條斯理老實回答婦人的疑惑。

在八田出門前,伏見從清單發現難以解釋的「不合理」。不是購物物品本身的問題,而是在「這個家」所讓他產生的困惑。

「有些東西照理說還不用急著買,像是蕃茄醬及沙拉油。幫忙時有注意到櫃上放的大罐沙拉油應該是剛開沒幾日,蕃茄醬也還有兩瓶全新未拆的放在櫥櫃,但阿姨卻還是寫了上去……當然,以防患未然去作設想的話,就沒什麼好奇怪。所以,我又查了這台電腦的使用紀錄。」

話音落至此,伏見蹙起眉頭抿緊唇,俊秀的臉龐看上去很不自在,像逃避八田母親的注目,刻意別過臉看向其他地方。

「特意在這時候請我幫忙處理一年多沒使用的電腦,又讓美咲帶上弟妹出門採購,這些舉動讓我不禁思考,阿姨妳、是不是有事必須刻意避開美咲才能和我談,又或者不希望美咲知道?」

儘管不想承認這個猜測,但面前這位生性單純樸實的婦人確實別有用心的製造和自己獨處的機會。

原因不明,不懂有什麼事必須把人支開,伏見不明白婦人找他要做什麼,這樣的行為令他感到詭異。

假設一個母親不希望自家兒女和某個人要好,最直接的方式就是私下勸阻孩子。要是失敗,才可能找上孩子的朋友,不過也不會蠢到在自家小孩帶朋友來時,故意找孩子的朋友說這種事。

所以,為什麼要這麼做?

八田母親採取的手段說實話不高明,只要心思細膩點的人很快就能發現破綻。

不過對不善思考的八田或許管用。可能此時正帶著弟妹上街採購的笨蛋,到現在都沒發現自己被母親設圈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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