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語風稿件大募集

第五章:STILL GOT THE BLUES

以前寧靜海總是要撐到十點五十八分才會不甘不願地從家裡出發到咖啡廳,今天因為有周傑淪,寧靜海十點三十分就不迫不及待地來上班了。

還沒走到咖啡廳門口,寧靜海就聽到從店裡陣陣美妙的吉他彈奏聲,是周傑淪!

大師果然是大師!寧靜海心中暗喜,三步併兩步地跑向咖啡廳。

到了咖啡廳一看,沒想到彈吉他的不是周傑淪,而是寧靜海那個寶貝老闆。

顯然是老闆叫周傑淪帶了一套電吉他跟音響擴大器,還有一台比昨天大很多的電子琴。

老闆坐在一張紅色的單人沙發上流暢地彈著電吉他,周傑淪則是靜靜地倚在門口的落地窗前聆聽著。

寧靜海推門進去,不過兩個人都沒注意到她的到來。

寧靜海輕身走到周傑淪身邊,他的全部精神與眼神都在彈吉他的老闆身上。

朝午的陽光輕輕地從落地窗灑進來,在老闆身上打起一點光,老闆的手指在吉他上快速且準確地移動,每一次移動就衝撞出美妙到不可思議的音符。以前寧靜海對吉他一點感覺也沒有,沒想到在聽到老闆的吉他彈奏之後,她的七魂六魄完全被這段清脆美妙的旋律給勾引住了,它像一股引力強大的漩渦,會把人的感情全部吸收,也全部感動。

在鵝黃色的陽光陰影下,老闆一點也不像咖啡廳老闆,反而像是吉他之神之類的了不起人物。

「小靜,妳確定這個人只是個咖啡廳老闆嗎?」周傑淪失神地問。

寧靜海聳聳肩,我才來上班幾天,哪知道呀。

「他現在彈的是Steve   Vai的There’s   Something   Dead   in   Here。天呀,在國內可以這樣用搖桿跟點弦彈這首歌的,我想絕不超過五個人,連我現在自己專屬的吉他老師都沒他那麼神。」周傑淪帶著讚嘆說。

當老闆在彈這首曲子時,表情就好像在公園散步一樣輕鬆,要不是周傑淪跟我解說這首歌的難度這樣高,我一定會以為是老闆在唬外行人。

「OK,小靜來了,我們就開始工作了吧。」老闆看到寧靜海進來,停下節奏,放下吉他,然後一派輕鬆地往廚房走去。

雖說是開始工作,但客人還是一個影子也沒看見。周傑淪只好跟一起先跟著寧靜海東擦擦西擦擦的,看到周傑淪跟自己一起擦桌子,寧靜海笑得嘴巴都快裂到臉頰旁了。

兩個小時過去了,只有兩三個客人陸續來光顧,所以寧靜海跟周傑淪都很輕鬆,大部分的時間都只在談天說地聊音樂。

「小姐。」一個坐在窗邊的年輕小姐向寧靜海招手。

「請問還需要什麼嗎?」寧靜海很有禮貌地問。

「你們那個男的工作人員怎麼長得好像周傑淪呀?」她問。

「哈哈哈。」糟糕,有人認出周傑淪來了,「被您發現了,那個小子長得真的超像周傑淪,之前還上過星光模王比賽,可惜他講話嘴歪歪的,比周傑淪醜太多了,所以到50強就被淘汰了。」寧靜海邊笑邊說,還一邊指著「真的」周傑淪嘲笑。

「嗯,我想也是,這家又不是周董開的店,他怎麼可能來這邊打雜的呢。」這小姐仔細朝真的瞧了瞧,若有所感地說,然後付了帳笑著離開咖啡廳了。

「是是是…..」寧靜海敷衍地哼了幾句,順便在心裡罵她豬頭。

原本想說咖啡廳人來人往的一定會有人認出來,沒想到半天過去了,還是沒人認出來。

「傑淪,如果店裡沒客人時,我們就可以抽空彈彈琴練練你的新歌。」老闆走出來說。

聽到老闆這樣說,周傑淪像得到特赦一樣,馬上走到放樂器的角落快樂地彈起琴來。

他彈的正是第一次要老闆給意見的歌,不曉得是有經過老闆修改過,還是他這幾天有偷偷練習,今天這首歌聽起來超正點。

「覺得怎樣?」老闆靜靜聽完他彈完整首歌之後才開口問。

「不知道為什麼今天彈起來覺得特別順。」周傑淪愉快地說。

「讓我也聽聽別的歌吧。」老闆也笑了,還一邊走過去拿起電吉他背了起來。

接下來,整個咖啡廳像是一個華麗的舞台,雖然台下的聽眾只有寧靜海一個,但看得出來他們兩個玩的非常盡興,一個彈琴一個吉他伴奏,他們並不照著什麼特地的歌譜,似乎是想到什麼就演奏什麼,所有音樂雖然沒有一定的秩序,但這種隨興有趣的協奏反而讓寧靜海更沉醉於其中。

約略過了一個多小時,兩個人才汗水淋漓地停下彈奏的手,寧靜海遞上兩杯開水給他們。

「太棒了!你們兩個剛剛真是太神了,簡直是職業級的演出。」寧靜海滿心讚嘆地說。

當寧靜海話一說完,她就知道說錯了,周傑淪本來就是專業的歌手呀,但老闆呢?他不是,但卻比周傑淪還神。

「如果把剛剛的演奏弄成一張專輯,一定會很暢銷的。」寧靜海挨過去周傑淪身邊裝可愛地說。

「小靜,出一張唱片沒有你想像的那容易,之前要做過很多準備跟調查,記得我出道前磨了超久,才好不容易得到一次出唱片的機會呢。」周傑淪擦擦額頭上的汗水說。

「去年一整年國內總共出了二百六十八張專輯,新造就了九十七個新歌手,但其中只有八十五張專輯銷售量超過一萬張,其中還有一百一十八張專輯銷售量連三千張都沒超過。而五千張通常就是一張專輯是否達到損益平衡的基本點。」老闆這時插話進來。

「喔,我從來都不知道我們一年有這麼多新專輯,不過想銷售量應該跟宣傳有關吧,不然我們怎麼可能不知道有這多專輯。」寧靜海說。

「跟五年前的唱片宣傳預算來比,現在的預算總預算是之前的六點三倍,就算是每家都砸大錢下去宣傳,但結算下來的總銷售量卻只是五年前的三分之一。」老闆繼續說,彷彿這些數據只是小學生的普通常識。

「老闆,你真的是咖啡廳老闆嗎?你不去搞唱片,跑來開咖啡廳幹嘛?!」寧靜海滿臉佩服地說。

「現在唱片真的越來越難做了,有時候花了大錢製作新單曲新MV,消費者卻不一定會買單,但有些俗不可耐的歌卻會莫名其妙大紅。」周傑淪說起來有點無耐。

「像那個什麼蘋果鳳梨的,簡直是流行音樂的災難。」周傑淪越說越怒。

「音樂這東西不是砸錢就可以達到效果,音樂的可貴就在於它會觸動人的心,影響人的感情,進而影響人的消費行為,這才是音樂產業的本質,好的音樂是要出自內心,要感動人,而要感動人前,必須先要感動你自己。」老闆看著周傑淪一字一句清楚地說。

「感動你自己…..」周傑淪低聲呢喃老闆的話。

「之前你在製作專輯時都在思考些什麼?」老闆問。

「我都在想這樣的歌,歌迷會不會喜歡?是不是符合市場的口味?是不是跟行銷的企劃案契合?」

「那你剛剛彈琴的時候又在想什麼?」他再問。

「沒想什麼呀,我只是將我心中想要傳達的旋律表達出來罷了。」

周傑淪講完這些話後,自己接著靜默了好幾分鐘。

我開始知道老闆的意思了,音樂要感動別人前,要先感動自己,而音樂的感動就是來自創作人的心,而不是一些理論的狗屁行銷概念。嗯,這句話我要抄下來當本日金句。寧靜海心想。

「我們常常忘了音樂其實不是一個商品,而是一種自古就有的表達人類心情的天然語言。」老闆打破寂靜說。

「傑淪,你從小是學鋼琴長大的吧?那你知道鋼琴裡面有幾條鋼琴線呢?」老闆接著問。

周傑淪瞬間嘴巴張得老大,似乎答不出這個問題,不過誰會無聊到去數鋼琴有幾條線?!

果然,老闆是知道的。

「鋼琴表面它似乎構造簡單平凡,但其實它內含著很強大的結構力量,一般鋼琴裡面大約有兩百三十條鋼琴線,每條可以承受一百六十五磅的拉力,所以一架鋼琴總共可以承受高達十八頓的高壓力。當一個歌手或創作者就要有像鋼琴一樣的強大抗壓力,不會輕易被市場的力量打敗。」

周傑淪聽完老闆的話,整個人呆立在原位久久不動,老闆見他如此也不以為意,拉著寧靜海衣角說:

「小靜,我們準備打烊吧。」

在收店打烊的過程中,周傑淪一直呆坐在電子琴旁邊默不吭聲,雙手不停地在琴上撫動卻沒彈出聲音。

寧靜海辛苦結束關店的所有程序後,老闆剛好也從廚房清掃完畢出來,身上還圍著黑色工作圍裙。

他看到周傑淪還在那邊靜思不語,悄悄地背起吉他。

一陣藍色又帶點憂慮的旋律從吉他空間中清脆傳出,夜還不太晚,但店裡的空氣卻是緩慢而冷清的。

老闆沒說話,只有音樂聲在若大的空間迴響。

周傑淪聽到前奏響起,只輕輕地說了一句話,就沒再沒開口。

他說:「GRAY   MOORE   的STILL   GOT   THE   BLUES。」

寧靜海猜是這首歌的歌名,她之前沒聽過,不過現在、以後,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首歌了。

七點一刻,寧靜海悄悄熄掉招牌的燈,拉下店的門,準備下班,在這首GRAY   MOORE   的STILL   GOT   THE   BLUE藍調音樂中,寧靜海現在終於知道,喔,感動,原來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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