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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极必反

人说十年寒窗苦读,也不一定能够高中。显赫勋贵之家自是不用走科举之道自有恩荫,科举给了天底下万万学子及第之机,有诗云: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可贫家子弟哪有钱财机遇得读书识字的机会,故又有道是寒门难出贵子,亦不无道理。有时候鄢泽也会想,自己果真是个运道不错的,也算是投了个好胎,虽没有祖上的恩荫,但好歹家里还算殷实。更不用说祖父曾是首辅,纵然父亲醉心黄老之学,鄢家一族子弟不论直系旁支大多争气,三年一选的天子门生,中进士者也不算少数。

春寒尚料峭,卯时三刻,正是鄢泽起身的时辰。白芷柔柔的一双手将鄢泽摇醒,温声道:“小爷,该起了,今儿白术熬了碧粳米,风荷做了奶油小酥糕配着。”

“怎的吃粳米了?”鄢泽转醒更衣,睡眼犹惺忪。

“昨儿您说了脾胃有些不舒服,药补不如食补不是。”白芷手上不停,给鄢泽套上了青色长衫,系上了腰带,将一块铁龙生和一个荷包挂于了鄢泽腰间。又引了她坐下,只用了同色的长丝带给她束发。

“今晚是否芝兰约我去一心居听曲来着?”

“是,已经吩咐下去了。老太爷那边昨日已经说过了。”说着又拿了杨枝奉上。

净了面后鄢泽坐下喝粥,风荷给她布了一块奶油糕。

“风荷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还是表姑娘的私房菜谱好,到底是世家大族,连庖厨都比一般人家要精细的多。”说着,又布了些蜜芸豆。

鄢泽望了一眼西洋钟,瞧着已经快要卯正一刻了,便罢了饭。唤端午问道:“老祖宗起身了么?”

“起了,夫人已经请安回来了,爷可要去请安了?”

“唔,老太爷呢?”

“太爷已经在院子里练太极了。”

鄢泽站起来起来,负手出门,轻车熟路给太爷老太太请安。

一进荣安堂,便看见祖父着了里衣在晨练。

“祖父,孙儿给您请安了。”

鄢封收了势,慢慢吐息,虚扶了一下作揖的鄢泽笑道:“如今家里也就只有你和你母亲还有空能来我们这里看看了,不过也无需日日来请安,再过半年便是秋闱了,好好准备才是正理。”祖父手下的何茂卿给他披上外衫,便恭恭敬敬下去了。

鄢封边走边问了鄢泽的功课,说了点时事。从前鄢封做首辅,门生颇多,虽没有拉党结派,可若说是纯臣倒也的确不可能。他官运不算通顺,却从首辅之位能全身而退,可见的确颇有手腕。如今辞官在家赋闲,也没真闲着,自是忧国忧民,本来圣上想要请其为帝师,却被他婉拒。鄢泽知道祖父是知盛极必衰这个理,韬光养晦才是正途。如今内阁首辅胡其昌,是个人物,铁腕的很,从前他入阁之时也未和鄢封在朝堂上有过正面交锋,鄢家也算树大根深,就是退居二线也不会被轻易连根拔起,士族不比商贾,不能轻易拿捏,可谁不知朝堂风云诡谲,祸福不过旦夕之间,鄢封三请辞,圣上批了,却不见得是真好事。

端午掀了帘子,躬身在旁,鄢封先进去了,坐下后墨鲤上前奉了茶。

“唔,所以我爱来祖父这里,祖父的大红袍最是好喝。”鄢泽呷了口茶,只觉得唇齿生香。

鄢老夫人由墨锦扶着从后堂出来,笑着嗔道:“我啊,就是知道泽儿不是真心来看我们两个的。”   保养得宜的脸上带着慈爱,朱红色镶金边的抹额衬着老太太的脸更显福态。

“祖母,孙儿可不敢不真心,这来蹭茶是真,来看您和祖父也是真。”鄢泽知祖母打趣,边拿着茶盏边表着忠心。

“自你五岁起啊,这请安就基本没有辍过。一晃十载光阴,泽儿也是长大了。”鄢封今日颇高兴,每日早上政论,他这孙儿都答的甚好。他对鄢泽寄予厚望,不只因她出生那一日,天生异象,十二只喜鹊围着魏氏的院子盘旋。他晚上又梦着云梦大泽,只道是她出仕必达的预示。更是因为如今朝内也并未有得力的人庇护着鄢家,自首辅之位退下已一年有余,御史隔三岔五的弹劾,圣上御极两年,羽翼渐丰,一朝天子一朝臣,秋后必有帐算,鄢家这时必要有人入朝为圣上,为家族服务。

“宣启(鄢封的字),把茶叶啊,给泽儿带回去一些。读书辛苦,累了也可以提提神。”老夫人笑着说。

“知道啦知道啦。泽儿你回去看看你母亲。小侯爷今晚和你相约,你便赴宴去,只一事,说话定要注意分寸。不可如今天早上一般。”鄢封拂了拂自己的长须。

鄢泽站起来,谢过长者赐,后先给祖父行礼又给了祖母作揖,恭敬地退下,准备去给自己的母亲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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