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語風稿件大募集

第一幕 斬人 (1/2)

滿天星斗的夜晚,漆黑的街道上只剩下為行人照明的提燈還搖曳著燭光,緩緩游移在一個接著一個的街口。

「聽說清里下個月要成親了,真是恭喜你呀!」

「是,不過我覺得很慚愧啊,現在這時候正值兵荒馬亂的,我自己卻……」

「胡說甚麼啊!不管世道如何,一個人要追求幸福的生活是毋須覺得慚愧的!」

「是,非常感謝您,十兵衛先生!」

「參見京都所司代——重倉十兵衛。」一個低沉的聲音突然自後邊響起。

兩名隨從立即轉身拔刀,將重倉十兵衛護在身後。「來者何人?!」

幽暗的巷道中,緩緩走出一道人影。

「雖然你我之間沒有私人恩怨,但是為了新時代——」一名外型俊秀的男子佇立在三人面前,「只好請你們赴死了!」

「大膽刺客!」身材較為高大壯碩的隨從,立刻揮刀砍向男子。

提起刀顎,男子以護手接下這一擊,卸開刀鋒後反手用刀鞘底端擊碎對方下顎,跟著拔刀劈向對方腰部。

刀上的殘血尚未甩落,男子往前踮出兩步御刀而至,直取重倉十兵衛。

「不行!」推開原本護在自己身前的清里,重倉十兵衛準備拔刀禦敵,「你現在還不能死!」

然而,他根本來不及拔刀,頭部就被眼前看來文弱的男子由下而上一刀刺穿,刀一拔出便是腦血四濺。

隨即一個迴身,男子已揮刀砍至清里面前。

清里奮力接下這一刀,衝擊力將他逼退至牆邊,驚險地閃身躲過對方橫劈而來的第二刀,身後一整排的窗框全數斷成兩截。

多可怕的劍速與劍氣!

「不能死!我不想死……」

倉皇地退避至男子身後,清里氣喘吁吁的站穩腳步,重整紊亂的攻擊節奏。

男子轉身看著猶如困獸之姿的清里,緩緩舉刀斜立於面前,凜冽的刀光輝映出一雙森冷肅殺的紫色眼瞳,靜靜地閃爍著琥珀色的寒光:「死心吧。」

「你妄想!」提起一口氣,清里揮刀朝男子做出攻擊,企圖求得一線生機。

男子接連兩次運刀格擋,輕易地化解清里的攻勢,手腕翻轉之際一刀劃破他的腹部,反手又在他左肩砍上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劍技實力的懸殊,由此可見一斑。

「我不會死……我還不可以死……」傷重倒地血如泉湧,大量失血讓清里的意識瀕臨渙散。

朦朧間,一縷清瘦的身影在眼前飄過,漾著那朵令他朝思暮想的如花笑靨。

『請務必收好我對您的思念。請大人一定要回來……』

彷彿有股電流瞬間通貫全身,令氣若游絲的清里再度為之精神一振。

撐開原本逐漸沉重的眼皮,清里以刀尖拄地勉強起身,傷口燒灼般的劇痛及流血的失溫,讓他必須不停地大口吸氣與吐氣。

看著那名渾身血染、由地上掙扎而起的隨從,男子年輕俊秀的臉龐依舊凝著冷若霜雪的神情,唯獨那雙原本浮動著凜冽殺意的紫瞳,淡淡掠過一抹複雜難懂的眸色。

提起手腕,男子略抬刀鋒。「我會給你一個痛快。別再逞強增加自己的痛苦!」

「有人……在等我……我……」

鼓起殘力,清里再次舉刀往男子的方向衝過去。「絕對不能死——」

刀鋒交會於電光火石的瞬間,清脆的碰撞聲響後,黑暗中揮出兩道炫目的銀白色弧線,從此劃開生與死的天壤區別。

清里的胸膛被一刀劈開俯臥不起,地面迅速漫出一大片血泊。男子的左臉頰併射出一道縱向刀痕,鮮血沿著下顎不停滴落在衣襟上。

「怎麼可以……我不要死……不能死……我還有……重要的人……等我回去……還以為……能……一直……愛著她……可以……幸福的……」

交織的血淚佈滿清里的臉,他萬分艱難的爬向眼前一朵落花,努力伸長手想要觸摸。

『明年春天就能回來與妳團聚了……等我!』

默默的轉過身來,男子走到清里身旁,一刀刺向他的後頸貫穿咽喉,清里終於不再動彈——

始終觸碰不著的花朵,彷彿如他再也無法延續的生命,抑是他今生無緣廝守的摯愛。

「咦?」負責確認死者身份並處理現場的同伴此時出現,「緋村,你受傷了?」

「不要緊。」名喚緋村的男子蹲在清里的遺體旁,以他身上的外褂拭淨刀身血跡。

「沒想到……」同伴跟著蹲下來,「竟然有人能傷到你,這男人是高手嗎?」

「普通。只是他對生命太執著,執著到可怕的地步。」

緋村起身,迅速收刀準備離開。「善後的工作就拜託了,飯塚先生。」

臨走前,緋村再度回頭看了趴臥在血泊中的人一眼——

下輩子,請一定要得到幸福!

清里的遺體上,不知道何時被放了一朵紅花,彷彿無聲的悼唁著。

「對生命太執著……」

看著緋村離去的背影,飯塚突然感到有股背脊發涼的異寒:「真是可怕的劍客!只交手過一次,竟然連這種事都能看得出來……」

然而,即使明白對方的求生意志強烈,卻也依舊面不改色的——繼續殺了這麼多人!

隔日清晨,長州派維新志士據點之一,旅店「小荻屋」。

「有人傷到你?」看著緋村左臉頰上的刀傷,桂一臉驚訝。

「我一時大意。」緋村依舊面無表情。

「飯塚,對方是?」桂的視線越過緋村肩膀,看向他身後留著八字小鬍的男人。

「京都所司代,重倉十兵衛的隨從。」原先站在緋村左後方的飯塚往前踏了一步,「名字不詳。」

「嗯。」桂頷首。

「有要事嗎?」緋村問道。

「其實,今晚有個重要集會,討論今後本藩的行動方針……」桂轉身往水池裡傾倒手中的魚飼料,「大老們都會出席。」

「要我護衛?」緋村又問。

「不,我希望你一起出席。」桂抬眼看著緋村,微笑。

「哇!這可是名留青史的好機會啊!」飯塚興奮的攬住緋村肩頭,「你可千萬別錯過啊!」

「恕難從命。」緋村拉下飯塚的手臂,「影子刺客還是站在陰影底下就好。除此之外,我在維新裡沒有其他角色。」

「沒有別的事,請恕先我失陪。」向桂躬身致意後,緋村隨即轉身離開。

「喂!你——」桂抬手制止本來準備出聲責難的片貝。

「很抱歉,那我也先告退了!」躬個身,飯塚趕緊跟著退下,追上緋村的腳步。

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片貝依舊難掩不悅:「桂先生好意提拔他,沒想到他卻是這種態度啊!」

「他還是跟一年前一樣。」桂意味深長地看了片貝一眼,「雖然外表成熟許多,但是內心依舊單純。」

「那麼,對他就可以放心了吧!」

「不……」將手中的魚飼料全部倒進水池,桂凝視著池中那群爭相搶食的錦鯉。

「正因為內心從未被玷汙,他開始感到身為刺客的自己與真正的自己,相去甚遠——」

因為內心依然純潔無瑕,所以,開始對身為斬人的自己與原來的自己,產生極大的反差感!

影子刺客的工作,需要絕對的快、狠、準,極短的時間、極少的招式、就立即取人性命。

這一年來,緋村一直扮演得很稱職。並且,越做越出色。

又一個月黑風高的夜。

刺殺的目標瞬間斃命,倒地時連帶撞翻盛水的木桶,鮮血隨著水流四處漫溢。

對著滿地殷紅,緋村的思緒不自覺的飄進了一年多前,白雪靄靄的某座深山裡……

『我不准你下山。』

『師父!我們在山上修練的時候,已經有許多無辜的百姓死於動亂之中,現在正是用「飛天御劍流」的力量來拯救百姓的時候啊!』

『蠢徒弟!你一個人走進亂世能有何作為?想要改變這個亂世,就必須加入其中一方勢力,不管哪一方勢力憑藉這股強大的力量而獲勝,你都是被權力所利用,「飛天御劍流」將不再是自由之劍!我當初傳授你本門劍術並不是要看到這樣的結果,現在的你只要專心修練自己就好!』

『天下百姓深陷於痛苦之中,許多人因為動亂而流離失所甚至喪命,我不該只顧著自己的修練而見死不救!現在就用這股力量在苦難的時代保護百姓吧!而且,這不也是「飛天御劍流」的宗旨嗎?』

『劍乃凶器,劍術即是殺人術!不管用多麼冠冕堂皇的理由作為藉口,都掩蓋不了這個事實!為了保護人而殺人、為了救人而殺人,這就是劍術的真理!但壞蛋亦是人,他們也只是想在這個亂世裡盡力活下去而已。若你現在下山,等待你的將是藉由各種水火不容的正義所推動的、令人無法理解的互相殺戮。而且,一旦投身於亂世,「飛天御劍流」勢必令你手染鮮血、殺人無數!』

『儘管如此……我仍想用這股力量拯救苦難中的百姓!就算只有一個也好——我想以自己手上的這把刀,儘量多救一些人!』

『我不管你這個蠢材了!隨便你去哪裡,走吧!』

『謝謝師父,一直以來的教誨……』

加入長州藩陣營已經一年了,他果真如恩師所言,雙手染血殺人如麻,刀下亡魂難以計數。

他在執行自己奉行的正義,依然以拯救天下蒼生為己任而踏著血泊前進,繼續揮劍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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