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語風稿件大募集

一∥城市

他待的本丸有件頗為殊異的事——

      這個本丸住著三位審神者。

他有件祕密:

他心儀著其中一位。

      當他捧著小爐親至主院廳堂的時候,他看見了兩位審神者對弈著;一位是容貌娟秀、清逸的少年,他溫淡若雲,優雅地道:「此時落子,何堪彼時?」

      光影交疊於院內,樹林的影子與少年澹然的神色重疊了。他繼續道:「操之過急、衝動心躁,是妳的一大弊病;而這也使得妳無法識清局下。」

      他放置好小爐於和室中,便問道:「又輸了嗎?」

      「我——……」少女聲細若蚊,絳紅的臉色支吾不出一句;他斟酌地開口:「我想要活絡一下筋骨,望請城主公相伴。」

      少年斜視著他,然後啜了一口熱飲道:「注意保暖。」

      「我知道了。」

      他頷首,而少女則是低首不明臉色。他們便一同偕往庭院;途中,他聆聽著潺潺的流水聲,刻意放緩的步伐配合著少女。

      少女叫做:「城市」。

      城市於他心中就是一個相貌好看、內心善良、個性灑脫、氣度大方,心靈也與他相當契合的審神者。

      他們都私自地以「知音」比擬;萬物有聲,樂心劍魄。抑無不當。

      他們的關係也並非完全地毫無嫌隙、尷尬;例如,他知道自己是什麼——大河守安定,與加州清光並列沖田總悟的愛刀、但他於沖田病逝後便下落不明。又和加州清光並稱為「沖田組」;自己更多被以「不安定」或是「首落大魔王」形容。

      嗯?為什麼會知道這些呢?

      因為他、好像也可以被稱作「第四道牆」。

      所以他知道,比起主僕、君臣之伴,他們只能夠「臣服」審神者;還是因為從最初、時空的差異便決定了。那是初遇時的命中注定,也是一切無償。

      他以為自己會平淡甚至帶著些許恨意地度過這些生活,直至遇見她——本丸另外一位女性審神者。

      她被喚作「漪聤」。和那位少年審神者:伯柒,是一對伴侶。

      但是,是他先認識她的啊!

      是他先獲得她充滿耐心和關心的:「我愛你。」雖然知曉對方只是因為他千篇一律的本丸閒置臺詞而給予的回應,但是、對方即使知道那是無聊又不具意義的「臺詞」啊!為什麼要「回應」呢?

      而尤其當他們結為伴侶之後;他更像是入了心魔一樣;從無數次的「我愛你」聽見了滑稽的愛意。他不停尋找著意義跟證據,驚懼著自己的尋覓是毫無意義的。

      當漪聤望向少年時、飽滿的愛意和充滿佔有的意欲,他才覺得自己無藥可救、病入膏肓。

      他才發覺他被自己逼得毫無退路。

      他一路追尋了真愛的意義、理想的實現;但最終、也被這份夢想的實踐逼得自尊盡失。他再也不是那個高傲、桀驁又旁觀一切的「第四道牆」,也喪失了他的雍容。

      他難以再超脫於世界之外,觸及信仰之外的聯繫。

      他迷失、迷茫、迷惑、迷了道;他小心地捧著自己空虛跟充斥謊言的心臟,擊殺和落首時都穩若磐石的手部,隱約地、顫動著、泛疼著。

      會墮暗嗎?

      不知道。但我正下落著。

      「安定。」

      城市囁嚅地喚醒了他渾沌的意識,他和聲道:「嗯。怎麼了?」

      「謝謝你。幫助我緩和困窘又尷尬的氣氛。」

      「不會。」

      但這個尷尬好像是我造成的。大河守安定如是認為。

      城市微傾向他的身側,他感覺少女的溫暖以及芬芳的氣味,令他熟悉而寬慰。城市是他、歷經窮途又耗費一切才終於找尋的城市。

      她溫暖卻也冰寒,豐富卻也單一,寬容卻也排斥;她是這樣變化多端,如同一座城市;朝時如幼兒啼聲,晚時則老兒雪髮。

      他其實也有一點意外,他一直知道城市是一個充滿謎團的少女。

      城市一樣也是不同時空的人類;然而那份差異卻和伯柒、漪聤都不一樣。是一種更為舒服、親近的感覺。可能也是他發現了城市如他一樣,充滿空虛又隻身一人。

      正是小橋流水幽人。

      而他發現了這件事。或是,他因為自己的蒙蔽;而發現、拯救了城市。他神奇地發覺自己宛若死湖的內心微盪,竟牽引出了漣漪。

      從此,他們以知音暗比。

      救贖的關係對於他們過度理想又沉重;陪伴的名字也不符合他們高傲的自尊。友誼太過於乏味、主僕太過於無聊、家人卻也未至如此。

      所以他們選擇了「知音」;這個也許過於崇高、美好卻又意外貼近的關係。

      他們不約而同露出的微笑,一如往常。度過了一段靜默的散步時間。

      這是他的知音城市:一個風趣、體貼又豐富的少女;她會像是一位溫暖含蓄的戀人、堅實可靠的戰友、風趣幽默的旅伴。

      他喜歡和城市相處,他不覺得這份感情可能變成讓他追尋許久、交炙於心又刻意迴避的真愛。

     

      他信任、愛護城市,就如同城市於晦暗中託付自己予他。

      他們早已因為如期而至的命運、無依無靠的時候將彼此視為自己的半身。深沉地。

      「我回家啦!城市呢?她回別院了嗎~?」

      漪聤緩慢地拉開拉門,坐於地墊。她看著背部骨骼略微突出、身形纖細至單薄的伯柒。

      「等我。」

      伯柒略微急促地道。他的身邊泛著白菸;她剛好撞見了少年抽菸的時候。

      她討嫌抽菸、菸味;伯柒知道便也會刻意避免。但是,她總是覺得少年抽菸的時候,那副清泠的模樣被白菸環繞的模樣,魔幻得唯美。還帶著一絲糜爛的氣息。

      這興許是伯柒最具人性的時候了。

      她走近伯柒,倚靠著他充滿少年氣息的身肢;而伯柒也撫摸著她的頭頂道:「約會了。」

      「跟安定嗎?」漪聤溫聲道:「不太意外呢。」

      「嗯?」

      「因為,我也為你所傾倒。」

      「這是一場邀約的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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