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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吃是福》第一章-下

      是的,地球時代與星際時代--蘇途之不是土生土長的星際時代人,至少應該說靈魂或者記憶不算是,他可能是魂穿、也可能是投胎轉世,他並不確定自己到底算是哪一種,因為他也有現在這具身體的記憶,但也只是記憶,那個星際時代的記憶對他來說就像在腦內看了場電影一樣,有印象、卻沒有自己真實經歷過後當下的所有感觸。

      一切的記憶分割點,都在他有了地球時代記憶的那天開始,這個遙遠的記憶與人格自此主宰了這具身體,他不知道自己只是所謂的想起前世,還是一個不小心,身為地球人的自己,無意間就奪舍了這個有著和他相同姓名與長相的未來人。

      地球時代的蘇途之,是一個熱愛美食的吃貨,出身於一個國際間小有名氣的連鎖餐飲集團世家,據說他曾曾祖父曾是末朝御廚,但後來得罪皇帝,在被砍頭前,讓貴人給救出,自此在廣大的土地上逃亡與流浪,從各地餐館食肆學會了各地的特色菜系。

      中年時末朝革命復滅,那位曾曾祖父流亡海外,在兩次大戰期間,在世界各地顛沛流離,六十多歲時踏上島國定居下來,沒一年就又因為當時的政治動亂,不知是人為還是巧合的,意外事故過世。

      而他曾祖父當時為了紀念老人家,便開了家特色菜餐館,一個不小心越做越大,在他死前已經是國內數一數二的大集團,他們家的人,不管具不具備繼承資格,有沒有要走管理路線,首要要求都是從小就訓練出一把好廚藝,還有敏感的味蕾。

      蘇途之對繼承龐大的集團與管理沒什麼興趣,熱愛美食的他,只專注在怎麼烹調各國美味料理,也沒想過自己要成為集團的掌權人,畢竟他上頭還有幾個能力比他好的堂兄姐們,哪個都比他適合,他只需要一方廚房小小的空間讓他發揮就足矣。

      只是沒想到,在他二十歲那年,高齡已經九十二的曾祖父,臨終前竟然欽點他,要他爺爺盡心栽培他,好繼承蘇家的家業,因為他是同輩當中最有廚藝天分的,他原本也只覺得這是在指蘇家的廚藝、家傳食譜那些,跟廣大的集團並沒有太多牽扯,卻沒想到這樣反而為他惹來了殺機。

      他不打算參與到集團管理當中,卻忽略了那些食譜才是蘇家菜的根本,誰握有食譜,誰就握有龐大的利益,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為了那個利益,即使原先感情再怎麼好的親人,都有可能轉身就撕破臉,只為爭奪自己的利益。

      從宣布到他死前的四年間,他遇過各種大大小小的意外,最開始只是比較輕的,想讓他再也不能拿起刀鏟、從此放棄廚藝和食譜的事故,到後來很明顯是想乾脆讓他死。

      他原本以為,在那些人當中,起碼從小到大最疼他的二堂哥不是那樣的人,可是直到死前的那通電話他才明白,小時候為了保護他而失去了正常味覺的二堂哥,多年來看似不在意,但多年過去,曾經的愛護心切都已經變質,禁不起時間的考驗,所以他一手策劃了他的二十四歲生日禮物--一場直接將他炸到數萬年後星際時代的瓦斯氣爆。

      直到現在,只要他一回想,都還能想起那曾經無比溫柔的嗓音,在最後一刻撥打的手機裡,語調鬼畜地說其實很恨他,恨他害他失去味覺也失去繼承的機會,讓他直到現在一想起來心裡都還是覺得很難過。

      他不恨二堂哥,畢竟是他的無心使得二堂哥代替他成為受害者,在他顯露出自己有廚藝天分之前,二堂哥敏銳的味覺一度是曾祖父所看好的繼承人選之一,但因為他,二堂哥代替他喝下了毒湯,破壞了味覺,雖然最後有救回,但已經不比從前,頂多只能像普通人吃出基本的酸甜苦辣,更細緻的就品不出來了,所以二堂哥恨他也是理所當然。

      只是曾經口口聲聲說不怪他,微笑著揉他腦袋的二堂哥,轉頭就給了他這麼份「大禮」,就算他不怪也不恨對方,但內心對於人與人之間的那種信任,還是被破壞掉了,讓他再不能輕易的相信別人,甚至產生輕微的社交恐懼。

      他在這具身體醒過來後,也有原身的記憶,那段時間他甚至搞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是誰、地球時代的記憶又是否為真、或者像是人家說的平行空間夢境,他自己也搞不清,等渾渾噩噩的精神穩定下來後,他仔細的推想自身的情感與對應記憶,覺得比起星際時代的蘇途之,地球時代的他才是目前的主意識。

      而精神穩定回神後的同時,他也面臨一個尷尬又令人窘迫的問題--他即將面臨積蓄全無、快要餓死的現實了。

      原本星際時代的蘇途之,是個五育均優、雖稱不上十項全能,但也是個優秀、出類拔萃的優等生,雖然是個父母不詳的戰爭孤兒,但從小到大憑藉著優秀的成績和國家補助孤兒的政策,一路領著補助金和獎學金上了大學,雖不是聯邦頂尖的大學,但也是能排得上百大的……在星際時代一個國家領土就差不多一個星系、範圍與人口是以兆為單位來說,能排上百大都比地球時代的全球百大名校要更精英了。

      原先的……姑且稱之為原身好了,原身是個拿獎學金的優等生,念的是和蘇途之興趣喜好八竿子打不著的……機甲操作系。

      當然他不否認,從小除了廚藝之外還很喜歡二次元動漫的他,也很喜歡鋼彈和各種機器人動畫,變形金鋼和環太平洋電影他也刷了好幾次,但喜歡這類題材,有著童稚的鋼彈夢,想成為一個鋼彈駕駛員,並不代表他面前擺了這個真實的選項時,他還有興趣真的去操控。

      每個人的喜好與才能,並不是一個對等的箭頭,就像有很多人喜歡吃,但天生就是廚藝白癡一樣,當蘇途之在這個身體裡甦醒那一刻開始,他就知道自己不是吃這碗飯的,他腦袋裡記得原身所學的一切機甲操控方式,但就是無法協調地將腦子裡所想的和身體反應作連結。

      就像沒有廚藝天份的人,聽見人家教一道菜放的調味適量,會忍不住抓狂那個適量到底是怎一個適量,非得求個精準的克量,然後即使有了精準數字也不見得就真的能燒出一道好菜;又或是像他們國民教育從小學一年級開始,就有音樂課教導小學生認識音符和該如何唱與奏,理論都能懂,但要彈奏樂器或寫出一首膾炙人口的歌曲,很抱歉,沒那個天份就是沒那個天份,能不走音就已經很不錯了,所以蘇途之注定無法像原身成為一個優秀的機甲駕駛員。

      原身是在畢業團體野外考核賽時,為了保護隊友而受到重傷昏迷,等他醒來都已經離畢業典禮兩個多月,雖然學校還是給了他一個優良的成績讓他順利畢業,但蘇途之已經無法再像過去的原身那樣操控機甲,更不用說被軍方或私人傭兵團延攬過去。

      而蘇途之至此面臨到最尷尬的,莫過於孤兒一但年滿二十,國家政府就不再撥款給予補助金,空有原身記憶和理論卻沒有相對應的實際技能、失去原先各方單位允諾的橄欖枝,再加上原身本來就不是很多的儲蓄,又因為醫療費用扣除而瞬間見底,蘇途之差一點就要被餓死。

      他甚至連想找個便利商店之類的服務業,做短期臨時工先適應這個時代都辦不到,因為多數的服務業人力資源早就以機器或機器人取代,還保有人力服務的,通常都是一些高單價商品店面,人們習慣也喜歡有人解說與喜好推薦,雖然不見得比機器客觀,但確實是比機器更能貼合顧客不同的口味。

      更讓蘇途之覺得星際時代無比悲慘又讓人絕望的,莫過於廚藝和料理,倒退的比地球時代所謂的上古更悲慘。

      但這不能怪人們捨棄了美好的食之道,實在是那段黑暗時代,人們連生存下去都不容易,能讓肚子有飽足感比純粹的口舌之慾更重要。

      從原身的記憶與知識來看,蘇途之得知,在地球末法時代,人類在地球即將毀滅前,想盡辦法造了數艘能乘載多國人口、如同那些動畫中的移動都市要塞太空船,帶著搭船逃亡的人類和地球基因物種庫,踏上了漫長的生命星球探尋與生存之路。

      在漫長的歲月當中,即使高科技能夠模擬太陽系的太陽和供給地球物種所需的太陽能源光合作用、各種生態環境模擬,但還是有很多生物種,隨著漫長的星際旅途,消失滅絕在時間的長河當中,只留下前人遺留的隻言片語記錄,而這些記錄又很可能在太空航行的危難中,被破壞與消失。

      人們不斷地想盡辦法將僅存的物種繁衍及盡到最大使用效力,可食用的動植物與化合物被合成出現今社會主流的營養劑,像是以前蘇途之偶爾會買來當飲料喝的能量果凍飲,星際時代開發出各種奇怪口味的果凍營養劑,成為了一般人果腹的主餐,這也是為什麼這個時代很多家庭裡根本沒有廚房的主要原因。

      廚藝在漫長歲月當中,雖然失傳了許多,但也不是完全消失,也是有一些古老廚藝大家被保存傳承下來,只是一般人沒什麼機會接觸到,天然的美食,也因此成了一種奢侈的象徵,食材種類的銳減,也是相當重要的因素。

      而當人類習慣了以營養劑來快速節省時間,省去料理的繁瑣過程,還有進入星際時代後所尋找到的有生命體星球,即使有各式各樣的生物,但不代表這些未知的物種都能吃下肚。

      地球的無數動植物都不見得全部都能吃了,更何況是跨越了數光年之外的星際物種,時至今日,即使有各種搜索探測儀器能夠立刻探測分析出成份,也不代表這物種人類吃下去就沒事、不會有相剋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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