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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聯姻之一】

城內呼嘯而過一俊俏黑袍男子的騎馬英姿,郊外的塵土隨之揚起,來不及眨眼的路人暗自咒罵幾聲,但都隨著疾風而過。

富麗堂皇的宅院高掛絳秋二字,方才的男子勒緊韁繩後一躍而下,駿馬似有靈性般佇立原地不動。守門小廝諂媚上前高喊:「音嵐將軍!」

但見音嵐擺擺手,「得了,本將軍時間寶貴。」像是在走自家後院般熟門熟路,他逕自往絳秋府最偏僻的一處宅院走去。

自音嵐被當今聖上收養為義子後,於志學之年從軍至今已十年,在戰場上練就一身極佳的耳力,不經意的在小徑上聽見些關於他在意的碎言雜語。

「真不曉得那賤人有多大的本事,讓咱們千千國兩大俊公子被迷得神魂顛倒。」隱身在林間的音嵐,認出說話的正是絳秋府嫡三小姐芙蓉。

另一位嬌美如花的女子則是嫡大小姐牡丹,只見她嘲諷的臉上掛著冷笑,朱唇微啟卻是吐出惡毒的字句:「八成承了她娘騷狐狸的精髓!或許她入絳秋府前的那些年委身於青樓賣笑求生,淨向窯姊學些不入流的下賤手段來勾引男人。」

音嵐聽著這些空穴來風的流言,不由得握緊拳心,血氣方剛的性子還是沒能忍下這口氣,忍不住現身直言道:「絳秋府家大業大,養著二隻矜貴的米蟲,似乎也不算奇聞軼事。」

「你!」芙蓉一聽音嵐的話,氣得滿臉通紅。

倒是牡丹神色自若,「堂堂一位將軍,成天往絳秋府後院走,倒是壞了府裡女眷的清譽。」

音嵐也不是任憑他人宰割的刀上俎,俊朗的臉龐藏不住眼間笑意,「令尊似乎沒怎麼在意街坊的議論,否則當先便會讓大小姐出閣,以止流言。」

牡丹臉色微垮,音嵐所言正是她心中的痛處,年屆雙十年華,卻尚未婚配,街坊鄰居早有傳言,只是礙於絳秋府的權勢,沒敢大聲議論,但私下都盛傳絳秋府大小姐有隱疾,名門貴族才不敢上門求親。

音嵐見牡丹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冷哼了一聲,轉身快步往絳秋府僻處前去,丟下臉色難堪的姊妹二人。

小徑的盡處,有一間不算大的繡房,音嵐輕敲窗櫺後推開虛掩的木門而入,清麗的身影專注在眼前的未完成的繡品上,渾然未察有人入內。

「彼岸。」音嵐本想靜靜地站在一旁,但又怕嚇著她,於是開口喚了聲她的名。

名喚彼岸的女子放下手中繡品,淺淺一笑,起身倒杯茶奉上,「將軍,今日怎有空?」

「送禮。」音嵐拿出懷中的錦囊,裡頭裝的是他上回封賞時,君上所賜的一只離月國特產的玉鐲。

「這是?」彼岸一見玉鐲雕工精緻,婉拒音嵐的美意,早料出她的反應,他將錦囊塞回她的手中,「將軍府中又無女眷,沒地方擺這些姑娘的首飾,妳是我的好友,姑且收下吧。」

「多謝將軍了。」彼岸不免感到羞愧,自與音嵐相識以來,每回將軍府得了君上恩賜,他總是軟硬兼施塞給她不少貴禮。

「對了,明日我要去邊境駐防,妳自個兒多小心,有事讓竹兒去將軍府給管事報信,將軍府能力有限,但若有急事應能幫上妳的忙。」音嵐避重就輕地帶過邊境戰事告急,只怕她替他擔憂。

彼岸似乎想起何事,急忙起身去木櫃拿出一荷包遞給音嵐,「這是我親自繡的荷包,裡頭放有我去佛寺親求的平安符,祝將軍平安歸來。」

音嵐仔細地撫摸荷包上所繡的圖樣,笑得開懷,「有京中第一繡娘加持,肯定平安歸來。」

「將軍別笑話我了,第一繡娘不過虛名而已。」彼岸為絳秋府庶女,早年流落在外,不久前才被接回府中認祖歸宗。但她深知,這一切並非她的父親有所愧疚,而是僅唯有依靠她獨門的繡功,才能標下宮中繡品的這筆大生意,進而壟斷王公貴族的市場,重振頹敗的絳秋商行。

音嵐自覺似乎說錯話,語鋒一轉,「我曉得妳在府裡處境為難,若是有需要,我定當傾力相助。」

「將軍仗義,彼岸承蒙照顧了。」將軍幫她太多了。至今她只要憶起初見那日的情況,還是不免覺得膽跳心驚。那時她迷途在山谷徹夜未歸,甚至還有輕生的念頭,因他仗義出言相勸,還讓她失態大哭,但兩人也因此結下緣分,成為至交好友。

音嵐對那日的景況還記憶猶新,他自幼父母雙亡,君上收養他為義子,某種處境上與彼岸極為相似。也許是因為同為淪落人,二人相遇才一拍即合,但對此皆有默契地一致保持緘默。

一切不可言說。

離開絳秋府,回到自己的將軍府更讓音嵐有壓力。偌大的定遠將軍府好似一座空宅,當年他決定投身軍旅時便遣散大多的奴僕,負責管事的是年邁的李叔,這幾年幸虧有他操持將軍府,才能讓音嵐無後顧之憂。

「將軍。」李叔雖然年邁,但身體硬朗,老遠便聽見馬蹄聲,早候在門口恭迎音嵐。

「李叔。」音嵐跳下馬,上前擁抱李叔,「明日我便要動身去邊境駐防。」

李叔不捨地看著音嵐,「聽聞邊境戰事告急,將軍一切小心。」

音嵐記起差點遺漏的要事,吩咐道:「對了,若是絳秋府的竹兒前來求救,再麻煩李叔動用將軍府的關係相助。」

「可是彼岸姑娘?」見音嵐點頭,李叔也是聰明人,笑道:「將軍對彼岸姑娘可真上心,何不請君上賜婚成家立業,將軍府也好有位女主人。」

音嵐苦笑,「彼岸是好姑娘,入我將軍府,雖可享榮華富貴,但也終是守活寡罷了。」何況他身為君上義子,任何一方勢力他皆不得偏頗,否則極易被扣上結黨營私的重罪,彼岸的父親雖是商賈,但極有野心,難保他不會利用彼岸要脅他為之所用。

隔日清早,音嵐披上漆黑的戰甲,帶著簡便行囊在李叔的目送下向西境出發。

千千皇朝國土佔地不大,南面靠海,西有離月皇朝,東、北兩面則被若加皇朝所包圍。一直以來,千千皇朝和兩國交好,但此次離月皇朝因千千國派往和親的世子涉入帝位爭奪,且企圖謀殺皇儲,讓女帝憤而起兵攻城。

離月國雖以女為尊,但兵力不容小覷,原先駐守東境的音嵐被急召入京,領兵符前去西境支援告急的戰況。

十萬騎兵壓境,場面甚為壯觀,幸好西城的地形險要易守難攻。三日後,音嵐抵達西城時,恰遇離月騎兵夜襲軍營,糧草不慎被劫之外,糧倉更被焚毀,城中軍糧頓時變得極微吃緊。

接下主帥一位的音嵐,正在苦惱軍糧的問題時,隨行的幾位軍醫來報,營中軍兵疑似爆發瘟疫,患者上吐下瀉不止,最後體力耗盡,虛脫而亡。

音嵐當機立斷,即刻派兩位副將回京借足軍糧及草藥,又讓軍醫將患病的軍兵安置在城郊僻靜處休養,並重新整頓剩下的兩萬兵力,多次攔截離月國的夜襲。

在離月國眼中,千千國的定遠將軍音嵐是位頭疼人物。

如此情形僵持近半月餘,兩國誰也沒有佔上風。是夜,離月國又再度夜襲,但此回卻是買通千千國的軍兵來個裡應外合,殺得音嵐一個措手不及。

雖離月國男女皆兵,但女兵實力絲毫不輸男人,此回便是離月國首席女將樊湘領兵與音嵐對戰。

此次樊湘親率精兵夜襲,音嵐在混亂中認出樊湘的身分,憑著擒賊先擒王的邏輯,音嵐未因對方是女流之輩而手下留情。

兩方主將開打,剛開始二人不分軒輊,但時間一長音嵐漸漸取得上風,巧妙一個旋身扣住樊湘的咽喉,樊湘頓時成了音嵐的囊中物。

微弱的火光映出音嵐的側臉,不同於平日與彼岸談笑風生的輕鬆神態,此刻他的臉上盡是冷酷,「撤或不撤?」

樊湘也不是被嚇唬大的,沒有因為音嵐的話語而退卻,身為主帥卻被敵軍擒獲,已無資格要求我軍將士全力保她一命,早在踏上戰場時,她早有覺悟會捨身戰場的一日。

「攻。」被扣住咽喉的樊湘仍堅定地下令進攻,面上未見懼色。

音嵐的手又扣得更緊了些,樊湘面上漲成豬肝色,「本將軍向來乾脆,不退兵樊湘便是死路一條。」

樊湘怒瞪音嵐,「卑、卑鄙!」

離月國所有軍兵停下動作,樊湘見狀氣得使盡力氣大吼:「別管本將軍死活!攻!這可是大好機會!」

此刻,樊湘的副帥代替她站上指揮的位子,內心掙扎著到底要聽命於樊湘的命令進攻還是要撤退保住樊湘一命。

「撤!」心中天人交戰一番後,樊湘的副帥最後還是下令撤退,令樊湘心中十分氣惱,為救她一命,她的副帥竟放棄進攻的大好機會。

音嵐滿意一笑,反手將樊湘打昏,便將她交給一旁的士兵帶往地牢關押。

之後離月國便未敢輕舉妄動,甚至還默默退兵。還摸不清離月國玩的把戲,音嵐本還在思索下一步該如何攻下離月軍隊,京中在此刻卻發來聖旨,下令撤退並急召他返京。

接獲聖旨的音嵐自是不敢違命,連夜押解戰犯樊湘趕路返京。

音嵐返京首要急事便是進宮面聖,入宮後他看見若加皇朝的使者也在旁。

「定遠將軍此次出征西境有功,又擒獲離月第一女將,應大為封賞。」千千皇朝當今君上正是收養音嵐之人,音嵐對他的瞭解不算淺,但此時卻不曉得君上用意為何。

「音嵐出征西境尚未取勝,不敢自誇有功。」他只擒獲樊湘一人,雖說離月的軍兵也因此撤退,但他總覺得事情沒有如此簡單。

一直站在旁的大使突然發笑,「君上,定遠將軍是個人才,可得珍惜。」不等千千皇朝君上回話,他又接著說道:「我朝聖上此番派我前來,便是要調解千千與離月之間的糾紛,望君上賣個面子,將樊湘將軍交還離月,兩國就此止戰,若離月再侵擾貴國,若加絕不坐視不管。」

皇殿之上的君上沉思許久,最終仍應允若加大使的要求,命音嵐將樊湘交給若加大使,由之送返離月。

君上遣退眾人,只留音嵐一人在殿上,二人對望許久,未曾出言。晌久,君上長嘆一口氣,以自嘲的語氣說道:「音嵐,本君是否無能?」

未等音嵐回答,君上又繼續說道:「為了鞏固這片國土,送世子、送公主與他國聯姻,卻仍如螻蟻般需仰賴強國存亡。」

「音嵐知曉君上的為難處,望君上莫要自責。」音嵐輕輕的說著,卻重重的打在君上的內心。

「音嵐,你想要什麼封賞呢?」

「君上,音嵐自覺君上賜與的已經夠多,但若可以,音嵐想將君上這份恩賜給一人。」

君上這下好奇了起來,似乎又想到什麼,「可是要本君將絳秋府的那位庶女繍娘賜婚與你?」

音嵐抬起眼,君上在他的眼中看見堅定,「非也,音嵐的命是君上給的,為君上、為皇朝出生入死是應當,音嵐不願她跟隨我過這種出生入死的日子。」

君上聞此鬆了一口氣,悠悠道來:「昨日青碧家向本君求賜婚,本君正愁該如何回絕,既然你無心於她,本君便應允了青碧家的請求了。」

音嵐的眼底有一閃而過的驚訝,「音嵐代她謝過君上恩賜。」

君上之後又拉著音嵐議論各處軍情,一直到落日才讓音嵐離開。離開皇殿後,音嵐罕見的直奔他那空蕩蕩的將軍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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