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族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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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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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界的故事，由創世神創造天地，龍神在混沌中張開眼睛而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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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萬年已經過去，創世神默默消失於宇宙長河之中，而環繞龍島的風暴從未息止，千萬道巨龍捲從海上直插天際，如同壁壘，蔚為奇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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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風暴海是直通星河的長橋，那屹立在翠綠龍島中心的金宮就是九界最閃耀的寶物，性好奢華的巨龍在人類身上學會建築的技能後，將在山洞中封塵的寶藏拿出來建造城堡，黃金牆壁、水晶地板、鑽石鏡子，難以計算的財富在龍島中心堆砌出令精靈嗤之以鼻的俗氣豪奢，令人類嘆為觀止的宏偉浩大——金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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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建成以來，金宮的燈火永不熄滅，宴會通宵達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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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勾彎月高掛在繁星之間，金宮正在舉辦自龍神皇后加冕之後最盛大的宴會——王儲路易的成年宴。美酒佳餚源源不絕地送上餐桌，歡欣與喜悅隨著樂曲飄揚於這個在九界中僅有由黃金打造的宮殿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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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那些從來不肯離開自己洞穴裏寶藏的巨龍外，龍族對宴會永遠興致勃勃，他們歡欣起舞，舉杯暢飲通宵達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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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熱鬧之中，身為宴會的主角，龍族唯一的皇儲路易捧著酒杯倚立在大殿最高的露台上，俯瞰臣民，態度隨意而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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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屆三千歲的路易生得高大英俊，天生向上勾起的唇角洋溢著豪爽與親切，一身潔白鑲金邊的禮服燙貼地包裹著他肌肉結實的身軀，金色的半長髮束於腦後露出三分隨意，筆挺鼻樑兩旁一雙眼珠和烈焰中燒熔的黃金一樣，龍族獨有的豎瞳在瞳心屹立似劍，將萬丈光芒融會於眼底，環顧間光芒四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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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父親，混沌誕生的龍神，所有龍族之主坐在主位之上，他的生母，由創世神親手創造的主神，光明女神莎芮落座於龍神的右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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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神戰以後，諸神陸續隕落，三名神祇聚首的情景在宇宙間已經極為罕見，一家三口驟眼和樂融融，只要忽視某些細節——王儲與父母間有意無意拉開的距離，龍神沒有中斷過的續杯，還有籠罩著光明女神周身，令她永遠高高在上的神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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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著水晶酒壺的侍女將路易手上的金杯倒滿，他的注意力從父母身上抽回，含笑落到下方已經有醉意的臣民身上，與相識的朋友隔空碰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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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安好，直至龍神皇后貝瑟芬推開殿門，走進宴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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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哐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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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細鞋跟與水晶地板碰擊的清脆聲音，明明輕細，卻一下一下叩在路易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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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笑聲，樂聲，對話交談都不自覺停止，一雙雙眼睛帶著好奇與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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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的冠冕在貝瑟芬銀色的頭髮頂上閃閃生光，六十一根尖柱狀的透明寶石，黃白交纏的皇冠是她權力與身份的象徵，龍神皇后貝瑟芬，龍神親手創造的第一條巨龍，也是他的皇后、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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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髮銀眸的貝瑟芬，穿著鮮紅的披風與銀色長裙，帶著火一樣張揚的美麗，抬頭挺胸，一步一步踏進大殿，直接停在龍神的御座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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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神金色的眼眸內流露出複雜的感情。「我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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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瑟芬曲膝敬禮。「我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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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神和他唯一的兒子路易長相至少有八分相似，同樣英俊無匹的外貌，耀目的金髮金眼，五官深邃，只是更加成熟，渾身散發著經過歲月沈澱的無上威嚴，他的手輕輕抬起，阻止龍衛上前的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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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瑟芬，妳來做什麼？」他純金色的眼睛中僅有的一道深沉定定地看著貝瑟芬，像要看進她的內心，龍神的威壓瀰漫四方，力量稍低的半龍頃刻間便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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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瑟芬抬起下巴，清澈得近乎透明的銀色眼眸直視丈夫。「只要我一日是龍神皇后，我一日就可以出席龍族的宴會，難道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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愧疚令龍神不由自主地迴避她的視線。「……當然，我的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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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我就是來出席宴會的。」貝瑟芬再次抬起腳步，婀娜多姿地走前，看樣子竟似是要走向自己的位子——光明女神正坐著的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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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王座的光明女神一動不動，但籠罩在她身上的白色光芒眨眼間便更加刺目，那是她動怒的先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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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瑟芬，今天是路易的成年禮，至少別在……」龍神的聲音兀然而止，剛伸出去拉住貝瑟芬的手臂僵硬，眼神膠著在她的身上，一眨不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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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你看見了嗎？」貝瑟芬將搖晃的鮮紅披風撩開，露出一直用左手捧在胸前的龍蛋。「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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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銀色露肩長裙下曾經隆起的腹部已經完全平坦下去，知道真相的龍族都忍不住倒抽一口氣，驚訝的目光紛紛落在她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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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瑟芬恍若不覺，還是捧著小巧的黑色龍蛋，問丈夫。「我的孩子，你歡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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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神啞然無語，看著她美麗的臉孔，還有眼眶底下兩圈掩不住的青黑憔悴，半晌，慢慢地點下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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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瑟芬便忽然變了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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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請你為他命名吧！」她斬釘截鐵地要求，就那樣一眨不眨地盯著龍神，銀眸裏再沒有一點柔軟，露出刀尖一樣的鋒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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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神與她對峙，彼此僵硬不動，一直聽著他們對話的重臣，龍族大長老卡特爾終於忍不住插嘴。「貝瑟芬，龍神陛下沒有責怪妳已經是十分寛宏大量，妳還是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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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好管閒事的卡特爾……」貝瑟爾歪一歪頭，將蛋放在臉蛋旁輕輕摩蹭。「你不是說我永遠生不出王儲嗎？你瞧！我的孩子，多麼漂亮，強壯的新生龍族，堪配由龍神為他命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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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瑟芬，妳是不是瘋了？」卡特爾的鬍子在鼻子下抽動著，往地上重重一擂手上的法杖。「龍神在上！王儲？這根本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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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神頭不回地大喝。「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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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倨在露台上的路易看著下方的鬧劇，臉孔上罕有地帶著凝重，抿著唇，一眨不眨地看著貝瑟芬手中的龍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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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蛋只有孩子的拳頭大小，黑色的外殼上撒著無數細小的銀點，黑暗與死氣在蛋殼上纏繞，令它灰蒙蒙的像罩著一層塵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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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神張開嘴，欲言又止。「貝瑟芬，這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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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龍神皇后之子，龍族最尊貴的王子，正統的繼承者。」貝瑟芬打斷了他的話，銀色的眼瞳中反射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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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下嘩然，一直沒有作聲的光明女神終於發出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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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族最尊貴的王子唯有路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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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女神的聲音清冷而亳無波濤，如同她永遠籠罩真身的耀目光華一樣，高貴又疏離，難以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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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神從王座起身，舉起左手，所有議論聲隨之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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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頭看向二樓上的路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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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易，你覺得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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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易慢慢俯身，眼底帶著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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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我沒異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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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神黃金的眼瞳再次垂下，凝視固執的貝瑟芬良久，終於張開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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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蛋殼上帶著星光……他是閃耀永恆的新星，天生的半神，龍神皇后貝瑟芬之子，龍神王子，僅次於金龍皇路易之後，他是龍族共主，擁有龍族王位的繼承權，取名菲利斯，銀龍皇菲利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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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龍語發聲，殿內發出星光直射天際，創造一族之神的言語是為真言，將銀龍皇菲利斯之名銘刻在宇宙法則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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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瑟芬終於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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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原地轉了個圈，用金絲刺繡的裙襬隨著她的轉身而起舞，及肩的銀髮飄旋，肌膚似雪，笑聲如鈴，宛若少女一般天真亮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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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常失禮的舉止，卻令龍神當眾失神，看著久違的妍麗笑容，不由自主地踏前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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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瑟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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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手中的既不是龍神之子，也不是龍族王子，只是一枚死蛋而已！」光明女神忽然插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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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是籠罩在光芒之中，卻連從她身上灑落在地板上的冷暈都帶著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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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瑟芬倏然停下舞步，歇斯底里地大叫。「妳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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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女神從王座中起身。「歐西里斯是黑暗之神，也是死神，他無法帶來生命，妳和他的孩子，當然不可能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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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瑟芬的雙手緊緊抱著她的蛋，瘦長的脖子用力得通紅，側面青筋凸出。「妳說謊！莎芮，妳這個下賤的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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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女神從龍神身邊走過，一邊冷冷地說。「哦？那妳是什麼？背著丈夫和黑暗神偷情的母龍！貝瑟芬，妳生的龍蛋一早死了，只是亡靈未散，就算勉強孵化出來，也只是和歐里西斯手下那些死靈一樣的怪物，永遠不會是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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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神。」路易抓住露台上的金柵欄，皺一皺眉頭。「別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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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女神聞言頓步，但不到半晌，便再次發出不悅的冷笑，甚至表現得比之前更加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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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吧！既然龍神已經為妳的兒子賜名，那麼就等我為他送上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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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每吐出一個字，身上的光芒便變化一次，越來越閃亮刺目，像一個獨特的領域，將她與貝瑟芬和四周分割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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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神的腳步向前動了動，但最終沒有阻止她——或者是因為那份說不出口的嫉妒，也或者是他不能夠當眾阻止另一名與他地位相當的神祗，他的孩子的生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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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必要。母神，妳早已經贏了。」路易是唯一願意阻止的，但是他的開口只是令光明女神更加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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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瑟芬，妳悲哀得連我的親生兒子也不得不可憐妳。」她帶著高高在上的態度，冷嘲情敵，玉潔無暇的手臂從光團中伸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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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芮——」貝瑟芬的眼眸因憤怒而瞪圓，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光明女神伸出手放在她的「孩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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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光神優美的聲音和曲子一樣抑揚頓挫，吐出她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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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之子菲利斯，母龍貝瑟芬與黑暗神歐西里斯之罪將烙印在你的亡靈之中，哪怕你能夠帶著死亡而生，也永遠無法成年。父母的缺點在你身上彰顯無遺，天地光明與你分隔，瘋狂與黑暗如影隨形，你將困在死亡的肉體中腐爛，直至煙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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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柔散發的白光是她最純粹的神力，她為貝瑟芬的無禮而憤怒，也要貝瑟芬為此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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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明的詛咒落到龍蛋上面，全心全意的同時圍繞著光明女神周身的光芒一瞬間似是淡了，隱約間露出高貴絕美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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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一動也不能動的貝瑟芬突然間臉露險笑，一翻掌心，袖子下暗芒飛閃，迅雷不及掩耳間，便插入光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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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光明女神身上光芒暴增，光明神力如千萬支箭同時間射向貝瑟芬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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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貝瑟芬發出悽厲慘叫，但反而將全身壓在光明女神身上，手將黑色短刀握得更緊，刀尖向前送的動作更狠，手起刀落，幾乎將刀子完全沒入光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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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手！」龍神昂首跨前，眨眼間就要踏入光明女神創造的領域之中分開她們，但貝瑟芬不容許他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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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丈夫，你的失敗源於你的自以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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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裙上繁瑣的黃金花紋忽然褪變成黑色，長牙舞爪地活了過來，滑落裙襬，在水晶地板上遊走，眨眼間形成一個巨大的遠古法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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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法陣！」大長老卡特爾驚叫，法陣從地上衝天而起，千萬道幼細黑色的電柱如同牢籠，將貝瑟芬與光明女神和他們完全隔絕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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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神！」路易眨眼間從露台跳下，瞬移到法陣前面，伸一手，難以言喻的刺痛令他咋舌，他連忙從法陣上收回手掌，指尖已經黑了一块，而且正在擴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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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專門用來對付光明的法陣，路易，你退下！」龍神握住他的右手，將死氣驅逐，令他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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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易只得退開，龍神的手掌舉起，帶著金光的神力便向法陣橫向劃割，但黑暗神歐西里斯的力量不遜於他，加上精心籌畫的遠古法陣，竟將他力量反彈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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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陣之中，時刻籠罩在光明女神周身的光華完全散去，露出一個高貴絕美的身影，然而本來晶瑩亮麗的肌膚此刻慘白無色，不見絲毫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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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幼長的金眉扭曲，紅唇刷白，雙手放在身前，使勁扯住貝瑟芬握著刀柄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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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光明女神的力量，本來足以輕易推開一條母龍，但是貝瑟芬握著刀的手，竟像鐵鑄一樣，在她的神力推搡下，依然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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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瑟芬陰森地笑著，壓下嗓子在她耳邊說。「莎芮，妳沒想到吧？我一早就踏入神域，或許比不上你們，但是完全是靠我自己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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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女神使盡全力，依然無法與她拉開距離，刀插在她小腹上，滲出一絲絲黑氣，侵蝕她的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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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西里斯……的死氣……妳……妳竟敢與他聯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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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毫無殺傷力的短刀上寄託黑暗神歐西里斯的精血，黑暗是光明的死敵，只是幾個呼吸之間，她暴露在衣物外的肌膚迅速衰敗，灰黑的紋路甚至爬上她的嘴角，令本來散發著蜂蜜光澤的唇瓣瞬間乾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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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一無所有！我有什麼不敢？」貝瑟芬反問。她的情況不比光明女神好太多，鮮血從她身上每一寸滲出，銀色的長裙盡成血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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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女神是創世神所造的上古主神之一，神力遠非貝瑟芬能夠抵擋，從光明女神身上發射出來的神光幾乎把她的肉體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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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非但毫不在意，甚至發出哈哈的笑聲，拼著兩敗俱傷的下場，將短刀抽出半分再次捅進光明女神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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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手！」龍神不惜硬闖，但被黑暗編成的電網所纏，一時間寸步難進，只得一邊破壞黑暗神的力量，一邊憤怒地叫嚷。「貝瑟芬，妳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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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你說得對！我瘋了！由你因為子嗣背棄我的那一刻，我就瘋了！」貝瑟芬發出癲狂的笑聲，笑聲扯動傷勢，鮮血從她的指縫間不斷滲出，但她毫無感覺似地繼續放聲大笑，哈哈嘿嘿的笑聲迴響大殿，更顯陰森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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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瑟芬，我一次又一次承諾過我只愛妳一個，難道不足夠嗎？」怒氣上升至最高點，龍神黑色的豎瞳從眼睛中央收緊如針，僅次於創世神的神龍之力閃現，瞬息間將一雙手臂轉化為龍形，金鱗覆蓋下的鋼鐵肌肉賁張，伸出宇宙間最銳利無匹的爪子，將一直纏繞他的黑色電網左右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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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多片刻他就能破壞黑暗法陣，破壞她的復仇計劃，貝瑟芬一直狂態畢現的臉孔忽然間變得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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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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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張開嘴，發出悠長龍嘯，堅不可破的金宮劇烈搖晃，飛沙走石之中，渾身發出銀色亮光回復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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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乎半個城堡大的銀龍將支撐大殿的石柱撐斷，大殿的牆身崩坍，寶石雨叮叮噹噹撒落地上，一片狼藉中，巨龍們爭相走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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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瑟芬舞動幼長的脖頸，十個鍋爐大的頭顱將殿項頂開出一個大洞，拍動左翼將王座撞翻，從體內滲出的鮮血不停滴下，成為凝露掛在閃亮的銀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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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一面銀鏡倒映出毀滅，美得難以形容的境象，只有令龍神更加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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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鬧夠了！」一再被挑戰底線的龍神再無法忍耐下去，一道威力強大的神光從他的指尖彈出，飛向貝瑟芬的四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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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瑟芬就是在等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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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瑟芬勒維奇，我愛心的丈夫，我負心的丈夫……我要你為你做的事後悔……我要你……痛。」輕言細語落下，銀色的異芒同時在她身上閃現，本來只是足夠將她停住的龍神之力，在途中突然失控，分散的神力聚合成一，力量暴增千萬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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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烈的神光在空中爆發，甚至燦出火花與巨響，銀龍亳不畏懼地擺頭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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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瑟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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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神力正中銀龍額心，龍神瞬間目眦盡裂，不顧一切地衝向前，貝瑟芬抬起頭，對著他咧開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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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笑容還未展露，便全身傾軟，砰然從半空墜落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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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宮劇震，巨響過後，再無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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燦爛如同初升陽光的弧形屏障在千鈞一發間從路易展開的手臂上無限擴張，阻止金宮的崩坍，但卻無法改變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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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瑟芬的龍身蜷曲不動，光明女神神體平躺在她的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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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神僵硬地佇立原地，甚至無法扭動脖頸看向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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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到己身創造者的一擊，貝瑟芬頃刻便氣絕身亡，光明女神亦已在黑暗神力的侵蝕下神魂煙滅，肉體倒在地上，身上散發出點點白光，部份飛向路易，部份散失於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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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內，一時漫天星光飄散，美得難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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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樣淒美的境色之中，龍神同時失去妻子與他孩子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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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易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到龍神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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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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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呆愣的龍神忽然間渾身震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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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西里斯！歐西里斯！」龍神怒吼著黑暗神歐西里斯之名，英俊的五官扭曲，金色的頭髮火焰一樣燃燒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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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間裂縫在金宮的殿頂出現，隱約可見對面的黑暗神殿，萬丈金光從地衝天而起，消失在空間通道之中，徒留憤怒的餘火點燃不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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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龍神陛下！」大長老卡特爾一邊放聲大叫，轉頭便揮舞法杖集結士兵，準備緊隨龍神的腳步向黑暗神殿宣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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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兵荒馬亂之中，他掉頭就瞧見一直沒有動靜的路易，忍住不滿，問。「殿下，難道你不打算做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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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易攏起指尖，將最後一點光明吸收進體內，頭也不回地反問。「我應該做什麼？學父親找歐西里斯報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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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黑暗神歐西里斯害死了你的母親，破壞你的成年禮！我們必需要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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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里西斯是殺不死的。而母神死於貝瑟芬手上，貝瑟芬是死在父親的力量之下。事情與歐西里斯有關，但也只是有關係而已。」路易的語調不急不緩，彷彿在短時間已經接受了眼前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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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彎下腰，眼神在地上掃視尋找，神色平靜無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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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父親的憤怒淡下來，他也會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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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特爾就算比他老上幾千歲，剎時間也跟不上這個王儲的思路，不由自主地跟著他的步調前進。「明白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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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才是罪魁禍首。」路易淡淡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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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特爾啞然失語，而路易終於在破碎堆中找到想要的東西，雙手把它拾起來，撮嘴吹走上面的灰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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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特爾不悅地皺起老眉。「殿下，只是一枚死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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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易並不在乎臣子溢於言表的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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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專注地看著那枚黑色的龍蛋，上面銀灰的小點令他覺得異常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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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有聽見我的母神的話嗎？——哪怕他能夠帶著死亡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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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扭曲光明女神的意思。」卡特爾的眉頭皺得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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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會是天生的半神。」路易輕聲道，一雙輝煌的黃金眼眸之中帶著期盼。「也可能是繼我之後，這片宇宙誕生的唯一神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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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來像是失去了理智，卡特爾不得不再次提醒。「殿下，他是歐里西斯之子，黑暗與死亡是他的骨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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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又如何？他也是我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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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易微微勾起唇角，稍稍露出平日隱藏在骨子裏的高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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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明之言就是真言 ！既然母神說過他會出生，就必將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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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心翼翼地將黑蛋捧近唇邊，落下親吻，瞬間，他的身體宛若透明，無數金色神光從他身上流動，落到黑蛋上面，如同雲海星圖無窮無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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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太陽更加耀目的光明之力在殘破的大殿內流動，源源不斷地落入路易掌中的死蛋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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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麼諷刺的是光明女神莎芮對這條去死的生命作出詛咒，也是光明女神莎芮，創世神最先創造的主神之一，與黑暗相對，掌管光明與生命的女神的力量為它點起萬丈的生命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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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易幾乎傾盡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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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身的神力，還有屬於光明女神的神力不停送到黑蛋上，為蛋內的亡靈重塑肉體，幾乎是一世紀那麼久，就在路易向來健康的臉色也開始刷白的時候，終於聽見一道微細無比的喀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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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第一道細小的裂痕在蛋上出現，像漣漪一樣，更多的裂縫鋪滿蛋殼，接著，靜了好半晌，一道只有針尖那麼小的小爪子從裂縫中伸出來，從裏面推動堅硬的蛋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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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易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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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我親愛的皇弟，銀龍皇菲利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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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頭比掌心更小的銀 龍頂著蛋殼抬起頭，在黏液中張開眼皮，漆黑的眼珠看向高空，映入他漫長生命中的第一線光芒，就是源於一張比陽光更加燦爛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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