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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任由莉物語」-1

萬里無光的天空下,女子搖搖晃晃地走在營養不良的硬質土地上,長髮披在身後,隨著動作晃呀晃的,讓她本就不怎麼寧靜的心情更加煩躁。

(這裡是哪裡?我是誰?)

與其說滿腹疑問,不如說女子「什麼都不知道」。她就這樣跟著人群,慢悠悠地向前——直到前方的人龍陸續停下腳步為止。

「請各位排好隊,向穿著黑色制服的人員領取自己的名字!」

遠方,一個穿著黑色T恤的男子站在高台上,拿著大聲公吆喝著。

(排隊⋯⋯?制服⋯⋯?)

女子腦筋還沒轉過來,身體卻已經往已形成的隊伍當中最明顯的一支走去,並隨著隊伍一個一個前進。

(這就是排隊嗎?)

等了不知道多久,女子終於來到了穿著黑衣制服的員工面前。

坐在辦公桌後的黑衣女子看了她一眼,便低頭操作手上的平板。接著隨意拿取桌上一張卡片,在上面寫了三個字。

「這是妳的名字。」黑衣女子將卡片交給她,一字一字清楚地說:「『任由莉』。這是妳生前的名字,也是妳在喝下孟婆湯前必須記住的稱謂,請銘記在心。」

她——任由莉恍恍惚惚地點了點頭,便接過紙張,繼續跟著人潮走。

走著走著,原本晦暗的空間逐漸明亮了起來,伴隨著響亮的叫賣聲,沖散了人群中瀰漫的陰沈氣氛。

在光芒的照耀下,任由莉被熱鬧的氣氛感染,逐漸回過神。

(這是⋯⋯商圈?)

眼前是讓她備感熟悉的商圈。有賣衣服、小吃等容易理解的商店,也有來世占卜、催眠鎮痛法之類的奇怪店家。

至此,人流已經分散到各處,不再有明顯的流向。愣愣地,任由莉只好閒逛似地四處亂走。

沒多久,她發現自己停在一家可麗餅店門口。

雖然肚子完全沒有飢餓感,但可麗餅的味道是如此的香甜誘惑,讓任由莉怎麼都移不開腳步。

店老闆馬上注意到她的存在,笑嘻嘻地向她招手。

「小姐,新來的齁!想吃不要客氣啊!剛剛地府官員給妳的卡幫我刷一下,熱騰騰的可麗餅馬上就出爐囉!」

任由莉總覺得好像不太對,但看著老闆的笑臉,還是拿出了方才黑衣女子交給她的卡。接著往老闆指示的機器上感應——

「剩餘銀錢,0元。」

機器女音如是說。

聞言,老闆的笑臉立刻垮了下來。「啊——偶爾也有妳這種的⋯⋯不知道是不得家人緣還是怎樣,口袋空空如也的人。」老闆不再看向任由莉,直接轉身回去做他的事。「妳直直往前走,就可以看到護城河,請那裡的人載妳過去,趕緊跑完程序投胎——呀啊!」

老闆的話才說到一半,突然憑空飛來一個壯漢,倒在他店門口,差一點就把他的店給砸了。

「吳杏君!」驚嚇後恢復鎮定的老闆反射性朝對街的店就是一聲吼。

任由莉朝老闆看的方向望去,只見一名外表中性,難辨男女的人從從容容地走過來。

「抱歉啦!我也有注意到不要破壞你的店,不過你那不符你心目中男子形象的叫聲,就不在我的預期中了——」那人微微一笑。「不過沒關係啊,這樣很可愛,有何不可?」

「你這無性人,信不信我哪天把你給宰了?」

就在那人和老闆吵嘴的時候,任由莉注意到壯漢已經緩緩爬起。但他爬起的第一個動作卻不是撲向在場的任何一人,而是想趁沒有人注意他的時候溜走的樣子。

「那個,他要跑了。」任由莉開口,發現自己講話莫名不順,同時居然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但眼前的事件吸引了她的目光,讓她沒機會深思下去。壯漢在聽到她的提醒後,便連滾帶爬地加速逃逸動作,老闆和另一人也停下鬥嘴,卻一點也沒有慌張的樣子。

「讓他逃走⋯⋯沒關係嗎?」看著那人越逃越遠,任由莉疑惑問道。

(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但那人顯然一副有欠於人的模樣,不是偷了東西,就是買東西沒付錢吧⋯⋯雖然兩者本質上差不多。)

聽到她的疑問,外表中性的那人看向她,原本帶笑的清秀臉龐愣了下,但馬上回復原狀。

「沒問題。鬼魂在十殿閻羅拷問、受刑後,由第一殿、第二殿依序解送,最後押至第十殿,交付給轉輪王。第十殿掌管鬼魂投生,凡被送到這裡來準備投生的鬼魂,都會先被押到由孟婆神所掌管的醧忘台下灌飲孟婆湯,讓鬼魂們完完全全地忘卻前生。而我與孟婆交好,她不會讓我給她的名單上的人通過的。

也就是說,他尚未付清代價,即使經過拷問、受刑,他還是不能投胎。」

那人溫雅地解釋道,而後又溫和一笑。

「總之,我們不要理這個勢利的叔叔了,來我店裡坐吧!」

「杏君,你這樣真的很像誘拐小孩的怪叔叔⋯⋯」

「哎,不能是親切的好阿姨嗎?」

那人作出思考貌,彷彿真的認真思考了起來。

(說起來他連聲音都很中性呢⋯⋯而且穿著高領衣服也看不到有沒有喉結⋯⋯)

「不好意思,但我好像一毛錢都沒有,所以我還是照這位先生說的直接去——」

「不,妳看起來就很像我店裡的顧客。」那人斂起笑容,嚴肅地說。

「小姐,妳別擔心,他的店比較特殊,不是付錢的,而是用勞力支付的。」可麗餅店老闆說著,挑了挑眉。「但我可沒聽說過你店的顧客還有某種面相的。」

「不是面相,是店主的商業直覺。」他嘴角再次彎起。任由莉覺得自己大概沒見過笑起來這麼好看的人。「那麼,客人,就讓我帶妳進店裡吧!」

那人領著任由莉轉頭,看向對街那掛著「賴伊的回憶屋」招牌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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