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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恩提克林

    在拜龍族的的傳說之中,巨魔至強、至大。身軀龐然、四肢修長、健碩無比,舉手投足之間都能掀起狂風。智商極高,甚至擁有洞悉心靈的能力,能夠察覺別的生物的情感,並無情的利用。絕佳的戰鬥天賦,令牠們能夠超脫世俗,甚至能夠獵殺巨龍,堪稱巨龍的天敵。

    然而,這又與他們部落最根本的信仰衝突。巨龍在拜龍族的心中是至高無上、無所不能的神,神又怎麼能被獵食呢?精靈的學者認為,這兩種生物只是從遠古的拜龍族無法戰勝的敵人神化而成的產物,傲慢的人類甚至有說法指稱根本不存在這兩種生物。然而這兩派學者都有一個共識:討論一個在今日已不存在、也找不到遺骸的物種,並沒有太大的意義。

    —摘自《魔物圖鑑》極度危險魔物類。

    每一個恩提克林都是非常守信用的,而守信用這個特質最基本就是建立在記性好上面。所以恩提克林為了遵守許下的每一個承諾,從靈魂脫離渾沌,能聽到母體以外的聲音,到出生之後的每一秒所發生的事,都絕對不會忘記。龍要我們守信,所以賜給了我們這樣的天賦。這是最原始的恩賜。

    今天的熱霧就和平常一樣,濃得看不清十幾公尺以外的地方。然而只要抬起頭,就一定能找到聖山,也就能找到方向,所以恩提克林絕對不會迷路。聖山也是龍的恩賜。

    恩提克林是個在產下子民的活動中非常勤勞的物種。族長爺爺曾經說過,那是因為不這麼做的話,龍就不會再庇護我們。要是沒有龍的庇護。在幾十年之內,所有的族人就會全部死光,一個也活不下去。沒有人不相信他說的話,年邁的人總是對的。沒有長者,就沒有傳統、沒有可以依循的圭臬,就不會知道要感謝龍神。沒有傳統,恩提克林就像是點不著的火炬一樣,沒有價值;就像是沒有鬍鬚的石怪一樣,沒有方向。

    恩提克族在每一個胎期,都會產下數以百計的子民,男女各半,然後,為了要成長為合格的獵人,所有的初生男性都必須在一年之中的第三個月圓之夜,接受’’第一夜’’的考驗。在那一夜,幾乎半數以上的男童都會魂歸龍國,屍骸滋養恩提克的獵場。

    說來並不奇怪,反而是很正常的一個事實,然而在開始探訪我們部落的人類眼中,這似乎是很詭異,甚至是很殘忍的習俗。但是這確有其必要性。即使大人們不曾說過原因,孩子們也不曾疑惑。

    因為,幾乎每一次出獵,那些曾經在「第一夜」倖存下來的獵人們,都沒能完整地回歸。若是村莊外有著連他們這樣強健的獵人都無法戰勝的石怪,那麼那些死去的幼童們即使沒死,又能做些什麼呢?

    每一個恩提克林的記性都是非常的好的。我還記得剛出生的時候,就要面對「第一夜」,剛從無止盡的黑暗之中掙脫的時候,我看著抱著我的母親和站在一旁的父親,那時他們的臉色,即使在小屋裡微弱的火光映照下,依然蒼白的不得了。因為早已在母親的肚子裡學習了幾個月的時間,所以我勉強能聽得懂他們說了些什麼。

    「得找個地方把沙銀藏起來才行......」母親的表情像是要哭了一樣。

    父親立刻就否定了。「不行!」

    「第一夜是成為一個獵人所必要經歷的事,要是不能成為獵人,一個恩提克林就只能回歸聖山了,那代表著什麼你不會不知道。」

    「但他還這麼小......」說著,我感覺到抱著我的柔軟臂彎稍為的緊了一些。

    父親用堅毅而又悲傷的眼神看了我一眼,隨即別開目光,走到窗邊,小小聲地說道「......這是傳統。」

    「他是我們的孩子啊!」母親的情緒突然激動了起來,幾滴血沿著嘴角,混和著淚珠,滴在我的臉上。

    「但他也是恩提克的孩子!」父親的聲音也跟著大聲了起來。

    他並沒有轉過身去安慰母親,或是檢查她的傷勢,只是依然靠著窗沿。聽著他們的聲音,我不知為何哭了起來,哭聲填滿了沉默的小屋。

    過了一會兒,我不再哭泣,然而母親還哭個不停,只是並沒有發出聲音。他看了看窗外的月亮,拿起靠在牆壁上的一把短刀,緩步走回母親的身邊,語氣變得溫柔:「時間差不多了,走吧。」

    聽到聲音,媽媽也站了起來。因為雙手都抱著我的緣故,沒有人能夠幫她擦拭縱橫著血和淚的臉龐。我雖然想嘗試,然而當我從她胸口的高度往上伸出手,肉嘟嘟的指尖卻連她的下巴都沒能蹭到。

    走出屋子,幾百對男女已經在外面了。男的在前,一手持一柱微微燃燒著的樹枝,另一手持著類似於父親拿著的那種短武器,但每一個人都形狀不同;女的在後,抱著熟睡中的孩子。所有人都往同一個方向前進,自動排成一個鬆散的隊伍,表情都像是在悲泣,只是沒有人流淚,像是已經習慣這樣的悲傷了。而另外有幾十個更年長的男性,表情也帶著凝重,卻更堅毅一些。

    走出村莊,從地上的細小孔洞冒出的熱霧填滿了視野。較為年長的男性們大聲地念了一段令人聽不懂的話,所有的樹枝上的火光便全數熄滅,於是,徹底的黑暗降臨,所有村人停下腳步,一時之間,好像這裡什麼東西都不存在一樣,只有呼吸帶起的細流微微的帶動熱霧。

    開始時最前方的領路人,一個瘦弱的獨行男性,拿出一把火炬,遞給走在第二位的長者。

    長者接過火炬,閉上眼睛,嘴巴快速的動著,那把火炬周圍的霧氣像是變濃了一些,過了幾秒,突然燃起了熊熊的火焰,足以照亮所有人的方向。

    長者重新睜開雙眼,將火炬還給了領路人,看著他微微點了點頭。那人不發一語,接過了火炬,將手肘舉到下巴的高度,脫離隊伍,緩緩地前進。

    族人們雖然至始至終都沒有說話,然而看著那領路人的背影,卻像是又變得更沉默了一樣。很有默契得,和他保持了一段距離,等他走出了一段距離之後,才又跟上。

    走出了大概五百多步的距離之後,四周的熱霧一陣一陣的,小區塊的翻攪了起來,像是有什麼東西在霧裡移動。族人們像是早有早有預料,並沒有任何反應,只有極端壓抑的女性哭聲從隊伍裡時不時的傳出來,還有瘦弱的領路人,微微顫抖著的身軀,讓那時的我知道翻滾的熱霧之中並非空無一物。

    又再走了一小段路,一聲急促的悶哼從最隊伍的前方傳來,足以照亮所有族人方向的火炬一剎那就熄滅了。同時熄滅的,還有領路人的呼吸聲。

    所有人停了下來,等了大約十數次深呼吸的時間,另一個同樣瘦弱的人從長者的手中領走了火炬,接續著前一人,繼續走向生命之中的最後一段旅途。

    之後,又再換了好幾次領路人,隊伍才總算停了下來。媽媽輕輕的把我放在地上,近乎滾燙的土壤一瞬間將我的睡意燒盡。

    「沙銀。我的孩子,看著我。」

    母親溫柔的聲音輕輕地鑽進我的耳裡。我順著聲音,抬起頭看她。

    「我們恩提克的男兒是天生的獵人,從我還懷著你的時候,你就可以學習語言,現在你一定能聽得懂我說的話了,只是你的舌頭還沒長好,所以還不會說話而已,再過幾天,你就可以開口了。」

    她說著,突然像是喘不過氣,又像是喉嚨哽住了什麼。

    「恩提克林出生的時候才這麼大,但是過個十幾天,站起來就可以到我的大腿了,然後再過幾天,就可以握緊武器了,這些都是龍的恩賜。我看到你的眼睛的時候,就知道你肯定是被龍神喜愛的,一定可以成為一個養活恩提克的獵人。但是龍也叫我要把你帶來這裡。」

    兩滴淚滴到我的臉上。「是我對不起你。要是再晚個兩天出生,你一定可以成為像父親一樣偉大的獵人的。」說完,她把她的臉貼在我的臉上,淚水打溼了我的下巴。我伸出手,想要抓住些什麼,卻連她的髮絲都抓不住。

    父親在一旁不發一語,只是把手裡的那柄短刀放在我身旁。

    我看著四周的大人們把各自的孩子悄無聲息地放在地上,然後再把武器也放下。最後,再把各自從家中帶出來的樹枝,放在熟睡的小孩身旁。

    這時,一個頭髮花白卻依然健碩的長者走了過來,看了躺在地上的我一眼,皺起眉頭。應該說,整張臉都皺在一起了。

    「沙林。你的孩子為什麼醒著?你應該知道規矩不是這樣的。」

    我的父母都沒有回話。過了一會兒,那名長者無聲地嘆了一口氣。喃喃道:「算了,這麼小的小孩從來沒有活過第一夜的。」說罷,他就走了。

    父親和母親從他走後,也不再說話了,或許是覺得再多說任何話都沒有用了吧。

    過了一會兒,父親抬頭看了看圓月一眼,蹲下身,總算說了走出家以後的第一句話:「孩子,離這個東西遠一點。」說完,也不管我有沒有聽懂或者理解他說的話,就將母親也扶了起來。

    我艱難的轉動無力的脖子,看向他剛剛指的東西,那是一根只跟當時的我的手指差不多粗細的樹枝。在微弱的月光之下,我看著那根曾經燃起微弱火光的鐵黑樹枝,聯想到那幾個瘦弱的領路人手裡的火炬,不禁不寒而慄。

    四周,別的孩子不像我,都還在熟睡,然而身旁都有一根樹枝,一柄短小的武器。距離彼此都是差不多的距離。我拚命地尋找任何一個跟我一樣醒著的人,然後,我第一次見到了安。

    她那個時候大概已經三個月大了,身高已經不矮,理著短髮,是所有躺在這裡的孩子裡面唯一的女性。所有的恩提克林都知道,女生是不用參加「第一夜」的,但她就是在那裏。趴在地上,面向地板,臉孔模糊不清。

    突然,身處所有的躺著的孩子中央的族長爺爺閉起眼,雙手微微的抬起,手掌向上,念起了詭譎的咒語,在他手上漂浮著的熱霧開始轉動,然後漸漸加速、擴大,最後變成兩團火焰。強烈的熱浪讓已經習慣了熱霧的我都感到疼痛。

    兩團火焰都變得像是大人們的身軀那麼大的時候,族長爺爺睜開了眼睛,手上的火團瞬間潰散,用肉眼無法跟上的速度四散開來,化成一條條火線,點著了我身邊的樹枝,也點燃了所有的。

    火光竄起的同時,我和安的身形映照在彼此的眼瞳裡面,一閃一閃的,像是隨時都會熄滅。她睜著冷靜的大眼,眨也不眨,沒有半點睡意。

    當我回過神來,所有的大人都已經消失在熱霧之中,取而代之環繞著我們的,是別的事物。

    孩童們的慘叫聲幾乎在剎那之間響起,徹底的喚醒了我,無比強烈的恐懼襲上心頭。我幾乎喘不過氣,眼淚又像是要從眼眶裡滲出來一樣。

    然而,和我不同,安手腳俐落的撐起身子,脖頸上,一條綁著寶石的項鍊閃現著冰藍的光芒,一股寒氣從上面散發而出,讓我稍微的冷靜下來。

    她跪著,兩隻手把寶石捧在心窩,就像村長一樣念了些什麼,一條像蛇又像蚯蚓的細碎冰塊從寶石裡鑽了出來,繞著她身旁的樹枝,將火漸漸熄滅。

    做好這些,她看了我一眼,站起來跑到我身旁,蹲下身子,撿起了我旁邊的刀。靈動的眼珠子轉了轉,又深深的看了我一眼。

    她用白白淨淨的手指捏著刀鋒,將刀柄朝向我遞了過來,然後開口說道:「聽我說,如果你想活命,就握緊這把刀子。」

    我還反應不過來她是對我說出了這番話。我甚至連拿起它的力氣都沒有,又怎麼能握緊?

    看我還不接下刀,她又把刀柄朝我伸了過來,冰涼的觸感頂在我的胸膛之上。

    「相信我。」

    我倆四目相對,我挺好奇為什麼她不也用一樣的方法將我的樹枝也熄滅就好。但她從容的動作和堅定的雙眼,卻讓我不由得想去相信她。

    我伸出孱弱的雙手,握住了刀柄。她微微一笑,將她比我大三分之一的手掌覆蓋在我的手上。  

  「絕對不要鬆開。相信我,我們會活下去。」

    一邊說著,她一邊用力的握緊我的手,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連她的身體都在顫抖。身旁微弱的火光照射在她的臉上,明亮的黃色之中,我卻能清晰的看到她蒼白的臉色。我感受著疼痛,艱難的點了點頭。

    她看我答應後便鬆開了手,站起身,退了幾步,進到黑暗之中。我的視線一直跟著她,直到她徹底隱沒,然而我確信她還在那裏。我得這樣相信。

    幾分鐘之內,視線所及的火光一個一個熄滅,有的是還在睡夢中,無聲的失去生命,有的是醒轉之後,在黑暗之中帶著燃燒的樹枝狂奔,然後被獵殺。也許下一個就輪到我了,這樣的念頭一直在我的心頭旋轉,父親的話也不斷重複在耳邊徘徊,我幾次想要把那根樹枝丟開,然而選擇握緊刀,去相信。

    突然,地面微微的震動起來。非常細微,我卻能夠清晰的辨明方向。我調整了身體的方向,使勁的睜大眼睛看著未知到來的方向。

    震動聲一下一下的猛擊在我的胸口,我的心臟也隨之劇烈的跳動起來。在心跳速度越來越快的同時,我卻感覺震動聲慢了下來,甚至能夠逐漸冷靜下來。

    沒過幾秒,緩緩流動著的熱霧勾勒出了一個大約三四個大人高度的影子。四肢著地,身型寬碩,行走卻不發出聲響,逼近著,然後終於近到能夠清晰的看到牠的全貌。

    牠渾身被灰色的外殼包覆,嘴角不停的滴下猩紅的液體。那液體滴到地面,土壤就會響起滋滋的聲音,冒出白色的蒸汽。

    牠的身軀修長,皮膚上有著崎嶇不平的突起,尾巴拖在地上,臉上沒有眼瞳,取而代之的是在脖頸周圍佈滿了一圈不停舞動著的觸鬚,大概有成人的手指粗。

    那些觸手初看像是不規則的四處舞動,仔細觀察之後才發現其中有許多的都指向我身旁正微微燃燒著的樹枝。

    從牠的喉嚨深處,忽然發出來咯咯的聲音,隨即將身軀收緊,就像是拉弓時繃緊的弓弦一樣。我的心跳前所未有的快。那個瞬間,整片熱霧的流動都慢了下來,我的心情也出奇的平靜。後來我才知道,這是龍的恩賜,能夠守護事物的最珍貴的恩賜。

    牠朝著我的方向奮力一跳,而我只能握緊手中的刀,咬緊牙關。這時,冰藍色的光芒在黑暗中劃出一條軌跡,直奔那頭巨獸,速度甚至比巨獸還快。

    安將她的項鍊纏在右手上,在空中,身軀轉了一圈,右手撫過巨獸的右腿腳掌的同時將身體的重心旋轉,然後順勢用左手上的刀柄狠狠的擊碎了巨獸的腳踝,牠整隻腳掌直接掉在地上,濺起冰末。斷裂的面上,沒有一滴鮮血流出來,而是被冷凍起來的壞死組織。

    原本朝我張開的血盆大口因為疼痛而閉了起來,我明白我的氣力不足以劃破牠的皮膚,然而牠下落的巨大身體卻給了我機會。

    我挪移了手中的刀,擺在牠喉嚨的下方,然後死命的握緊刀柄。衝擊到來的瞬間,我像是能夠聽到自己骨頭斷裂的聲音,但我憑著直覺,無視手腕傳來的痛楚,用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力量往旁邊使勁一拉,鮮紅色的滾燙液體奔湧出來,灑的我渾身都是,皮膚上響起了滋滋的聲音。像是被烙下了印記。我不由得發出了慘叫。

    緊接著,一隻冰涼白皙的手掌將我從巨獸的頭顱之下拉了出來,然後用手掌摀住我的嘴巴。然而我卻難以看清任何事物,眼前只有熊熊的火焰不停的在燒,巨獸掙扎的聲音不停的響。剛從死亡邊緣走了回來的我不停的喘著粗氣,甚至連聽清楚她的話都辦不到。

    「你不要亂動,不要掙扎,相信我。」她把她纏在手上的項鍊掛到我的脖子上,一股沁涼稍稍沖淡了皮膚上劇烈的疼痛,我才漸漸的平復下來。

    我坐在地上,看著剛才差點殺死自己的巨獸還在扭動著身軀,破了洞的喉嚨不停的噴出鮮血、冒著氣泡,脖頸旁的觸鬚狂亂的舞動著,攪動熱霧。

    安輕盈的跑過牠身旁,撿起地上的樹枝,在牠身邊不停的繞圈,巨獸跟隨著揮舞前肢,卻因為斷了後腿而無法觸及牠的敵人。我無法理解為何牠會如此的迷戀那道微微的火光,然而看著安和健碩修長的巨獸在熱霧裡像是跳舞一樣的動作,我卻無法抑制的覺得那道景象十分美麗而哀傷。

    過了一會兒,窒息的巨獸總算耗盡了力氣,趴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牠噴灑出來的鮮血散發著熱氣和微光,緩緩的流淌在地上。

    安帶著疲憊的面容走了過來,一把將矮小的我抱了起來,再回到巨獸的屍體旁。她把我放在地上,然後使勁的把巨獸抬起一些。

    「進去吧。」

    我聽從她的話,朝屍體和地面之間細小的縫隙鑽了進去。即使牠的鮮血還未冷卻,將皮膚燒得模糊,即使牠的身體遠超我幼小的身體能夠承受的重量,壓的骨頭咯咯作響,我依然無條件的相信她。

    沒過多久,她也鑽了進來,手裡緊緊攢著一顆染血的鮮紅色寶石。然後,依靠著兩顆寶石微弱的光芒,我們在屍體底下看著彼此。

    外頭,地面的震動未曾中斷。有多少生命正在流逝,我並不知道。

    看著她黑亮的頭髮變得亂糟糟,靈動的雙眼夾雜著小許悲傷,我也不禁流下了眼淚。我們的雙手緊緊抓住手裡的寶石,把身體挨在一起。

    十幾年之後,我已經成為了比父親更優秀的獵人,而母親,為部落再多生下幾個孩子之後,就死去了。這並不令人意外,所有的恩提克林都必然會經歷,並且適應這樣的悲傷。就像是母親後來生下的所有兒子都沒能活過第一夜,她也依然為能夠生下一個獵人孩子而感到驕傲。

    在屬於我自己的屋子裡,安正躺在床上,面向牆壁。我總是會回憶起那一夜的情景,強壯而又自信的她,至今依舊。不同的是,我們已經很久沒有看向彼此。

    族裡沒有活超過三十年的女性,我的母親也是。曾經從石怪口中救下我的安,多半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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