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無聊種子稿件大募集

第四話 欲哭無淚的殺手訓練

      「我是誰?我是霧,我是風,來無影,去無蹤!星期五的黃昏殺手是我的外號,而我的真實身份沒人知曉。」

      「玲玲!」

      緊閉的房門外傳來哥哥的呼喊:「來把妳的衣服收回房間。」

      「知道了,等等就去!」

      「唉......」

      累了。

      我把盜版的多啦O夢面具從臉上摘下,將手中可伸縮的玩具刀放到桌上,噗的一聲,我讓身體盡情陷在身後的床鋪裡。

      說到底,從老媽提的玲玲少男殺手養成計畫,到莉亞發明的星期五的黃昏殺手,根本沒有一個是正常人會去想到的東西。但是為了不與哥哥分開,我又必須做這種丟臉的事情,多麼無可奈何,多麼中二。

      要是有其他方法就好了。

      方才揮舞玩具刀的右手還在痠痛中,想到鏡子前的我的愚蠢模樣,只能慶幸沒有被任何人看到,更別提之後還要用這副外表拿刀捅人。

      救救我啊,媽......

      不對。

      令我陷入這般境地的,正是我那偉大的母親。

      若是她當初沒有極力想把我帶離哥哥身邊,那也不會有接下來的什麼殺手計畫有的沒的,我可以盡情黏著哥哥,纏著哥哥,直到學期結束,直到畢業。

      「玲、玲!」

      「好好好!我這就去拿。」

      我邊喊邊打開了門,離開房間。

      ◎   ◎   ◎   ◎   ◎   ◎   ◎   ◎   ◎   ◎   ◎   ◎   ◎   ◎   ◎   ◎   ◎   ◎   ◎   ◎

      又一個風光明媚的午後。

      但這麼說是騙人的,實際上天氣奇熱無比,理科教室門口掛著的那根溫度計,上頭顯示了我實在不願意相信的讀值。教室內每個人無不汗流浹背,揮汗如雨,頭頂上嗡嗡作響的數台電風扇,正與秋老虎進行激烈對抗。

      其實說激烈對抗也是騙人的,因為電風扇早已完敗,我們至今仍啟動著它們,也只是避免連自身都被秋老虎殲滅罷了。更別提現在的我正處於經期當中,腹部疼痛與天氣悶熱,內外夾擊之下,令我苦不堪言。

      哀大莫過於心死,衰大莫過於熱死。

      這是我剛剛想到的座右銘。

      「那麼,玲玲的殺手訓練課程,今天即將展開第一堂課。」

      莉亞扎起制服下半截,露出潔白纖細的小蠻腰,在白板前走過來走過去,並不時揮舞右手食指。

      「事到如今,也由不得我說不呢。」我帶著一抹嘆息說著:「儘管是個那麼詭異的計畫。」

      「Hey!上次不是答應了嗎?玲玲,妳自己說過的可別忘了唷。」

      「是......我記得。」

      「還記得就好。」她拍了拍手,再次站回白板前的舞台。

      「那麼重新宣布,今天將要開始玲玲殺手訓練的第一堂課。」

      這傢伙,雖然說是為我,絕對有一大部分是在玩我的。我心裡如是說,但當然沒讓話從雙唇間脫口而出。

      「第一堂課,名稱是叫......呃。」

      莉亞遲疑了一下,從身後不明地方掏出一疊類似講義的紙,拿到眼前掃視一翻。

      「第一堂課。」她重新起頭。

      「人體要害處致命率分析。」

      「妳真的要我(她)去殺人嗎!」我、小真以及班長,同時拍桌起身吶喊。

      「No   no   no,你們誤會我的意思了。」

      莉亞揮了揮手中的稿子,稍微有點著急地否認。

      「所謂的致命率分析,指的是一箭射穿紅心的意思。」

      「不也是殺人?」我繼續逼問。

      「一箭射穿紅心,指的不是心臟,好吧,某方面來說也算是心臟,唔......太難解釋了,乾脆由莉亞自己來示範給你們看看。」

      示範?

      我與另外兩人彼此張望,不明所以。

      而她說完之後,一屁股坐到桌上,回過頭來,緊閉左眼睜大右眼,並且抬起右手,在右眼側使勁朝我們比了個橫向YA的手勢。

      同時嘴角還用力撇出一抹僵硬的微笑。

      「啾咪!」

      「......」

      「......」

      教室內的空氣,與她的笑容共同冷凝了十來秒。

      儘管天氣還是熱得令人發慌。

      「......OK。」她這樣喊了一聲。

      終於,她的雙腿回到地面上,姿勢從那弔詭的狀態回到平時站立的模樣,我與小真還有班長,也總算不用再沉浸於尷尬的氣氛中。

      「現在瞭解了吧?」

      「瞭解什麼?」

      「一箭穿心的意義。」

      除了我以外,其他兩名觀眾都緩緩點了點頭。

      其實,我認為我也稍微知道莉亞想要做些什麼。

      她的意思似乎是,要我利用天生的女性吸引力,擺出一些奇怪姿勢,把男人的心給一箭射穿。

      何等可笑。

      「那我該怎麼做才好?」我沒好氣地詢問她。

      「像妳剛才那樣坐在桌上,然後回眸一笑?如果這樣就能當上少男殺手,我倒是很願意去做。」

      「不對,我剛才就說過了。」

      莉亞很直接給予我否定。

      「哪句話?」

      「第一堂課的名稱。」

      「嗯?」

      「人體要害處致命率分析。」

      「......所以呢?」

      她沒像之前一樣直接回答我。

      取而代之,莉亞只是淡淡笑了笑,接著,她走回白板前,選了隻黑筆,在白板上開始描繪起來。白板筆與白板來回摩擦,發出嗶唧嗶唧的聲響,刷刷幾下,一個貌似人型的輪廓便在莉亞筆下誕生了。

      雖然稍顯粗糙,不過看來至少應該還算是個人。

      「所以呢?」我重複了跟剛才相同的問題。

      「所謂的人體要害與其致命率......」

      她敲敲黑板上的人類輪廓,示意在場所有人聆聽她現在說的話:「並不是指真的會置人於死地的部位。」

      想想也是,總不可能要我真的行兇。

      「簡單來說,第一堂課,就是要來研究當玲玲手中的玩具刀刺向哪些部位時,會讓對方心跳指數急遽上升,也可說是瀕臨萌死。」

      「萌死?」

      「對。」

      「雖然不太懂......」小真舉起手說:「總而言之,就是看看玲玲刺中哪裡,會讓對方覺得玲玲很可愛,然後心跳加速,這樣吧?」

      「正是!」

      莉亞彈了一下手指,肯定小真的答覆。

      不光光只是要刺中對方,還要選擇刺到哪裡。

      她這次的提議,看來又會讓我原先就不簡單的任務提高難度,可我也不能把反感表示得太明顯,畢竟他們名義上還是為我著想的。

      名義上。

      「班長是我們社上唯一的男生。」

      莉亞一邊說,一邊走到班長身旁,雙手帶有些許挑逗性地輕掐他的肩膀。

      「So,無可奈何地,只能拜託你當一下劍靶了,不過,我想你應該也不會拒絕的,對不對?」

      「是的!在下非常樂意!」班長以幾乎要站起來敬禮的氣勢回答。

      「呼呼呼,班長真可愛。」

      「承蒙您的誇獎!」

      我彷彿可以在班長身後看見一條不斷甩動的狗尾巴。

      當我的劍靶,真的有這麼愉悅嗎?莫非班長其實是被虐狂,不無可能,按照我對他的印象來看,他好像總是受到我們不帶惡意的欺負。或許就是因為這層關係,造成了他日後的性癖。

      即便如此,還是感到有點噁心。

      嗚呃......

      「那麼班長,請來這邊站好。」

      「知道了。」

      在莉亞的指示下,班長在實驗桌前就定位。他雙臂緊貼身體,手掌微微向外張開,有如一隻呆立的企鵝,比服裝店的假人更不像一個人類。

      「還有玲玲。」

      「是......」

      抱著疼痛的腹部,我緩緩站起身來。

      「玲玲,是那個來了嗎?」小真湊到我身邊,小聲地向我確認。

      我點了點頭,算是應答。

      「......這樣啊,加油忍過去吧。」

      「我會的。」

      雖然不帶什麼實質意義,我還是很感激來自小真那邊的安慰,畢竟比起莉亞與班長兩人,小真算是最正常的社員兼同學了。

      於是,在這悶熱午後的社團時間,一場模擬殺人的彩排,就此展開。

      窗外青空沒有任何一朵浮雲,驕陽毫無庇蔭地普照大地。

      在操場上活動地社團團員們,正帶著朝氣喊叫那充滿秩序的口號,一、二、一、二、一......

      會是什麼社團呢?可能是籃球社,也可能是田徑社,而機率最高的,我覺得還是哥哥身處的足球社。而無論是哪一個社團,無不是在緊握青春,鍛鍊體魄,將年輕的熱血揮灑在運動場上。

      那麼,我們呢?

      「刺吧!玲玲。」

      「沒錯,快點用力刺過來吧!我不怕痛的喔喔喔喔喔!」

      「......」

      我忽然有種想往自己脖子割下去的念頭。

      不過在自盡之前,至少想帶些陪葬品下到地獄去。

      我走到班長前面,抬起右腿,接著,用腳跟毫無收力地狠狠朝班長雙腿之間猛踹下去。

      「嘿呀!」

      「喔喔喔喔噗嚕嚕嚕嚕嚕嚕......」

      原先振奮精神的吶喊,如今成了口吐白沫的哀鳴。

      班長雙手緊緊守護他的重要部位,可惜已成亡羊補牢,他雙膝跪地,上半身宛若屈服一般俯伏在我面前。

      地板沾上了從他臉孔流出來的淚水與唾液。

      「玲玲!妳在做什麼?」小真捧起自己臉頰,驚愕地質問我。

      「這,因為他說他不怕痛,忍不住就......」

      「不對啊,班長是說要妳刺他,不是要妳踹他,更不是瞄準那邊。」

      「可是今天的課題,不是人體要害處嗎?」

      「所以就說了!」

      在一邊埋怨的同時,小真一邊試著扶起癱倒在地的班長,不過由於我那腳踹得稍嫌過力,他至此沒有復甦的跡象。講到人體要害處,大多數的人自然而然就會想到那個部位去,所以我相信不會是我的錯。

      就算是,也只有錯一點點而已。

      窗外,令人極其煩躁的答數依舊持續進行。

      我看著小真與莉亞合力將倒臥地面的班長硬拉起來,一抹罪惡感從我心底稍稍浮現,不過又隨即沉沒,經期所帶來的疼痛對我的影響理所當然要比班長大上許多。那把玩具伸縮小刀依然在我手中,我仰望天花板懸掛的電風扇,喉嚨裡發出嘶鳴般的喟嘆,我發覺今天可能會過得比原先想像中要漫長一些。

      哥哥。

      我知道你那天對媽媽的怒火是為了不想與我分開,但如果當時哥哥理智一點的話,也許我今天就用不著受到這種試煉了。

      但我不會責怪哥哥的。

      要怪的實在太多,乾脆,就怪天吧。

      實在太過悶熱。

      於是,在這炎熱午後,人體要害處致命率分析第二波,即將展開。

      「刺吧!玲玲。」

      「請妳一定要手下留情啊嗚嗚嗚嗚......」

      原先氣勢十足的班長,經過方才那一腳洗禮,似乎對於人生有了新的一層見解,我深深感到助人為樂的真締。

      但我似乎開心不起來,應該說沒有讓我感到開心的元素存在。

      「好的,我要上了。」我蓄勢待發地宣告。

      「快點刺過來吧!用妳的靈魂,玲玲!」

      可以的話,我並不想使用那種東西。

      「準備好了嗎?」

      「嗚!嗚!嗚!嗚!」

      班長眼角泛淚,傳達有如猿猴鳴泣般的回應,我不清楚他究竟是在哭,還是在幫自己壯膽打氣。

      總而言之,我只要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就行了。

      所以我緊握著。

      緊握手中的伸縮玩具刀,朝班長走近,汗濕了塑料製的刀柄,但我仍然緊握不放,有如對哥哥的執念。

      我望向班長,望向他顫抖的嘴唇,顫抖的身軀,顫抖的雙腿......最後,我的視線停留在他的腳,的外側邊緣上。那裡是我對要害之處的第二認知,因此我凝望那邊,認真,豪不懈怠地專注瞪視。

      我眼中只有那個部位。

      接下來,在班長還來不及反應前,我在他面前猛然蹲下,雙手同時握住刀柄,刀尖朝往地心深處,以垂直的角度,用力往我所注目的地方送入。

      一開始,刀尖碰觸到了班長的鞋子,如同預料之中,刀刃開始縮回刀柄內。

      而我沒有停下。

      我緊握著玩具刀,正如手持鐵斧,朝著柴薪最脆弱的紋路,深深砍入,直到它一分為二,方才罷休。

      咚!

      刀柄最終與目標用力撞擊,發出沉悶聲響。

      「腳趾!我的小腳趾啊啊啊啊!」

      耳邊傳來班長殺豬似的狂喊,我知道我擊中目標了。

      他雙手握住自己的左腳,在地上左滾右滾,一下額頭撞到牆壁,一下膝蓋撞到桌腳,但很顯然的,小腳趾給他的刺激遠遠勝過其他疼痛。

      「腳趾啊啊啊啊啊啊!!」

      班長淒厲嘶吼,宛如一頭受傷的野獸。

      地板再次沾上了從他臉孔流出的淚水與唾液。

      「玲玲!妳在做什麼?」小真捧起自己臉頰,也重覆了之前那個質問。

      「為什麼要故意刺他的腳趾?」

      「因為莉亞說是人體要害......」

      「所以就說了不是那個意思嘛!」

      我當然知道不是那個意思。

      只是心中滿懷仇恨,對於這個世界。

      為什麼單單為了與哥哥在一起就得做這種無厘頭的事?為什麼有些人特別會受經痛之苦有些人卻不會?諸多不滿壘加成疊,最終我將這股怒火發洩在看似相當喜歡被虐的班長身上,當作施捨。

      我覺得他應該會開心才對。

      「呼哈、呼哈、呼哈、呼哈......」

      班長倒在地上,手護著腳趾,口中不停深呼深吸,像在忍耐什麼似的。

      莉亞蹲下身子來,在班長肩膀上拍了兩下,顯現出她難得的溫柔,接著抬起頭來仰望我的臉。

      「有點太過分囉,玲玲。」她正色對我說。

      「就算是像班長這樣的被虐狂,也是有極限在的,Understand?」

      把大家人盡皆知卻又心照不宣的事情直接說出口,個人是認為比我剛才的所作所為還要過分一些。

      只是現在這種情況,不道歉也說不過去。

      「抱歉,班長,剛才下手太重了。」我老老實實地表示歉意。

      聽到我的話,班長忽然停止翻滾的動作,站起身,朝我鞠了個躬。

      「沒關係,只要是玲玲對我做的,我都甘心樂意。」他直起腰,對我露出自信的微笑,與剛才打滾哀號的那個班長彷彿不是同一人。

      「如果妳不介意的話,那我就繼續了。」

      「繼續?」

      「......腳趾啊啊啊啊啊!」

      班長倒回地上,重新他痛苦的翻身體操。

      我抬起頭,嘆了口氣。

      天花板上其中一台電風扇似乎重心有些偏移,導致運作時不斷產生震動,扇葉攪拌空氣的聲音與其交織起來,令我深覺它遲早有天會掉在某個人頭上。

      從去年就有這樣的預感,至今卻仍未實現。

      如同蟬鳴,班長的慘叫也在初秋中逐漸消逝,然而天候還是熱氣蒸騰,炎炎烈日彷彿是夏季跨足秋日的宣示。小真也許察覺了我凝望的方向,她走到門口旁,將那不穩的電扇開關關上,雖然降低了危險,但又增加了炎熱惱人的程度。

      果然魚翅與熊不可兼得。

      好像搞錯了什麼東西,可我相信那並不重要。

      班長總算停下了他可笑的叫聲與動作,這意味著第三回合的展開。

      他坐在實驗桌左端的椅子上,而我坐在右端。

      不知為何,我和他脖子上都各掛了一條白毛巾。

      「別洩氣,前兩局只是太大意,這次守護好要害的話,對方就沒戲唱了。」莉亞邊從後方按摩按摩班長的肩膀,邊為他打氣。

      「記住,守好下盤,不要讓對方有可乘之機。」

      說完後,莉亞遞給班長一杯水,班長拿起來,將水含在嘴裡漱了漱口,之後又吐回原先的杯子裡。

      「玲玲。」小真揉著我的臉頰說:「目前看起來雖然是佔上風,但別忘了,我們真正的目的是要讓他對妳的攻擊意亂情迷,而不是倒地不起。記好,這次別再欺負班長了,萬一再少一個社員,我們社團就要被迫解散了,知道嗎?」

      「知道。」

      我從小真手中接過水杯,也學班長一樣漱了口,之後,我們一起把披掛在脖子上的毛巾遞給身後的人。

      鏗。

      棒球場傳來一聲響亮的敲擊。

      我和班長霎時站起身來,迎戰對方。

      「嘿、嘿、嘿!」

      我不停向班長揮舞玩具刀,快速朝他身體進行突刺。

      頸部、腹部、心臟、腎臟,都是我所攻擊的要點。雖然小真才提醒過我真正的目的是要使班長對我意亂情迷,但我發現只要一握住刀子,陣陣殺意便會在心頭間蜂擁而上。

      而對方似乎也有了經驗,不斷成功閃躲我的刺擊。

      照理而言他不該閃避,他應該讓我刺中,接著心跳加速,進入莉亞所說的萌死狀態。只不過事情當然不會這麼順利,他心中的恐懼,使他運動神經大幅提升,左跨一步,右退一步,動作行雲流水,快如驟雨。

      他是獵物,我是獵人。

      一股狩獵的興奮感從我四肢蔓延至全身。

      「班長!你在做什麼?不要躲啊!」小真在我身後對他喊著:「你躲開的話,我們怎麼繼續下去呀?」

      「下盤!守住下盤啊!」

      「所以說莉亞妳也在起什麼鬨啦?」

      現在的空間中,只有我和班長存在。

      無論是他的教練還是我的教練,她們的叫喊對我們而言不過是雜音罷了。

      刺他。

      躲她。

      刺他。

      躲她。

      我們的世界,幾乎只留下這些言語。

      其中一盞電扇旋向我這邊,將我頭髮吹得飄起,某根不識相的髮絲拂過臉龐,沾在我嘴唇上。而我毫不在意,我揮動著右手,瞄準班長身上的各個要害之處,奮力刺擊。或砍、或挑,每一次前進,每一次追擊,無不夾帶著滿滿殺氣。

      淚水在班長眼眶中頻頻打轉,我能辨識。

      但是這是戰場,不容許起任何惻隱之心。

      也許是抓到了我揮擊的動作,班長閃躲顯得越發得心應手。

      無論是後退還是側身,都很完美地躲避過我的刺擊,不浪費任何時間,不做出多餘動作。這樣下去,對我而言將會是莫大的挑戰。

      我不免著急起來,心頭也稍稍發慌。

      但是那只是暫時的。

      在平日與哥哥的相處當中,我也總是扮演獵人的角色,以滿懷愛意的擁抱,無時無刻不在攻擊著哥哥。所以我相當熟練,縱使我現在攻擊的武器不是擁抱,而是小刀,一把碰到尖端就會縮回去的玩具刀。

      當班長正要收回馬步姿態時,我知道時機到了。

      我握在右手中的刀子,向他左側刺去。

      如預料之中,他立刻收回腳步,右肩朝向我,右臂則做出了一個完美的格檔姿態。如果我的動作繼續下去,也只會被他反制罷了。

      只不過我出去的不只是刀刃,而是全身。

      雙腿在我精準掌控之下,踩出了一個馬賽迴旋,越過他格檔的右手,背部一口氣撞進他懷裡。刀尖往我自身左脇側刺入,穿過我的側身與我手臂的空間,直至身後,到他的側腹為止。

      這是我與哥哥玩耍時經常出現的招式,如果對手是哥哥的話,絕對會被躲開。

      可現在對方是班長。

      喀擦一聲,刀身縮進刀柄裡頭。

      著實刺中了他,右手的手感這麼告訴我,玲玲......不,星期五的黃昏殺手,贏得了這次的比賽,可喜可賀。

      我甩了一下身後的秀髮,從容離開戰區。

      真正的英雄,是不會回頭張望背後的爆炸的。

      「玲玲,you   did   it!」

      莉亞不顧她身為班長教練的身分,衝過來含淚握住我的手。

      「妳成功刺中班長了!」

      「是的,我知道。」我不以為意地哼了一聲。

      「對我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

      「妳還成功讓班長引爆了!」

      「我知道,對我來說,不過是小.....咦?」

      「注意,注意,班長已經暴走,所有人員迴避。」

      她口中說著我聽不懂的話,揮舞著左手,彷彿在指示人們離開現場,儘管我並不曉得現在有什麼危險的威脅存在。

        我轉過頭,試圖找小真求助。

      「怎麼可能,同步率竟然達到百分之四百。」小真拿著那份人體要害處致命率分析的講義,照稿宣讀著:「而且還自行解除束縛裝置了。」

      求助無門。

      不僅如此,我還幾乎可以聽到那魔咒似的背景音樂。

      「玲玲......我喜歡妳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班長仰天狂哮。

      這實在不像是一個告白,反而像是捕食宣言。

      「莫非,班長他......」莉亞擦了擦額頭的汗,貌似緊張地說:「班長他難道想用這種方式,獲得S2機關?」

      什麼是S2機關?

      我腦內這麼想,卻沒問出口,因為我知道那一定是什麼亂七八糟的設定,與現在我所遭遇的危難無關。

      經痛又來了。

      我緊抱腹部,痛苦地冒著冷汗。

      「全體就第一戰鬥位置!」

      「喜歡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當班長踏出第一步時,我只知道我得逃跑了。

      「玲玲我愛妳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救命啊!」

      第四回合展開。

      走廊上傳來我們噠噠的奔跑聲,以及吼叫與求救。

      直到他被趕過來的教師們阻止為止。

      可喜可賀。

      今天的社團活動,便在班長的暴走中結束,但我的災難仍舊正持續,那便是只有身為女人才能了解的苦。

      生理痛。

      ◎   ◎   ◎   ◎   ◎   ◎   ◎   ◎   ◎   ◎   ◎   ◎   ◎   ◎   ◎   ◎   ◎   ◎   ◎   ◎

      夜晚降臨,炊香四起。

      我與哥哥又在小七姊家吃了晚飯。

      飯後我問了一下小七姊的媽媽有沒有治生理痛的藥,結果她也是沒有過生理痛所以沒有那種藥,看來小七姊沒有經痛的體質應該是遺傳的,想必我媽媽也深為經痛所苦吧。

      「哥哥,爸爸倉庫的鑰匙呢?」我在浴室外面問著正在裡面洗澡的哥哥。

      「就在鞋櫃上的鑰匙盒裡吧,妳要進去做什麼?」

      「找治經痛的藥。」

      「別亂吃喔,記得要看標籤。」哥哥叮嚀我。

      「好,我知道了。」

      我馬上跑到鞋櫃前,在鑰匙盒裡翻來翻去,總算找到一串有全家房間門鎖的鑰匙,裡面一定有一把可以開倉庫的門。

      「......」

      「哥哥要是鎖門的話,直接用這把開不就好了。」

      那時我竟然沒想到。

      「也罷,門鎖都已經被我砸壞了。」

      喀嚓。

      倉庫裡一片昏暗,為了要保持陰涼環境,連窗戶也是拉上的,我在牆壁上摸了半天才找到電燈開關。

      房間兩邊各擺了兩個大大的玻璃櫃,總共四個櫃子裡,塞滿了各式各樣大大小小的藥罐,而且絕大部分都是寫著英文標籤。光看就眼花撩亂了,何況還是要找到我要的藥。

      「PENICILLIN、PENTAZOCINE、PENTYLENETETRAZOL、PERGOLIDE   MESYLATE......」

      除了盤尼西林我還看得懂外,其他根本完全一無所知,要是隨便吃的話,恐怕吃到最後會說出『癢,好吃』這個禁句。

      我繼續翻著櫃子裡大大小小的罐子,身為藥物開發人員的女兒,多少還是有這方面的常識,記得媽媽以前每次生理痛的時候,都會吃含有女性賀爾蒙的藥,雖然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那種藥,不過我想女性賀爾蒙的話這個房間裡一定會有吧。沒記錯的話賀爾蒙的英文應該是Hormone,所以女性賀爾蒙的話,應該要叫Female   hormone才對。

      「Female、Female、Female、Female......」我邊唸邊找F開頭的藥。

      終於找到了一罐Female開頭的罐子,不過後面的字跟印象中不太一樣。

      「Female   Pheromones?」

      寫在Female後面的不是hormones,而是Pheromones,而且後面還寫了一串我看不懂的英文。難不成是我記錯了嗎?應該是吧,因為字母跟印象中的也差不多,再說也沒看到其他更像女性賀爾蒙的標籤了。

      我想起哥哥說的話。

      『別亂吃喔,記得要看標籤』

      「......」

      「大概不會有事吧?」

      畢竟這是家裡的倉庫,爸爸總不會在家裡擺什麼會致命的藥才對。

      我從罐子裡拿了兩顆膠囊出來,膠囊跟平常看到的不一樣,大大紅紅的,而且感覺裡面藥粉塞得滿到感覺有點硬。

      「玲玲,找到藥了嗎?」哥哥在外面叫我。

      「找到了!」

      我把那兩顆膠囊握在手裡,然後將藥罐緊緊蓋好放回原位,關了燈後,就出去重新把藥房鎖上。

      ---------------------------------------------------

      雌性費洛蒙分泌增進劑

      畜牧用藥

      雌體發情期間讓雌體服用,加強其雌性費洛蒙之散發,以吸引雄體發情,增加與雄體交配機率。

      使用劑量:禽類(1/4錠)、豬(一錠)、羊(一錠)、牛(二錠)

      藥效時間:三至四天

      ---------------------------------------------------

插圖繪師:雨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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