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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媛是別人口中的女神,冷若冰霜,傲骨高雅,老實說我都不覺得自己會和這樣的人成為朋友,誰知在性格上相差甚遠的我們一拍即合,從此形影不離。

      我和趙媛算是莫逆之交,話不多的她卻非常理解我,我自認自己也是最懂她的人。我以為她不會愛上任何凡塵俗子,直到我撞見她和學長手牽手漫步在校園。

      我是震驚的,卻不意外。

      在那之後,於我而言她已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女神,或者她本就不該是別人口中神聖而不可侵犯的。她只是個女孩,一個會因愛情而綻放笑容的普通女孩。

      她很珍惜這段感情,只有我看出來了。

      班導點完名後,將手中的紙張貼在黑板上,班上的人全擠上講台。憑藉著高個子的優勢,我站在人群外,隨意往座位表一瞥,眼睛倏地瞠大。

      「欸不是,你把我放第一排幹什麼?」把一百六十七公分的我放在第一排是有什麼障礙?

      我轉頭抗議,發現班導似乎和趙媛說了些什麼,後者只是微微頷首,連嘴巴都懶得動。

      「宇祥,你有沒有聽到啊?」

      陳宇祥是班導的名字,之所以能這麼放肆地喊長輩,應該也和老師們的默許有關吧。高一遇到的老師都很年輕,很好欺負……呃不是,是很好相處。時代在變,抱有和學生當朋友這種教學方式的老師越來越多,學生自然是樂見其成的。

      陳宇祥就是其中一個,他確實是以一個朋友的身分來和我們相處,這也是我少數還能從他身上看到的優點。不那麼死板,光是這點就足以受盡學生歡迎了。

      但我還是討厭他,哼。

      「妳坐前面好活絡班上氣氛啊。」陳宇祥義正嚴詞,臨走前還拍了下我的肩膀,「好好幹啊,妳可是我的秘密武器呢。」

      我操,利用人利用的這麼理直氣壯,他怎麼不去吃屎呢?

      目送陳宇祥離開後,我轉頭望向趙媛,「陳宇祥跟妳說什麼?」

      「要我繼續當數學小老師。」

      「妳幹嘛答應?」

      趙媛淡漠地答,「拒絕還要想理由。」

      「妳――」

      「同學,回位子上坐好囉,已經上課了。」

      話都還沒說完,就被一道輕柔的聲線打斷。回過身,一個年輕的女老師捧著教材走上講台。嘆了口氣,我轉身走回自己的位子,屁股都還沒貼上去,耳際便傳來一聲輕喚,聲細如蚊。

      「同學同學,妳是朱瑄樺嗎?」老師將眼睛睜得圓圓的,我不自覺跟著瞠大眼球。

      我不明所以地點頭,一臉懵逼。

      「那妳可以當我的小老師嗎?」

      事出突然,我來不及反應,點頭的動作並未停歇。

      「太好了。」

      語畢,老師拾起一根粉筆轉身往黑板寫下自己的名字,然後道,「大家好,我是你們的英文老師,你們可以叫我Cherry。」

      我猛地回過神來。

      呃,剛剛發生了什麼事?我怎麼有點跟不上?

      「我的教學方法比較特別,每次上課都會將班上分成A、B兩隊進行比賽,比賽的內容不外乎就是舉手回答問題,鐘響後結算成績,分數低的那隊要接受處罰。」說著,老師抬手在空中一揮,莞爾笑道,「好了,這邊往左是A隊,往右是B隊,今天是第一次,我讓你們選擇是要一起接受處罰,還是派出一人丟臉?」

      「老師,可以先問處罰內容嗎?」某個男同學舉手發問。

      「到校門口大跳M字腿。」語音剛落,老師又笑著補上一句,「在放學時間。」

      班上響起一片哀號,夾著著若明若暗的竊笑。

      「好了,你們是要一起還是……」

      「找砲灰!」另一個男同學不假思索地起身回應,無人反對。

      「好,那A隊的砲灰就決定是你了。」此話一出,全班哄堂大笑,男同學一屁股跌回椅子上,一臉生無可戀。

      「B隊想好要派誰了嗎?」

      旁邊的人在那竊竊私語面面相覷,我還處在一個魂不守舍的狀態,目光逕直落在腰間尚未取下的包包上,也沒多想,忽地就扭過頭朝坐在正中央的人喊道,「趙媛,妳的包包還在我這――」

      呃,趙媛那肅殺一般的眼神是怎麼回事?

      我在那黑人問號,明顯感受到空氣逐漸聚起一股不尋常的凝滯,微妙的呼吸聲蕩漾些許深意,老師輕柔溫婉的嗓音也在這時響起。

      「好的,那B隊就決定是中間那位女同學囉。」老師直接下結論,語調輕快得像在唱歌。

      等等,老師妳這樣是不是有點太草率了?

      然後她就開始上課了。搞的我整堂課如坐針氈,整整四十多分鐘不斷接收到那股彷彿來自地獄的冷凝視線,凍得我縮在椅子上瑟瑟發抖,手無縛雞之力,眼睜睜看著A隊完美地詮釋什麼叫團隊合作,B隊特沒節操地直接放棄抵抗,還給敵隊拍手加歡呼也是絕了。

      不是,我也很努力地替B隊添分啊,還被投以不友善的狠瞪,可這也不是我說了算,我一個弱女子是要怎麼以一抵三十八?根本蚍蜉撼樹嘛!

      比賽結果最終以八十七比十一定案,A隊獲勝。我都不知道原來我們班英文程度這麼好……

      總之這就是為什麼放學時間會有一大群人擠在校門口的原因。我欲哭無淚。

      老師沒有要求全班陪同,可幾乎所有人都在這裡了,外加不知情的其他班同學,極有默契地將趙媛圍在正中央,給了她一大塊空地,開始鼓譟起來。

      趙媛狠狠剜了我一眼,我下意識一縮,溜到徐青嵐身後,擱在心中的那塊巨石跟著落下了,儘管趙媛像要殺人一樣,但那代表她並未對此生我的氣。

      我知道趙媛不喜歡站在聚光燈下,她不喜歡那些目光,看戲的、崇拜的、愛慕的。我是歉疚的,對於把她推到受盡注目的舞台上這事,那並非我的本意,但終究是我造就的結果。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唧唧蟬聲響徹雲霄,攪和人聲嘈雜在我耳內形成轟然巨響,盛夏的熾熱陽光將所見之景蒙上一層光暈,我將之稱為海市蜃樓,在那模糊失真的盡頭瞥見她微微蹙起眉頭,放下身側背包的剎那,我已經撥開人群站到她跟前了。

      我嘆口氣,總覺得心裡不踏實,像做錯事的小孩正想著該欺瞞還是誠實。「我陪妳吧。」

      做人就要像我這樣有擔當。我走到她身旁,為自己的人品感到特別驕傲,眸子一抬卻猝不及防地撞進那雙泛著清澈琥珀色的美眸,心裡頓時咯噔一響。

      靠,我被耍了。覺得趙媛好可憐好無助好瘦弱的我實在太傻太天真了,而她也不打算收起眼底那抹算計,像在欣賞獵物最後的掙扎,要不是她長得漂亮,我敢打賭她掛著這表情走在路上鐵定被海扁成豬頭。連她媽都認不出她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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