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無聊種子稿件大募集

夜的夢想

      她是附近公立高中二年級的學生,喜歡貓,因為討厭數學及理科的關係,選擇就讀了第一類組,在學校加入了美術社。

      她偶爾會在文字中塗鴉,雖然畫得很小,但看起來很有喜感,很吸引人目光。

      她以我上補習班的時段為由,稱呼我為小夜,我理所當然地稱呼她為小日。

      自六月起,我們以這種形式持續的通信,漸漸認識了彼此。

      坦白說,我對此相當投入,投入到連我自己都感到訝異的地步。

      但這並不代表我對對方抱有戀愛情感,我不是那種浪漫的傢伙。

      只是,樂在其中。

      對方在文字中所流露出的活潑,恰巧與我的乖僻形成互補。在與她的交流中,我總是能感受到一種從截然不同角度看待事物的新鮮感。

      藉由桌上塗鴉所傳達的每一句話,字字句句都不參雜任何虛假。在這最低限度的簡短文字交流中,既不需要客套,也不需刻意包裝文字。

      而對方確實回覆的話語,也使我內心感受到一股舒暢感。

      我想,假如是直接聽見聲音的話,肯定無法帶給我這樣的感受吧。

      有些事物,只有化為文字才能確實地傳達。

      對了,我最近收到了國小做的時光膠囊,看了裡面的信後,發現現在的自己與小時候所期望的差太多了,超好笑的。

      看到這些話,是在八月的第二週的週六。

      時光膠囊啊......

      就是那種寫信給未來的自己之類的玩意兒吧?好像也有人會留下某些具有特別意義的物品,不過還是寫信居多就是了,印象中國小時的確挺流行這個的。

      就算到了高中,學校的生涯輔導課也常常會有類似概念的活動。

      我在代表自己的貓頭鷹對話框中滑動自動鉛筆,無趣的課程早已被拋諸腦後。

     

      我同意,小時候的自己太單純了,總是喜歡把夢想掛在嘴邊,擅自期待著未來的自己能夠達成它,長大後才意識到,當時的自己是多麼愚蠢。

      沒錯,儘管成為了高中生,大概也沒什麼人有辦法去完全回應自己小時候的期望吧。

      我們被名為「現實」的枷鎖束縛著,高中生依然被社會貼上了「小孩」的標籤,做許多事都會被父母、師長、大人說這個不對、那個不行,以高高在上的態度說教。

      在這種情況下,許多夢想都會被視為是不切實際或毫無價值的。

      仔細想想,我從以前開始或許就是為了逃離這種束縛感,才沉浸於小說及漫畫中。在書本中的世界,弱能勝強、能主張正論、能高聲吶喊自己是正確的。

      我曾嚮往過那樣的世界,嚮往著自己也能那樣生活──

      隔天收到的回覆很簡短。

      小夜沒有夢想嗎?

      突如其來的問題,使我難得地在撰寫回覆時猶豫了。

      我沒有夢想──不對,應該不是這樣......

      八年前曾懷抱的那份情感突然閃過心頭,使我內心產生劇烈的波動。

      我小時候是個充滿好奇心和野心的孩子,我會因為自己腳程比別人快就想去練田徑;會因為美術作業被老師稱讚就想去補繪畫;也會因為看到喜歡的歌星自彈自唱而想去學鋼琴。

      父母倒也開明,聽了我的這些要求也不反對,讓我從小學了不少才藝。

      然而,想像與現實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每項才藝所學習的內容,往往不是與預期的差太多,就是自己的能力與其不符,因此每個都沒學多久就放棄了,根本是三分鐘熱度。

      八年前的九月,我升上了小學四年級,國小每兩年才會換一次班,因此班上同學都是熟面孔。儘管如此,還是有不少幾乎與自己沒交集的同學存在,而「她」也是其中一人。

      我想不起她的名字,只記得裡面似乎有個「涵」字,所以姑且先叫她小涵吧。

      當初我完全不了解她,也對她沒什麼興趣。

      那時我才剛放棄學鋼琴,一樣過著學什麼都是三分鐘熱度的日子。

      期中考後的那次換座位,我坐到了小涵的隔壁。

      在那之後沒多久,我就發現她很會畫畫,她能用上課使用的粗糙鉛筆,在空白筆記本上流暢地畫出花叢、草地和蝴蝶。

      每次看到她的圖畫,我都會暗自驚嘆,她真的畫得很棒。

      當然,如果只是這樣,我也不會特別注意她。我和她還有另一個交集。

      她常常出現在圖書館,我一直都喜歡小說和漫畫,所以放學也常常跑去圖書館。

      她看的大多是漫畫,偶爾也會看小說。雖然我也喜歡漫畫,但還是小說對我比較有吸引力,我們兩個立場恰恰相反,因此起初我並沒有去在意她。

      直到我迷上了《貓戰士》這套小說。

      當時,幾天前才剛看完第一集的我,迫不及待地跑到圖書館想看第二集。

      但很不巧地,那天第二集並不在書架上,而在圖書館內的書桌前看著這本書的,就是小涵。

      我因為太想看第二集,就一直猛盯著她瞧,不管再怎麼遲鈍的人,應該都不可能感受不到如此強烈的視線吧。

      果不其然,她抬起頭與我對上眼。結果反而是我在這個瞬間不知該作何反應,為了掩飾尷尬,我再次拿起第一集,找了個遠一點的位置坐下,重溫了一次書中的內容。

      大概是察覺到了我也在看這系列的小說,她很快就把第二集看完了。下次放學我去圖書館時,她正在看第三集,似乎還已經看完了半本左右。

      應該是顧慮到我,不想讓我追上她閱讀的速度吧。

      以此為契機,我們慢慢地開始交談。

      喜歡什麼漫畫?推薦什麼小說?喜愛哪一類的故事?崇拜哪種個性的主角?

      起初都只是圍繞著這類話題閒聊。

      但因為我知道她很會畫畫,在較為熟識後,我便開口請她試著依照書中的描寫,畫出《貓戰士》中的主角貓。

      結果在看到成品的那一刻,我甚至以為那是《貓戰士》漫畫化的作品呢。

      之後,不管我要求她畫什麼,她都能巧妙地繪製出來。在開心與驚嘆的同時,我也很憧憬她創作的能力。

      每當看到她那白皙纖細的雙手,僅僅用一隻鉛筆就描繪出虛擬角色的模樣,總會令我情緒高漲到起雞皮疙瘩的地步。

      我第一次實際體認到,無論是漫畫還是小說中的世界,都是經由人的手創作出來的。

      我也想創作看看。

      這樣的心情越來越強烈,這是在以前學習其他才藝時不曾有過的感受。

      然而曾經學過一點繪畫並將其放棄的我,非常清楚自己並不具備像她的這種能力。

      有一天,我將這些煩惱告訴了小涵。

      她聽完了我的話,便從筆記本撕下一張白紙,拿起鉛筆在上面流暢地滑動起來,不用多久就畫出了一隻倉鼠。

      她將畫交給了我,笑著說道:

      「比起漫畫,你更喜歡文字小說不是嗎?」

      我點了點頭,她開心地輕拍一下手。

      「那麼,你能為牠寫一個故事嗎?」

      頓時,我感覺彷彿腦袋某處突然開竅了一般。

      對啊,既然無法將故事畫出來,那我可以用寫的啊!

      如此想著,我握起了自動鉛筆。

      那段時期,或許我真的找到了夢想,但從結果來看,它果然不是我人生方向中的正確解答。

      對於這段過去,我一笑置之,笑著笑著也忘了自己當時寫下了什麼樣的故事。

      我在桌上寫下了自己的回覆。

      沒有耶,我沒有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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