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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升格為神》

原木的辦公桌面散發著玫瑰色的光澤,溫潤的檯燈光線照亮了擺放在桌上的玻璃箱。

一陣讓人忍不住冒起雞皮疙瘩的窸窣聲,鑽出透明的箱蓋,蔓延在黑暗的室內。

軟底皮鞋踩踏在地毯上,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一道人影走到桌邊,緩緩落座,他交疊起雙手,觀察著玻璃箱中的騷動。

色彩斑斕的蜘蛛、蜈蚣和毒蠍,各自占據玻璃箱一角,一邊悄悄移動著自己的位置,一邊彼此對峙著。

燈光照亮了人影的面龐,男人那正開始帶點灰白的頭髮,和梳理整齊的短鬚,勾勒出冷硬的臉部線條,黑色的西裝,與他正經中不失悠然的氣質相當般配。

男人專注地看著玻璃箱中三種帶有劇毒的生物,像是在等待著什麼訊號發出,整齣戲劇才會正式揭幕。

一切就在轉瞬間發生。

張牙舞爪的毒蠍首先發動攻擊,一對巨鉗大張,尾部的毒刺高高翹起,朝四處游走著的蜈蚣衝去。

大蜘蛛的八隻長腿一彈,跳到正夾住蜈蚣猛刺的蠍子身上,尖銳的毒牙扎入蠍子體內,注入毒液。

正死命掙扎的蜈蚣,甩動多節且靈活的身體,咬住大蜘蛛肥碩的腹部。

一下子,三隻色彩鮮豔的毒物,在狹小的空間內纏戰成一團,殺得難分難解,中年男子的眼神也自始至終沒有離開玻璃箱過。

「老闆。」

另外一道身影出現在黑暗中,暫時分散了他的注意力,男人抬起頭,身穿鼠灰色西裝的下屬對他鞠了個躬。

「已經開始了。」

「那麼,我們也該開始做準備了。」中年男子淡淡地說道,用指節輕敲著原木桌面,在辦公桌的邊緣,立著一塊燙金的木製名牌。

歐陽旭,這三個字被金色的藤蔓圍繞、捧起,鐫刻在木紋中。

「老闆,我還是不太懂。」擔任助理的男子瞇起細長雙眼端詳起玻璃箱中的死鬥,語氣中透露出疑惑:「在這場競賽中,我們究竟要做些什麼?您說的『御靈京』,又到底是什麼呢?」

啪唧一聲輕響,蜈蚣的身體被蠍子剪斷,體內汁液四處噴濺,數十根短足快速痙攣蠕動,但卻沒有馬上死去,而是更死命地咬住蜘蛛的身體。

「說起來,還沒詳細和你解釋過呢。」名為歐陽旭的中年男子放下交疊的雙手,坐直身體:「伊凡斯,你知道在人類的歷史文化中,有許多魔法怪物的傳說吧?」

「您是指會噴火的飛龍,或是獨角獸、妖精之類的嗎?」

「那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已。除了正式文獻中的記載外,包括神話故事、民間流傳的奇聞軼事,甚至是童話和都市傳說,在人類豐富的想像力醞釀下,各式各樣的怪物透過口耳相傳的方式,在世界上存在已久。」

「這些都只是虛構的生物,不是嗎?」伊凡斯細長的眼角,讓他像是無時無刻都透著笑意,即使本人的內心並沒有半點快樂的情緒也一樣。

「的確是虛構的沒錯。」歐陽旭點頭同意,「但經由人類的想像創造出來的怪物,在世界各地流傳後,因為許多『相信』的意念,而逐漸有了力量和意識。這些意識,統稱為『御靈』。」

伊凡斯的注意力,稍微被辦公桌上的騷動給拉了過去。

玻璃箱中的激鬥已進入下個階段,力盡的蜈蚣啪一聲落在箱底,一動也不動,剩下的大蜘蛛和毒蠍彼此噬咬,扭成一團,發出外骨骼互相碰撞的喀喀聲。

「源於人類想像的御靈,也有能力附著於人類身上,並透過人類『相信』的力量,進一步擁有實體,進而在世界各地引起騷亂,殺傷人命、毀壞建築等等。」歐陽旭垂下眼簾,觀賞著蜘蛛與毒蠍的殊死一戰:「為了避免這些情況繼續蔓延,人類中比較有能力和腦袋的一群,想出了一個辦法。」

「是什麼辦法呢?老闆?」伊凡斯恭謹地追問。

「既然人類無法解決御靈,那就讓他們解決彼此吧。」歐陽旭意有所指,仍注視著桌上的玻璃箱:「每過百年,人類的能力者就會操縱某個區域的地脈,將該地變為適合御靈聚集的地方,吸引全世界各地的御靈集中於此,讓他們自由附身在城市內的居民身上,成為一個個『御靈者』。」

站在辦公桌前的年輕男子,默默咀嚼著這個全新的單詞。

「御靈者和搭檔的御靈,會被強制待在該地脈圍繞的城市中,限制活動範圍、逼迫他們自相殘殺,而這個被選定的城市,就叫做『御靈京』。」

「原來如此,這樣就能有效減少御靈的數量,最後只要想辦法對付剩下的少數個體就行了,對吧?」伊凡斯眼神亮了起來。

「只對了一半。」歐陽旭拿起桌邊的酒瓶,替自己斟了一小杯紅酒,對著玻璃杯邊緣輕啜了口:「廝殺到最後,只會產生一個勝利者,而不是少數群體。」

伊凡斯疑惑地偏了偏頭。

「身上附著御靈的人類,只要踏出規定的範圍外,就會被地脈中的法術侵蝕全身,當場死亡,搭檔的御靈也會因為失去憑依之物,跟著魂飛魄散,化為單純的能量被吸入地脈中。所以要逃出這場生存遊戲,是不可能的。」歐陽旭舉起酒杯,透過燈光觀賞紅寶石般的液體,「至於為什麼我說,必定會有一位勝利者,那是因為……」

啪嘰一聲輕響,被重重蛛絲捆住的毒蠍,被大蜘蛛咬下了腦袋。

「據說,最後剩下的御靈者和御靈,會成為『神』。」

伊凡斯微微睜開瞇起的雙眼。

房間內恢復了一陣子的寂靜,大蜘蛛專心地吸吮著戰敗對手的體液,色彩斑斕的身體一鼓一縮著。

「老闆,這是什麼意思?」

「說成為神是籠統了點,簡單來講的話,當剩下唯一一組御靈者和御靈時,儲存著所有戰敗御靈能量的地脈,就會將所有的意識能量釋放,灌注在僅存的御靈身上。」

吸乾毒蠍屍體的大蜘蛛,挪動著稍嫌臃腫的身軀,攀上蜈蚣的殘骸,張開口器,狠狠咬下。

「這股龐大的意識能量,會讓原本只是御靈和御靈者的個體,昇華為超越御靈的存在,也就是『神』。」歐陽旭握住拳頭,眼神中閃爍著充滿野心的光芒。

「執行完這個儀式後,在百年內能大大削弱御靈們的元氣,直到下個百年,妖魔們因為人類意識能量的高漲恢復活動,才會再次選定御靈京的地點,這就是利用人類的肉體,來逼迫所有御靈相互交戰,以此削減數量的解決方案。」

「的確有其道理……」伊凡斯托住下巴,消化著剛得到的資訊。

「而因為御靈是人類想像的具現化產物,所以這場大混戰的場地,必須選擇在足夠多人類的居住之處,才能支撐眾多御靈聚集時,匯聚的意識能量,因此『御靈京』的選定地點,多半是繁華的大都市,這也是為什麼我會臨時把公司的總部搬遷至此的原因。」歐陽旭站起身,走到巨大的玻璃帷幕落地窗前,從居高臨下的辦公大樓往下望,美麗的城市夜景一覽無遺。

桌上的檯燈不穩地閃爍了幾下,玻璃箱中,一團黑影正蠢蠢欲動。

「這塊土地,就是本次御靈京舉辦的場所,而我,將贏得這場大戰的勝利,成為神!」

歐陽旭背對著豪華的辦公室,緩緩攤開雙手,露出自信又張狂的笑容。

伊凡斯望著中年男子的背影,也忍不住跟著勾起嘴角。

這個不可一世的男人,即使本身就擁有深厚的家世背景,卻一刻也沒有停止算計和努力,不斷向上攀爬,終於在剛步入中年的時候,獲得了富可敵國的財富,以及一聲令下就能調動一個城市資源的權力,但他卻依然沒有感覺到滿足。

「成為神」就是歐陽旭的下一個目標。

即使是現在,伊凡斯也深信著,這個男人將會獲得前所未有的成功。

「那麼,就先從計畫的下一步開始執行吧,從找到『那個御靈』,並收歸旗下開始。」

「是!老闆。」

玻璃箱中,吸收了其他兩種毒物體液的大蜘蛛,爬上敵人的屍首,昂起前半身,細長的四隻前腳舉向天空,誇耀著自己的勝利。

「這場大戰結束後,我將升格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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