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契！」店長怒吼，看見白目店員終於千呼萬喚死出來，揹著破爛大背包飛奔進店裡，趕上最後一秒拍照打卡，免得被店長拳打腳踢還要被扣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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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店長。」齊契店員微笑，換來店長的無人道重擊，「是個屁！你又差點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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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長一雙綠色美眸燃燒熊熊殺氣，讓旁邊的店員一號吱一聲抱著物理課本去蹲廁所，很怕等等會聽到店員二號被毀屍滅跡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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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長，時間抓得很剛好，沒遲到。」齊契垂下眼簾，溫柔辯解，絕不敢因為大學社團活動拋棄溫柔體貼善解人意的店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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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人人都說店長無情，就算齊契再怎麼努力表示歉意，還是被店長無視送去的秋波，一把被抓起塞進更衣室準備換衣服上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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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阿契店員的眼神真的很容易讓人折服，但店長依舊不會屈就於阿契半生不熟的美人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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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不嫵媚不嬌柔，跟人學什麼美人計？」店長忿忿不平，阿契店員是他一年前撿進店裡服勞役的奴隸二號，擅長所有店長懶得做不想做的事情，一身沒鳥用的技能。遇到麻煩——譬如說店長的無理要求——像是救回店員一號跌落谷底的理科成績，也只會輕輕應下來，不然也不會蠢到去跟別人演霸王別姬裡的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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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還是很滿意阿契的吧？」櫃台前，老顧客笑咪咪看穿店長百年心機，要不是很滿意，也不會把人留在店裡這麼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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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長哼聲，「這裡專門收些破爛，沒人要的棄子，社會上的敗類，沒有用處的垃圾。」阿契店員會在這裡，一點也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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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剛提到垃圾，店員二號終於換好衣服，含著百分之百眼藥水成分的眼淚上工，可惜店長還是沒有像想像中一樣看在淚眼汪汪的阿契份上走過來摸摸頭聊表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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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光臨！」往門外招呼客人，店長很快認出來，是之前常常待在阿契店員身邊轉的那幾位，每天都來找阿契蹭吃蹭喝，一點良心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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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契店員看著熟面孔微笑，沒辦法，店長的咖啡是極品中的極品，甜點是神話中的神話，總是會引來不少客人光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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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店長從來不讓認識的朋友來店打折，店長至高，店員無上。誰敢看店員二號好欺負就攀關係，絕對被店長丟洗衣機，滾筒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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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們沒有打折呢。」店員二號很乖，堅持不讓朋友們進洗衣機，「不過我們下禮拜有五個人打卡送小餅乾的活動，要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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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長挑眉，假裝自己知道下禮拜有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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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顧客嘖嘖稱奇，不知道有幾百年沒見過店長為了生計打拼，活動？店長早在百年前店面支離破碎後就不辦了，啊不，誇飾了，沒有幾百年，也不是支離破碎，只是四分五裂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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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居然會辦活動！」客人眼中閃亮亮，換來店長一個大白眼，「不是我。」是那個店員自作主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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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長，就算你再想說契仔是垃圾，會幫你辦活動的也只有這一個吧。」老顧客笑得開心，但是店長心情不美麗，把一盤阿契店員的自製餅乾塞進客人嘴裡充當封口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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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給那傢伙一個練習經營的機會。」店長哼聲，看著阿契店員在店內任勞任怨，面對店長大人的剝削，依舊賢慧的出賣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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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顧客嘴裡咬著甜而不膩的餅乾，笑瞇瞇地看著忙碌的店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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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要是可以，真想娶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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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真不錯。」無視店長口是心非的辯解，老顧客拿著阿契店員第四四四號試作品吃的很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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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價一百，打折八十。」店長冷冷回應，老顧客笑容淺淺，看穿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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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本只有二十吧。」阿契店員真是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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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黑心。店長的店裡，除去掉店長，就屬阿契店員心肝最黑。但縱使心黑，但就是有人會買帳，因為阿契店員有能耐，能把平價食材加工成天價美食，每天店長開店門放阿契敲詐……不是，是招呼客人，接著就能安穩坐在櫃檯後看柔情似水的阿契店員黑遍整家店，用活動吸引客人，再不動聲色推銷產品，最後溫聲請求打卡引來更多心甘情願被騙到脫褲的顧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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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的，心超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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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這麼一個心黑的店員二號總是在活動結束之後感激地看著至高無上的店長，說：「幸好有店長盛世美顏。」把所有顧客荷包空蕩的罪過都不要臉地推到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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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長只好一次又一次告訴白癡店員，店內榮光是一人鑄就，不是只有分工合作才能成就大事，「像你，阿契，你註定要自己成就大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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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長，餅乾好吃嗎？」暫時沒客人，店員二號坐到老顧客旁邊，「千年教授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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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死了。」店長不小心說出真心話，他絕對沒看錯，剛剛阿契店員似乎因為良心不安把手裡的千元帳單偷偷去掉零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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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很好吃。」千年老顧客微笑稱讚，千年不是活千年，而是他就叫做千年，每次來都有店長提供特調奶茶和店員二號的無良餅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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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契店員被稱讚，心花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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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長，下禮拜的活動……」阿契店員想請示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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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己看著辦。」店長不負責任，把工作放給店員打拼，自己走進廚房，算算時間，是高中放學，是時候放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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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契店員也不在意，早就習慣處理店長的爛攤子，也喜歡店長嘴裡唸東唸西但還是放手讓著小店員亂搞。不過一開始最常出現的狀況，還是阿契店員不小心搞砸活動，店長只好氣急敗壞地出來收拾善後，一邊對著阿契店員說：『阿契，做人不能太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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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阿契真的會覺得，說不定他們說的黑心，就是繼承自店長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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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契開心地哼著小調，是自創的兒歌：「山很高、水很長，最美的是隔水一方。虞姬虞姬，力拔山兮。唉呦唉呦，霸王只想母雞帶小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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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微笑，看年輕學子在店裡找到棲身之所。記得一年前剛看見阿契，滿眼徬徨、滿身風霜，人世游離找不到方向，脆弱的肩膀扛起虛無飄渺的人生，自己作為自己人生的避風港，颳風下雨也只有自己能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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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契，你今天演的戲真好。」千年教授說，今天阿契的社團演練，他有悄悄看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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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契一身樸拙衣裳，卻演出無上風采，雖然說是戲，千年卻看見了戲中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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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契店員眨眨眼，笑容有些靦腆，「謝謝教授。」阿契生來沒什麼興趣，本想著入了大學，就安安靜靜過完四年，沒想到被拉入社團，從此開始忙碌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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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一開始的打雜演到虞姬，阿契真是始料未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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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啊，我看你，其實不太適合虞姬呢。」千年教授啜飲杯中奶茶，完美的比例是只有店長才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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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姬虞姬、力拔山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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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契店員一步一踏中帶著嬌柔嫵媚，但卻踩出了飾演霸王也踩不出的王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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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不適合呢，阿契店員的虞姬的確真能演入人心。說是適合呢，卻隱隱覺得那場鄔江訣別是霸王別霸王，沒有美人訣別，只有霸王深情款款看著回不去的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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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契店員微笑，「適不適合都無妨。」阿契不介意，只要大家看的開心就好了，「總要有人來演演虞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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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契店員就是這樣滿身柔和，水一般，悄悄接納所有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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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教授突然明白為什麼店長總是說阿契是個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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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千年還想多說什麼，門那邊傳來鈴聲，叮叮噹噹，店長親手掛上的門鈴發出清脆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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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光臨！」店員一號正在為了物理成績焦頭爛額，身為店內店員二號，阿契店員馬上端起托盤招呼客人，「宋詞！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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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教授沒看錯，店員二號眼神一亮，對著剛進門的少年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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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的那少年一身高中制服，原本潔白的布料上黑黑灰灰的，胸前繡著學號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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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略略打了招呼，少年在角落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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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又把自己搞成這樣？」店長在後面廚房支使廚師把晚餐張羅齊全，聽見前方店面有動靜，探頭出來就看見髒兮兮的小朋友，「契，店門關了，吃飯。」只把目光停留在白制服上的塵土一瞬間，店長一臉雲淡風輕讓阿契店員關了店門準備放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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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契店員應了聲好，沒有把千年趕走，大家都是來蹭飯的，民以食為天，店長根本是他們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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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詞，晚安。」千年教授放下空了的奶茶杯，就算餐前喝了再多奶茶，正餐時間他依舊可以要求再多一份，阿契店員不只一次懷疑千年教授可能有三個或四個胃，不符合人體工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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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依舊是淡漠地打了招呼，千年教授微微笑，不怎麼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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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少年叫做宋詞，單名一字詞，是店長包養的小朋友，和店員一號一樣，都是有家歸不得的小孩，每天放學就來吃點心，後來就連晚餐一起吃了。不知道為什麼，看他身上總是有大大小小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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