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他第一次和他見面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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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的一家很普通的日式家庭餐廳，王胤自己都覺得亂尷尬一把的。可這個月的生活費已經花得差不多了，這餐廳是他能想到最好的選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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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那裡惴惴不安地摳手指，他的腦裡不斷設想著等等該怎麼打招呼才能留給他最好的第一印象。如果他對他失望怎麼辦，他的頭像有稍微美化過，雖然他自認差別不大。可就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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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出現的時候就像是有花在他身邊盛開，漫畫小說可一點不假。王胤是一眼就認出他了，那本人比照片還好看上五倍。滿身的花跟著他左顧右盼的神情一路穿越了餐廳，王胤看得呼吸都要不順，慌得手在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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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他好看，可不知道有這麼好看呀。說著要與他見面的自己是不是太厚臉皮又自不量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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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胤！」沒想到那個人也一眼認出了他，親暱地叫著他們在網上慣用的小名。那人笑得好甜蜜，眼睛瞇成一條線，長長的睫毛撲撲地蓋在下眼瞼，臉頰又肉鼓鼓的。王胤從來沒有看過如此完美演繹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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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你好！」王胤站起來迎他，笨拙的眼睛忍不住閃躲他那雙特別華麗的，只知道看著他胸前精緻的校徽還有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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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你是容易害羞的類型啊！」那人自動地上了他對面的座位，邊把背上的包也卸了下來，「趕緊坐下吧，我們幹嘛那麼客套！」王胤只點點頭，侷促地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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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胤知道他們倆在網上聊得很好，可現在面對面他卻怕得低頭玩手，只怕對方被他無趣的表現給弄得掃興了。他越是擔心就越是拘謹，整個人幾乎都要發抖了，面色也白得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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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還好吧？」對方的手突然伸了過來覆在他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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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只是太緊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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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張什麼呀？你在網上可不是這樣子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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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胤坦承地，「你、你在網上也不是這樣子，你本人有點，太好看了……」最後王胤終於和他四目相對，可他垂著頭抬眼看他的模樣讓他想起做了壞事的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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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下就笑出來了，「真是好大的恭維，活到１８歲第一次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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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胤坦白上癮了繼續接著說，「我看到你就覺得緊張……我越緊張就越說不上話，我、我還怕你看到我就轉頭走了呢……而且我的照片……」對方打斷他，「好了好了，你看到我才一聲沒吭呢！是我先喊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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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看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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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真是會撩啊，小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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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胤說不出話，只能在心裡賭氣地想：「我是認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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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從他臉上看出了什麼，笑笑地，「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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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注視讓他有些尷尬，順勢地拿起桌上的菜單分給一人一張，「來點餐吧，應該也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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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自在啦。」他的笑容還是一樣的甜蜜，此時卻讓王胤覺得自己好像笨蛋，「不鬧你了，可是誰叫你今天都還沒叫過我，感覺好生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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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胤眨眨眼，有些驚愕地從菜單上移開目光對上他華麗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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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那人歪著頭等待他的回應，蓬鬆的髮就軟軟地歪向一邊。他天生過於濕潤的眼睛裡好像有星光，眉睫都感覺好柔軟，鼻子和下巴的線條卻堅毅得緊。這樣一張好看的臉望著自己的時候，王胤的腦袋是完全無法運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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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用手點了點自己彈性的嘴唇，像是在催促他開口。王胤突然想起曾經潛水的經驗，在水裡的時候什麼也聽不見，只聽得到安穩的水聲以及自己牛一樣的呼吸聲。現在就好像這樣。對面的人越看越覺得虛幻，像是沙漠中的海市蜃樓，耳朵也失去了作用。只有滿眼的風景與自己的呼吸聲包裹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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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看著他舔了舔嘴唇，然後嘴巴做出了口型－－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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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胤一下子臉就紅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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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別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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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顧忌著旁人，壓著聲音說：「我沒鬧，你網上一口一個老公叫得好親暱。現在翻臉不認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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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王胤仍然環顧了四周，「現在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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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當我是老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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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胤不置可否，耳朵全是紅的，感覺頭上都要冒了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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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孩子在同志聊天室碰上了，不能說這動機單純，可兩人聊得特別投緣，模模糊糊聊了把個月，還有點兩小無猜的意思。而後兩人交換了聯絡方式，這關係就持續了一年多。懵懵懂懂的少年們並不懂愛情的進程，傻呼呼地聊電話聊了特別久還沒見過面，也不明白這是種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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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胤只知道自己喜歡衛白，但並不清明他是否也這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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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白就是這樣的。總好像不明白他的心意，他以為他們認識的方法就已經夠明白了。可也不能說衛白對他不曖昧，他總是鬧他，要他喊他老公；早也問好晚也問好；睡前總要褒一兩個小時的電話粥。那種親暱早讓王胤徹底失守，但他們也就這樣，不上不下，不遠不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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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你說啊，我也考上了你那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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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恭喜你！」王胤說，「怎麼現在才跟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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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給你個驚喜。」衛白瞇著眼，「這就是我上來Ｔ城的第一天，行李我給鎖在高鐵寄物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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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王胤嚇得不輕，「已經搬上來啦？你住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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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找。」衛白居然還在笑，「找房子不難啦，不在乎品質的話一抓一大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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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胤低頭思忖一會兒，「我能幫忙，你不介意也可以先住我這再慢慢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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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你人真的太好啦！」衛白又繼續放送他的笑臉，「果然沒白疼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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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胤皺了眉頭，也沒有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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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白突然驚呼，「我們都還沒點餐，等等被店員輾出去，快快！我吃這個吧，你想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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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胤看了半天，最後在兩個餐之間猶豫，服務生已經站在旁邊無聲地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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爽朗的少年笑瞇瞇地向服務生道歉，「抱歉，等他一下，你們菜單拍得太好，超級難選。」服務生也笑了，忙說沒關係，甚至多站在這裡一會兒更好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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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頭鑽研菜單的王胤不免有點分神，胡亂指了一個餐就罷，心裡立馬又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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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白小他一點，說話卻不像弟弟。剛認識的時候還以為他比較年長。長得好看，個性又好，還懂人情世故。見了面以後，他愈發覺得這是一場單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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