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阿沿稿件大募集

序章 仲夏夜女孩

   曾經有人問我,你為什麼寫小說?

   時間無法撫平我的悲傷,只有寫小說時,沉浸在自己所編織的夢裡,才能得到短暫的慰藉。

   「你覺得,世上最遙遠的距離是什麼?」青澀回憶裡的某個夏夜,女孩一臉天真地問我。

   「這個嘛,讓我想想。」曾經,我以為世上最遙遠的距離,是人與人之間的冷漠。「世上最遙遠的距離,大概是星期一到星期五吧。」

   「吼,我問正經的欸!」

  

   原來世上最遙遠的距離,從來就不是我在妳面前,妳卻不知道我愛妳。

   世上最遙遠的距離,是天人永隔。

  

序章    仲夏夜女孩

  

   那是個忙碌的早晨,我撐著一夜未闔的雙眼,將小說的文字檔mail給我的責任編輯,接著提起背包,前往宿舍樓下的便利商店買早餐。

   「終於趕上了,真是累人。」看著手上的錶,七點四十分,還有充分的時間讓我抵達學校,參加八點半開始的期末考。

   「好睏,快睡著了。」我買了咖啡和三明治,坐在便利商店的用餐區,面容憔悴地看向窗外的街景。

   「不行,我要撐住!」我一口氣將手裡的咖啡喝完,又去加買了兩罐咖啡。

   有時我會懷疑,咖啡真的能提神嗎,會不會只是心理作用?

   我叫石翔宇,就讀漢威大學的傳播媒體系三年級,同時也是名出版社的簽約作家,由於我刻意隱瞞作家的身分,所以生活圈裡的親朋好友,大多並不知道我有在寫作出書。

   「哥,你怎麼還在這?」一位綁著雙馬尾的女孩坐到我身旁,她是我的妹妹,石湘華,和我住在同棟宿舍的同一樓。

   「早上不用考試嗎?」湘華同樣就讀漢威大學,目前是觀光系一年級,多虧有個相貌出眾的妹妹,讓不少男性友人想跟我打好關係,實則是為了藉此接近湘華。

   「要啊,而且還是第一節。」我有氣無力地回答。

   「那你怎麼還在這?快去學校啊!」我的媽媽和湘華知道我的作家身分,每當版稅或小說相關的收入匯進戶頭,我總會寄一半的錢給住在老家的媽媽。

   「吃完早餐就要去了。」睡意不斷侵襲我的腦袋,美味的三明治也變得難以下嚥。

   「你的臉色好差喔,難道昨天又通宵趕稿了?」

   「嗯。」我吃完早餐,然後將咖啡收進背包,並從座位上起身。

   「只剩十分鐘欸,考試遲到就算了,騎車要小心喔!」湘華嘟著嘴,用手指戳著我的小腹:「安全第一,知道嗎?」

   只剩十分鐘?

   「妳在說什麼啊?」我納悶地瞧著手錶,隨即睜大雙眼,睡意突然消失無蹤……手錶的錶針居然還停留在七點四十分!

   屋漏偏逢連夜雨,什麼日子不挑,手錶偏偏挑在重要的期末考時沒電!

   「現在已經八點二十分了。」湘華看著她的手機說道。

   「手錶竟然沒電了,有沒有這麼衰啊!」我衝到宿舍的地下停車場,將機車的油門推到底,用最快的速度趕去學校,至於中間闖了幾個紅燈,我便泯著良心不去數了。

——————

   今天的期末考只考到中午,一作答完,我便提早交卷離開教室,準備騎車回宿舍睡覺。

   『撐住,再撐一下就到了。』豔陽下的街道滿是打理午餐的行人車潮,我努力保持注意力以確保行車安全。

   『快、快點!』一踏進宿舍的電梯門,我立刻按下關門按鈕,心想再過不久,就能回到被窩好好補眠了。

   正當電梯門要關上時,發生了件悲慘的事。

   「搬來這裡。」電梯門又緩緩開啟,耳邊傳來女孩的說話聲,只見一位穿著時尚的女孩,指著電梯對搬家工人說道:「搬到六樓,六零五號房。」

   「唉……」我輕聲嘆了口氣。

   搬家工人推著推車走進電梯,推車上堆滿大大小小的紙箱,電梯的空間頓時變得擁擠,女孩最後一個走進電梯,關上門後,電梯慢慢上升,空氣中多了難熬的熱氣,與女孩身上散發出的香水味。

   仔細一看,女孩戴著沒有鏡片的黑色粗框眼鏡,一頭深棕色的大波浪捲長髮,皮膚白皙細緻,雖然長相漂亮,但不知為何板著一張臭臉。

   『噔噔!』終於到了六樓,我趕緊拿出鑰匙打開房門,在進房間前,我回頭瞧了女孩一眼,女孩也回看了……不,應該是說瞪了我,女孩的表情十分不悅,彷彿我欠了她幾千萬似的。

   雖然是第一次見到女孩,但我總覺得她很面熟,是因為她也唸漢威大學嗎?時常在校園裡看到的那種陌生人?或者她是某個平面廣告的模特兒?

   『六零五?』進房間後我才想起,六零五號房,不就在我隔壁而已嗎?

   原本六零五號房住著一位同班同學,名叫蘇祐昇,我和他的交情不錯,時常一起買晚餐、討論報告,有陣子祐昇因為失戀,我還陪他喝了不少酒,最近他因為房租合約到期,又剛好交了女朋友,上禮拜便搬到女友住的那棟宿舍、棄我而去了。

   『真是脆弱的友誼啊!』最近我時常拿這句話來揶揄祐昇,自從祐昇交女友後,要約他一起吃飯比登天還困難。

   我睡眼惺忪地放下背包並打開冷氣,接著一頭栽進床鋪,很快便進入夢鄉。

——————

   『我爸媽答應了,終於可以去日本看你了!』

   『嘻嘻,好像新婚夫妻去蜜月旅行唷!』

   『比賽加油呀,你一定可以入圍的!』

   『明天雙魚座的運勢是大兇欸,不過你看,巨蟹座是大吉!』

  

   我做了一個夢,那是在我心靈深處揮之不去的傷痛。我想遺忘,卻又不想遺忘,只要想起那段過去,心就會像被撕裂般感到疼痛不已。

   如果連我都忘了,那麼記憶中的笑聲與笑容,就會被淹沒在時間的流逝裡,就沒有誰能緬懷這一切,就會像從沒發生過、從沒存在過。

   可是好累啊,背負那些甜美的過往,沒有誰能聽我說,沒有誰能與我分享,在獨自一人的夜裡,那些回憶變成銳利的刺,深深刺痛我的心,不斷壓抑的寂寞更顯得猖狂。

   真的好累,卻又無法放下,無助得像迷失在名為悲傷的叢林,再怎麼嘶吼,卻也沒有誰聽見。

  

   「筱筠!」我從夢裡驚醒,臉上流著冷汗。

   強烈的孤獨感侵襲著我,三年了,每當夢見她,我總會感到無法筆墨的悵然若失,彷彿被全世界拋棄,再多的快樂都無法使我的嘴角上揚。

   此時,我會立即從床上起身,做些瑣碎的事轉移注意,並將自己的心境拉回現實,不讓悲傷的情緒繼續放肆。

   拉開窗簾,大樓後的天際渲染一片橘黃,瞄了眼牆上的鐘,已經傍晚六點了。

   「好多未接來電……」打開手機,我感到一陣心煩,九通未接來電,有兩通是我的責任編輯打的,還有一通是總編輯打的。

   『總編輯?』我突然揪心一下,總編輯會來電,代表肯定有重要的事,至於是好是壞就看個人造化了。

   我決定先回電給出版社的總編輯。

   「陳總編您好。」

   「翔宇,你還在上課嗎?怎麼都沒接電話?」印象中的陳總編,是個做事嚴謹且不易親近的大叔,雖然不苟言笑,但他其實很替作家及下屬著想,是個面惡心善的好主管。

   「抱歉,我剛剛在睡覺……」我莫名湧起一陣心虛。「怎麼了嗎?」

   「是這樣的,有好消息要告訴你。」好消息?

   「什麼好消息啊?」我暗自慶幸陳總編不是因為拖稿的事才打來。

   「聽了可別太高興,還在初步洽談而已。」

   「嗯,是什麼事啊?」難得陳總編說話這麼吊人胃口,應該是很值得高興的事吧?  

   「是這樣的……」陳總編輕咳一聲,接著說:「有位滿有名的導演,就是那個拍電影的魏德勝導演,他早上親自來公司詢問,說想把你的作品拍成電影。」

   「真的嗎?」這是在做夢嗎?我高興得差點放聲尖叫。「是那個拍『海角八號』的魏德勝導演嗎?」

   「是啊,就是他。」聽到陳總編的話,我用力捏著自己的臉頰。

   嗯,滿痛的,這一切不是在做夢!

   「那……他想拍的作品是?」我按捺興奮地問。

   「他想拍的是……」出版了六本愛情小說、一本推理小說的我,萬萬沒想到魏德勝導演想拍的作品,竟然是我首次出版的小說,雖然銷售量普通,對我而言卻是意義非凡的作品。

  

   「仲夏夜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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