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喝足,我的肚子圓鼓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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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靠在椅背上,忙了整個上午,人都有點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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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緩緩舉起手,我像個要發言的小學生。他們全都安靜下來轉過頭看我,很不習慣當眾人目光焦點的我,聲音變得更小聲的說,「東西我看都整理得差不多了,你們要不要先回家休息,畢竟忙了整個上午。剩下的我用就好,謝謝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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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生,別客氣,真的不需要我們再留下來幫忙嗎?」祐里轉身靠向我座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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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沒關係,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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祐里盯著我看一會,才說:「好吧,那我們一併把垃圾帶走。有問題到樓下101室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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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是到302室找我。」接話的是子新,「我也住這。」見我困惑了一下,他補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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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生,記得等一下五點半到大門口,我們大家一起去吃晚餐。」祐里手腳俐落,一下就把桌上的垃圾掃進袋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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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生美眉,有事可以打上面的電話Call我喔,葛格我一定火速到府服務。」宇聖從西裝口袋拿出一張名片遞給我,底色為深紫羅蘭色、印有玫瑰色花紋、以白色字體寫著「宇聖二手書店」的名片,不仔細看,還以為是男公關的名片。而且,電話就電話,上面竟然寫「甜蜜專線」,真是擺明要人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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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理他。」祐里給他一記白眼,他彎下兩邊嘴角,看起來相當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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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他們後,關上門,轉身,獨自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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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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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要開始一個人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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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於我一個人的天地,一切都是一人專用場域,很新鮮,不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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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客廳,桌上擺有一本祐里留給我的橘紅色筆記。裡面詳細記載附近店家簡介、地圖、交通資訊……等,宛如一本指導我該如何於此生存的絕佳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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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房門,除了棉被是淺黃色的,其餘家具皆是淺淺的原木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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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剩房間啦。」我為自己打氣擊出響亮的掌聲,然後開始拆箱作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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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衣服不多,一下子就用好了,麻煩的是書,不過好險,三分之一的書已經整理好放在客廳的櫥櫃,剩下的加把勁,應該可以趕在吃晚餐前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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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只要一有積極的念頭,事情也會變得順利多。整理好房間部份,離約定的五點半還有一個小時。我趕緊把握時間衝進浴室梳洗隱隱發出汗臭味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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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點半一到,我很乖的準時出現在晴天館門口,那裡已停了一輛帥氣逼人的寶藍色名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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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車雖然漂亮,超級會暈車的我,可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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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膀被人輕拍,穿著一身無袖紅上衣、白色七分褲的祐里,颯爽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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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車吧。」祐里打開後座車門,手往裡面一比示意要我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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彎下身坐進去,才發現太慶、子新已經坐在裡面。子新仍然是沒什麼情緒起伏的表情,舉起手淡淡的說聲:「喲。」;坐在另一邊窗戶邊的太慶,神采奕奕瞇起那雙怎麼看都極具殺傷力的電眼笑說:「妳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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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我來了。」坐上車侷促的縮在窗戶邊,目光不知該往哪裡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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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生,我把窗戶打開,讓妳吹吹自然風就比較不會暈車了吧。」坐在駕駛座的宇聖轉過頭對我露齒一笑,並附上一個不明所以的大拇指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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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謝謝。」身邊的窗戶緩緩降下,自然的微風吹入,我急忙將鼻子湊近窗戶,深深吸了一口窗外的新鮮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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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發吧。」坐在副駕駛座的祐里拍拍宇聖肩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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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發後約半小時,抵達接近市區的一個熱鬧地方。我們在一間附有停車場的複合式餐廳前下車。宇聖將車停好,就帶我們進到餐廳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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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打開,人聲四起,香味四起,店內樸實的裝潢平易近人,給人輕鬆無負擔的閒適感。服務生領我們到餐廳中間區六人座的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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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擔心價錢的我,翻開菜單後鬆一口氣,幸好價位從平價至高價位都有。仔細看了一回,決定點一份一客165元的豬排鐵板麵套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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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雅生,要跟妳說一下工作的事。」坐在我與子新之間的太慶側過頭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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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距離被男人注視而且還不太習慣對方直呼自己名字的我,發出不知是回應還是錯愕的「喔」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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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上班日下星期二ok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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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我正襟危坐對他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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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店的名字叫:寂寞年華二手CD&選物店,一樓是二手CD區,音樂類型以City Pop、爵士為主;二樓是選物區,類型是生活雜貨,還有我和子新自己設計的商品。店裡營業時間從早上十點到晚上九點,妳固定跟子新一起上早班,上班時間早上九點至下午六點;我每一季會有一星期的時間出國批貨,那一個星期店裡的營業時間就只有下午兩點到晚上九點,只有那個星期要請妳和子新上晚班,從下午一點上到晚上十點。店裡固定休禮拜一,以及雙數週的星期天也會休,所以月休是六天。月薪包含勞健保一共兩萬四。工作內容當天會教妳。大致上是這樣,有問題要問我嗎?」太慶輕鬆的語氣,彷彿講的不過是一般聊天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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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看著眼前這位只比我大三歲卻是我老闆的男子,心裡泛起一股莫名自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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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呀,慶弟,吃飯講這個,害人家小生壓力都大起來了啦。」宇聖雙手抱胸,眉頭緊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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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慶睜大眼睛無辜看我:「對不起啦,我沒有要給妳壓力,只是先說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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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沒事,真的沒事。」我急忙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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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生,放心,太慶子新人都很好,之前也都認識,工作放輕鬆去做就好。」祐里給予我一個支持的眼神,我微笑對她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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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為您們上菜。」兩位服務生推餐車過來,為我們送上香噴噴的餐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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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用餐沒一會,宇聖忽然想到說:「對了,小生,還沒跟妳解釋我跟祐里的關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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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蛤?」對於他突然開啟的話題還搞不清是啥情形的我,只能呆滯的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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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慶子新似乎一點也不為此感到訝異,繼續津津有味吃著自己的盤中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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祐里右手比向他,像是在介紹產品:「這傢伙是我高中同學,就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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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聖皺眉很不高興的瞪看祐里發難道:「什麼就這樣?」隨即換了個笑瞇瞇的表情對我說,「我啊跟她孽緣啊,高中同班,大學同校又同系,本想出社會可以擺脫她,誰知道這個變態人妖跟蹤狂,喔!」他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悶哼,因為祐里給了他一記漂亮的肘擊,宇聖雙手撫著肚子低下頭痛定思痛一會,才抬頭恢復跟剛才一樣的笑容說:「誰知出社會她又跟我進同一間公司,不知情的人都還以為我跟她是一對,害得其他女人都不敢接近我,所以我才要特別跟妳解釋一下啊,免得妳也跟其他人一樣誤會我跟……這女人的關係。」他身子往椅背靠,手拿吸管攪拌飲料發出冰塊碰撞的聲響,他以落寞的口吻說道:「害得我現在仍是孤家寡人單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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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前天一大早,我才看到一位身材火辣的漂亮女人從你家出來耶。」子新一說,喝飲料的宇聖立刻嗆到:「咳咳!死小子,一大早偷窺我家幹麻?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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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幾歲人了還在玩愛情獵人的遊戲嗎?」祐里故意看向另一邊喃喃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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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聖也不甘示弱,頭也看向別邊大聲嘆氣道:「唉,幾歲人了還沒有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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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祐里迅速回過頭,同時,宇聖也迅速回頭,兩人誰也不讓誰,氣勢凜然的互瞪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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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就是這樣,雅生,繼續吃吧。」太慶瞇起眼睛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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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他不笑的時候有點殺氣,不知情的人大概會誤會他在生氣,但是當他笑起來,那些太過銳利的氣息瞬間消散,展現出的是宛若孩子單純的笑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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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直視帥哥過久的我,視線移回豬排上,拿起刀叉專心要把肉大卸八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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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雙手伸了過來,我抬頭看太慶,他說:「我幫妳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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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我可以,謝謝。」我淺淺一笑婉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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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連切豬排這點小事都做不好的話,我要怎麼開始一個人的生活?雖然理論上好像沒什麼關係,總而言之,若要學著獨立,就不能凡事仰賴別人的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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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擔心的偷偷看向太慶,怕他以為我是個難相處的人,只見太慶笑笑的繼續吃他的飯,我才安心下來吃自己切好的豬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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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生,聽說妳也喜歡聽City Pop和爵士,有特別喜歡誰嗎?」太慶好心的找了話題與我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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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只要好聽我就喜歡,其實也不是很懂,無法說特別喜歡誰。」話說到這裡我不禁心虛的看他一眼,畢竟下星期就要在他開的店工作,我卻沒有具備任何專業知識單純只喜歡聽,顯然就是位不及格的未來員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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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不懂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是妳喜歡。爵士的話,我自己很喜歡But not for me這首歌,聽過嗎?」他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表情變得熱切誠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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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聽過。」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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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生,妳呢?有喜歡哪一首?」子新側著身子面向這邊,左手撐著臉頰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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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首耶,像Just the two of us、The dolphin、The girl from Ipanema、……還有現在播的這首,」我手指往天花板方向比,「Wa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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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播放的版本是Olivia Ong演唱的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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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首很輕快啊。」祐里視線往天花板看去,微笑著聆聽美妙樂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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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聖彈指,忽然想到的說:「喔,這首之前有聽慶弟用薩克斯風演奏過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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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生,太慶還會拉二胡喔,下次叫他拉給妳聽,超好聽的。」祐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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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是用二胡演奏爵士的曲目,帥到讓人想扁他。小生妳可不要輕易被他給騙去囉。」宇聖冷不防的又扯到我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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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我說得像花花公子一樣。」太慶滿臉笑容,轉過頭以一種比剛才更要低沉的磁性嗓音對我說,「我不會騙雅生,我只會好好照顧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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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來了,又在“好好照顧”四字特別加重語氣,真想請問他是個怎樣的照顧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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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未見的江太慶,果然成長為我最不知如何面對的類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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