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墓碑上的女嬰
YrGn3OLVuiKQqp0z2EcwJ9IkD1hjsXAxNWZ5vtHg
X1Hqcdrhb4vGFt0j8kTSyKNlnOUIJgRAwf3MZEe5
「有時愛是會隨著歲月流逝、人生波折一點一滴地淡隱。無論今天嬰孩的父母在何方，他們在生命中曾因女兒燃點過的愛火一定照亮了許多陰霾的日子。女嬰的墓地為他們做了見證。」
ZkWbPw12FXxHG5Iju87md0qVv3SRMhCKDpTEzeOY
qk6geyL0RMXnUswZJiOS3rBbFtN54WcTGadAHIEp
已經有許多年沒有再到過那座墳場，看過那墓碑了。
0GdCIJ9c3NfFK6wuy5z1eLYVT4UhQvBrlPtk7Eqa
也許那是世上最幽美的公園。
04vJc8VBdeGDYaUl3pT1PXNWQruEiK2fnqhLw5Im
那天在一棵陋樸的頹松下、一片芳草地上我發現了女嬰的墓碑。她的瓷相就鑲在上面女嬰還包裹在繈褓中，一雙晶靈的眼珠後面滿溢對未來世界的好奇。
Rf0lUNvcozMO2HmCILSK8AJFti4bpePTudVnGqXy
我仔細地讀了一遍墓碑上的文字。她出生於三十多年前的七月四日，卒於七月八日。一個這樣可愛的小生命只活了四天，那刻感到一陣莫明的悲涼空氣像凝住了。
2QDLgn1KOUo8Hl9NhMJYpBWfPe7XVFqrzvSkA6ib
我在墓碑前默然佇立良久。偶爾，一陣微風吹過幾片落葉飄零有一片還在墓碑上碰了一下才落到草地上。片刻四周又回復了死寂。
PifaKXbF3g6TqCyYpvNxoRzU7AL0D8lEmuZnHsJW
如果她沒有死，今天可能也是幾個孩子的母親了。
i0UvuyTa7rtD3qdKFV1jBsoJmzgPHLAGEWN8c9RS
我觀察了一下周圍的環境。
GIC5uieHxF8pMW2ZztyPovKL0JcwhU7nEDbNX1js
嬰孩的墓地座落在一條小徑旁，另一邊是一排排密麻高矮參差的碑林。嬰孩的墓較其他墓細小，但周圍卻有小片草地環繞顯得較為寬敞。父母的愛也棲息在這兒。也許嬰孩一度是父母對未來的希望。想不到女兒只來了世界四天便離她們而去，他們懷著哀痛將希望與夢想長埋地下。
yY0kKR6iUQVwMJeZb35EOxCLsBP2fzjStTWn7m9o
如果她的父母今天還健在相信也進入暮年了。父母也曾有過青春與祈盼，隨著歲月流逝人生也將走盡。也許她們會在天國重逢。
wKRO2NfPIlExXQ5an40bjV7ZB1LoSpDCu8HycmTv
女兒曾經為父母帶來過短暫的驚喜，也傷透了他們的心。但無論怎樣事情與她是無關的；她沒有領略過人世的悲喜，沒有體驗過生命的甘苦，唯一與我們分享過的只有香港的空氣。
2FHmC56UoKSbxuLMzGnVaIRdqPDrwfv14EiA0JlZ
這是永遠的遺憾。
gMyfW6o4FDrqEVSIuzkYaXb72KlhL8tGvQmZT9JN
歲月風化的痕跡猶如人額上的紋一樣無法掩飾。墓碑的邊角已有點殘破看來墓地已很久沒有人來修補過。
kO4CMdlBb5YnWIVheAy7NmEL6XjJ092SQriG3zqa
也許她的父母已帶著落葉歸根的鄉情回了英國老家。他們從來都沒有機會向女兒講述莎士比亞、雪萊、狄更斯、勞倫斯、或笛福、艾略特筆下的人物、故事、詩。她也沒有機會乘搭天星小輪橫渡維多利亞港、看倫敦的霧、在泰晤士河上聆聽大笨鐘傳來的鐘聲……更沒有機會知道「自己」是誰。
9bztWGOS5RrdkQ1BLJD4n0usTPVl68gZ2YKaXqco
墓地不遠的草叢疏落地開了幾朵黃色的野菊，我采了一朵放在墓碑下。
nm8jrWaLNOxI79GUhKle3B2CwzP1H60gdbpVuyAD
也許妳的父母也經歷了情感的挫折；對不起，情感是很複雜的妳沒有機會體味；或許他們離異了、也許發生過意外、或許也將妳遣忘了……無論怎樣父母是曾經深愛過妳的。妳的墓地讓人感受到這一點。
It1k0AZLaV6CoMfGTHUqKhREFlgy3s5ezPN9ij4D
我們能來到世上是一種福，日子能夠活得長一點的那是運氣。
dB32uSqsEArULJOktbmXlixI48j60FWwa1HengZC
有時愛是會隨著歲月流逝、人生波折一點一滴地淡隱。無論今天嬰孩的父母在何方，他們在生命中曾因女兒燃點過的愛火一定照亮了許多陰霾的日子。女嬰的墓地為他們做了見證。
AczeiuwfOY9baj82xD1y7I4ECgZQpVJ3XUkSLvPq
時光在勞碌中悄然逝去。
1DXjRLs2kTc0fF3SCoPVWNYtM7BbZlOgza4exnuH
但至今我也沒法忘記那芳草地上的墓碑、那曾經來過世上的小生命，沒法忘記那雙對未來世界充滿好奇的眼睛。
3CX0ewaNhn5bjxY2FgZI7uAp6P9SLEzRrHQJotVG
vLEJSP9OA72t4VT8XqNkfu3Hp0ICG5abyWBmecQr
原載1998.8.明報《世紀版》 阿祖
wmOSEZvN4sF9GIQiLtBqj7oyUnJVMXpbRWcCK8f5
cyCbgqT0vUuROwKPD7hIrG5JWMi1stdLxEFao8V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