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阿沿稿件大募集

04 挣扎

那一年各大影院都在放映爱丽丝梦游仙境,我一早就在下班的路途中看到过宣传海报。

至今也记得一个身穿蓝裙子漂亮的金发女孩,她的奇幻旅程。

在接到白杜若的电话大概是下午1点,公司刚好调整了上班作息,分为上下班,下班2点接班,我捣鼓好了后,正准备出门,手机就响了。

当时的心情很复杂,拿着电话坐在房子的旧沙发上,点了一根烟看着手机屏幕。不接也不挂掉,就看着来电显示上的白杜若三个字,愣愣的抽完了整只烟。

最后她没再打来,改发了短信,内容如下:最近有部电影挺火的,叫爱丽丝梦游仙境,我买了两张票,下午4点的。来不来?

说实话当时的心情是愉悦的,有点小乐。赶紧给自己找了一堆借口说服自己,比如那天逛花园时单全是她买的,我说了下次一定请她,不能食言。再比如我得亲口告诉她,自己不是Lesbian,绝了两人的念头,这种事情电话里说不出清楚的。

说服自己后,就是怎么打电话请假,先找了比较熟的同事让她愿意帮我顶班后,再给店长打了电话,还好店长通情达理,允了。

一切妥当后回了四个字:在哪里看?

然后捏着手机等回信,她的回答是她来接我。

我不愿意她看到家里乱糟糟的,就在约定的时间前一点到了楼下等她。怀里拽着手机,确保她打过来的第一通就能接到。

就这样我前两天努力告诫自己,在她和我之间费劲建立起的一堵墙,让她永远没机会跨过来,我自己也跨不过去的那么堵墙,她几句话就让一切土崩瓦解了。

但我依然没打算和她发生什么实质性或者名义上的关系,我打算今晚就告诉她,我不是Lesbian的事实。如果她还愿意和我做朋友我也很乐意,如果她不愿意,我会隐藏掉心里那点萌芽的感情,然后努力走向所谓的正道。

车子停在马路边,从小区出来下了一个小斜坡来到她车前,心里却不像上次坐她车时那么平静。那时候自当她是个直女,而自己也对自己是个直人这件事情深信不疑。

打开车门,踩着高跟鞋坐进了副驾驶。她像是刚从公司出来,穿得比较职业,衬衫,休闲西裤,还有一双圆头的平底皮鞋。而我呢,穿一声黑色,高帮靴,黑色皮夹克,还摸了个大红的口红,跟她比起来简直像个夜场小~姐。刚坐上去时她看我的那一眼,有些复杂,让我心里没底,不知道她是不是瞧不起我,比起她一声名牌,我的衣服都是在地下商场买的,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看来我俩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想到这里恐怕连做朋友也不太合适,心里一凉,手上哆嗦了一下去抓安全带,艰难的扣上。

“这4月的山城还是挺冷的。”她说。

我正在拉紧夹克的手赶紧搁到了腿上。嗯了一声后问她:“公司忙吗?”

“没什么好忙的。”她说,声音有些不以为然,当时给我的感觉就是她并不喜欢她自己的公司。

“你呢,没想过换个轻松点的工作?”看着前方的她空余间朝我投来一个目光,心里咯噔了一下,收住目光看着前方。。

当时做零售的确挺累的,从早上站到晚上,即使改了倒班制还是得站8个多小时,嘴皮子说破别人也不一定愿意买,但我挺开心的,没什么约束。

“我做得挺开心的,暂时不想换了。”

她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车内很暖和,我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不少,时不时的假装东看西看,最后装作不动声色的朝她的驾驶位置看去。在她侧颜上快速的停几秒后,马上转开目光。其实一上车我就渴望好好看看她,但是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只能用这种笨拙的办法来掩饰自己的懦弱。

这种法子屡试不爽,连我自己都觉得太明显了,只好强迫自己趴在车门上看着车窗外的这座城市。

很快,车停到地下车库里,没等她解锁车门,我就掰了好几下车门把手,最后听见那一声解锁声音后,我如释重负似的赶紧冲下了车。

她锁上车,过来我身边时身上已经套了上次见面时穿的那件风衣。

我点了一根烟,站在车库里的一根柱子边抽着。

“你很紧张?”

抬眼,发现她正注视着我,跟那晚酒吧的注视不太一样,上次应该是冷眼旁观,这一次她的确是出于关心,我想可能我的确表现得有点糟糕。

“烟瘾犯了。”我撒谎到,把手指夹的烟举了举。没吸几口就把烟灭了,想着她可能不喜欢这味道,就用手扇了几下身前的烟圈,试图催散些。

她却笑了,笑得别有深意,然后说:“走吧,电影要开始了。”

跟在她身后,自己跟自己做了一番思想教育,逼迫自己一定要告诉她事情的真相,而且不能晚,必须是是今天。

电影入场前,我又去了趟洗手间,因为常常混夜场,妆也越来越浓,今天跟她比起来才觉得自己妆有点太过了,怕她不喜欢,就把口红和眼线擦了。

出来时她似乎有点惊讶,但没问。不得不说她很会体谅别人,因为如果她追问我只会尴尬的撒谎。

我努力克制自己不乱想,把她当成普通朋友,即使她是个喜欢同性的女人,那又怎么样呢。事实上我错了,无论我多么努力和尝试都无法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电影上,我才明白问题不在于她是不是lesbian,问题出在我自己。当我们两往电影院的凳子上一坐,灯光关掉后,投影投出第一幕画面,全场安静了下来,我已经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紊乱急促的呼吸声。

按住自己的心脏,不敢看她,屏幕上在放什么我已经管不了了。我感觉自己正往一处危险的悬崖走去,而且明知道那样危险,但却抵御不住悬崖边的风景。

这时,一只手柔软温暖的手盖在了我搁在腿上的手背上,再轻轻的抓住,轻易的把我的手包裹在她手心里。那一瞬我觉得自己快窒息了,还是没敢看她,或许她也没看我,不然她一定能看出我的窘迫。

我感到罪恶,看到同性恋三个字在我脑海闪现,看到未来周围异样的眼光,爸妈的指责,亲朋好友的不理解,终于我挣脱了那只温暖的手,疯一样的冲出了影厅。

不知道她有多震惊和错愕,或许还有意外,我只是一个劲的往外冲,没跑出多远,就被她抓住了。

我转身,看见她漂亮的轮廓上表情好复杂,但生气是一定的。

她比我高,起码有一米七,力气也比我大,我拗不过她,被她带往一个角落里,现在想想应该是电影开场前的等待室,但是没有门的,只是比较隐蔽的一个角落。

她松开我,踱了几步说到:“你反应也太大了。”

我抵着贴着壁纸的墙壁站着,脚下是红色地毯,旁边的沙发凳子是紫红色,暖气也开得暖洋洋的,很舒服温馨的一个等待室。

终于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对不起,我不是同~性~恋。”

她难以置信,一双冷目看着我的脸,然后似乎在拼命回想这几次和我的见面,最后她还是不相信。

“怎么可能。你……”她还在努力想明白,一对眉毛皱了又皱,终于吐出几个单词。“what’s   wrong   with   you?”   气呼呼的坐到了沙发凳上。

我虽然英语不好,但这句话还是理解的,她一定是想明白了。她们这个圈子的人经常在QQ群里抱怨有很多直人出于好奇会顶着拉拉的幌子去参加聚会,玩一玩又把她们丢掉。群里一大堆伤情的拉拉哭喊着,伤不起了。

她一定把我归于那一类女人了。但我什么也不能做,只能道歉。我还在挣扎,就像一只脚已经踩空,如果再往前一步,另一只脚也会踩空。同性这条路在那一刻的我看来,就是脚下看不见底的深渊。即使风景如画,但粉身碎骨的代价太大了。

我要怎么选择?

她坐在那里,身材修长,其实不管是外在条件还是经济,在这个圈子里,我想她绝对属于很抢手的那种。她双手捧着脸,我看不到她的表情。或许她也在挣扎,到底要如何对这个欺骗她的人,最终我没有得到惩罚,她看了眼腕上的手表,就说:“算了,我送你回去吧。不过,请你以后永远不要踏足这个圈子。我们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你们好奇。”

这句话说得极其重,咬牙切齿,深深刺痛了我。但这是我应得的,我骗了她。

但我又很失落,我希望的是即使不做恋人,也希望是朋友,那么还可以时常见到她。可是她真的很气我。尤记得群里的一个女生说过一句话,放在这里可以解释白杜若当时为什么无法原谅我。

她说:她像是个媒婆,把一个个女人送进结婚礼堂。

当时还不能完全理解说这话的女人经历了多少却总是落空的辛酸和无奈,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和一个男人手挽手去结婚,又无法挽留和阻止。她实在是惶恐,不敢轻易再次付出感情。

而白杜若一开始就在我制造的假象里以为我是gay,如今知道真相,虽然还没陷入很深,但也有一种被欺骗甚至背叛的感觉。

她还算很冷静的了,没把我扔在电影院,回去时我连副驾驶都不准坐了。等一下车,来不及道别,她一脚油门,车子很快消失在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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