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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行風不由想,若是他人,這定然是安著甚麼不好心思欲愚弄他的,可段行雲是他賞睞了十多年的兄長,他又怎會不知他是怎般的執拗性格?

      這玄墨身影從來是有一說一,從不妄言之人,他表面上或顯寡言冷肅,而偶時略顯急躁的性格底下從來是粗中有細……若是沒真釐清心底想法,今日這番話,他是怎麼樣也不可能聽得的……

     

      思及至此,段行風不由歎了口氣,然卻旋即想到最關鍵之處,遂也開口問道:「……那大哥今次特意遠赴雍州來了定博城,可是為著何事?」

      見他這般不願直面自個兒的改變,段行雲也覺得應當,遂只笑道:「韓懷天,行風可聽說過此人之名?」

      聞言,霎時沒了方才的侷促不安,段行風赫然一驚,道:「韓大師之名,於習茶之人當是無人不曉,可……他不是早隱退十數年了麼?」

      這兩個春去秋來間,憑著當年淺淺深深學的茶葉知識,段行風亦能於這雍州定博城開好自己的茶館,甚於未有他人指導之下,獨自苦心鑽研出「白月」此一上品茶茗,是可見其天賦之高。

      然韓懷天卻方是真正的絕無僅有之人,據聞其當年年不過十三之時,便已可憑一己之力製出極品茶茗了,而其一生更跌宕起伏,竟於最為風光之時,年不過三十五,便急流勇退,而後銷聲匿跡,再不得探尋。  

      揉了把段行風如緞墨髮,段行雲笑道:「哥如今是韓懷天的親傳弟子,下月可不是有皇商選拔麼?咱們段家去年用的是爹製的茶,可今年爹卻是道,若哥的茶能讓師父滿意,此次參選的茶葉便用哥的了,往後段家,便也將正式讓哥操持接手。」

      心知自個兒弟弟對繼承家業從未有過多大興趣,是以段行雲也是道的雲淡風輕,只好生愜意地細細收入段行風在聞得他是韓懷天弟子時他先是吃驚訝然、爾後旋即釋懷欣喜的神情轉換。只道方才不久前他人所見的清冷少年,傳聞間的綠簫公子,哪裡是他們想的那般呢。

      「行風,明日同我一道去見見師父吧。」心思一轉,他自己也曉得自己的轉變也多麼大,可段行雲從來是個認了死理便不改變之人,如今他心底終如明鏡,曉得自己所求為何了,便再不會拘束,手段同心機計謀,定當是怎麼成功怎麼來。既老天教他出外一趟亦能碰著自己心念之人,那此次,他當便不再浪費這天賜機緣!

      聞言,段行風不由猶豫道:「這……」

      「哥曉得你擔憂甚麼……」主意既下,爾後也不等段行風反應過來兩人自始至終都是那互擁的曖昧姿勢,段行雲遂將手臂更收緊了幾分,隨而在後者猝不及防之下,涼脣貼於他脣畔,笑意滿盈,邃眸似鷹,「可你且往後看吧,行風。」

      非要見得黃河才曉得錯有多深,此次哪怕撞破南牆,我段行雲於你,亦再不會回首。

      隔日清晨,朝色盡灑之時,段行雲便攜著段行風於定博城間左拐右彎,爾後終在一個時辰後二人來得靖霖街上,亦是定博城最外圍,卻也最是幽靜之地處。

      靖霖街並不似定博城間其餘街道般是為商街,此一街上全為宅區,且多數為上了長者之人,是以本就僻靜之處,於眾人敬老之心下更是格外幽愜。

      而亦是此時,一襲水青長袍之少年佇立於靖霖街口,方曉得那傳聞間之茶藝大師韓懷天,原竟非同訛言所傳般浪跡江湖,非窮盡四合八荒方可見得,那人始終落居於定博城內,離自個兒是這般的近,卻從無人所知麼……段行風不由笑了下,只道大隱隱於市,莫過於此了,是不?

      前夜之事於他而言仍猶若鏡花水月,直至此刻他猶不敢深信這一切境遇。那從來木訥寡言的段行雲竟於昨日纏著他道了大半夜這兩年的零碎生活,段家諸多之事,及他是如何在朋友相助下因緣際會地拜入韓懷天門下做弟子等……段行風只覺全數皆這般不似真實,這般如若華胥瑰夢,欲觸即碎。

      然待他讓段行雲攜著推開一處院落之門,真見著那傳聞間的茶藝大師韓懷天後,段行風又禁不住地想,是怎麼便怎般吧,他珍惜便是,遂也決意放寬了心。

      而領著段行風朝韓懷天介紹了下,並略微寒暄過後,段行雲遂也不多打啞謎,直接便同韓懷天道明來意。而那年近天命之年,卻猶然一身不凡氣質,煞是浩然的長者先是微愣,而後即刻快意長嘯,更連道了數句咱的徒兒便是好,辦事便是辦事,這般爽快!

      然待得段行雲當下將隨身攜帶的新製茶葉沖泡之時,那人面上自打進門起便極為溫和的笑意再是不存,取而代之的是從未有過的認真嚴謹。心諳此道,段行雲手腳在韓懷天略顯迫人的凝視下只是更為利索,這些年在拜入他門下過後的諸多歷練可非虛假,不消多時,那玄墨身影傾茶入盞,將他之成品遞予韓懷天時,剛毅面上卻仍那般冷肅淡涼。

      接過熱茶,韓懷天遂肇始打量起茶水的色澤同狀態,爾後小啜一口,掠過脣齒,再以舌尖仔細品嘗,末了他斂眸以指敲桌,似在思忖何事,而始終佇於一旁的段行風見著,亦同段行雲般緘默不語,曉得成敗皆在此而現,他們只需靜候便是。

      果不其然,片晌過後,韓懷天復次睜眸,淡道:「此茶喚何名?」

      「勞舟厭長浪,疲旆倦行風。」

      段行雲淡道,然始終瞅著韓懷天的墨眸此刻卻是掠過他,拋向他身後那青袍身影,曜眸清亮,道:「當年舍弟離家不歸,彼時弟子終日掛心,這次製了此茶,只盼他早日返家。」

      朝段行風勾脣淡笑,段行雲也不顧不聞韓懷天面上神色,再道:「此茶便喚『行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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