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支起臉，剛見到強光的眼睛還無法完全睜開，臉上不耐煩的表情似乎在說「本大爺有起床氣」。他抹抹臉，嘴裡唸著「吵死了」，邊推開椅子起身，準備遠離圍觀娜美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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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一個男同學跟了上去，勾著他的肩膀問：「欸，分組報告要不要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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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便。」聽起來，她這鄰居的聲音蠻低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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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你爺爺不是要送你出國嗎？怎麼到現在還窩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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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美沒有聽見答案，因為兩個人已經走出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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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放在心上，余伊對誰都是這樣，目中無人的樣子。」尹昕不爽地瞪著兩人的背影，一邊安慰她：「本來新生茶會時他已經是公認的系草，沒想到開學前出了場嚴重的車禍，整個大一上都在醫院，這才剛復學，結果就變成這副怪裡怪氣的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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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撞到頭了吧，腦神經撞壞了之類的。」葉禮說，眼睛還是黏在手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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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繼續哄笑，而娜美只是垂下眼。她聽得出來她們在替她打抱不平，但是……拿別人車禍的事情來說嘴，她覺得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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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下一堂課上什麼？」尹昕突然問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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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美手忙腳亂地翻出課表小卡，「呃……社會未來概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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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巧，我跟葉禮校共同選修也是那堂，在通識大樓603。」尹昕笑著站起身，拍了拍裙子，「走吧，帶妳去找教室，順便來場校園巡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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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娜美跟在尹昕和葉禮身後走出教室，而路人對她們三個投以各種關注的目光時，她才意識到，自己的人生好像真的不一樣了，而且是大大的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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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行政大樓，還有旁邊的是圖書館，」葉禮指著附近幾棟建築一一向娜美介紹，「然後斜坡下去是游泳館，再過去就是操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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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美點頭作了解狀。可其實學校裡哪棟樓叫什麼、是幹什麼的，她早就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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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娜美，」尹昕邊走著，邊轉過來仔細盯著她的臉，「妳平常不化妝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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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有啊，我擦了BB霜跟唇膏……」還是昨天特地去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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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那不叫化妝，」尹昕搖搖頭，莫名讓人有種被指責的感覺，「我說的是包含粉底、染眉膏、眼影、眼線、睫毛、修容還有打亮的那種……妳不會不知道我在說什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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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疑惑的表情露了餡，尹昕非常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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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不知道。在她眼裡，臉上塗了東西大概就是化妝了，而很多時候，別人臉上到底塗沒塗東西、是帶妝還是素顏，她根本分辨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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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該認真學學化妝了，完整的妝容是一種禮貌，」葉禮用非常誠懇的表情說，「雖然妳已經長得很漂亮了，但無論長得如何，都應該好好化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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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呃，」娜美覺得額頭有點涼，似乎冒出了冷汗，「好，我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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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妳這件衣服的質料不好，也該換了。」葉禮繼續用教育的口吻說：「妳知道嗎？大學校園就像個小型社會，好好穿衣服也是種禮貌，比如同一件衣服，當月份不能穿第二次；還有，不要穿太寬大、不符合身材的上衣或褲子，風格也不能太居家；裙子的話，膝上十公分是最剛好的長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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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娜美半舉著手，很真誠地疑問：「我需要拿記事本出來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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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昕給了一個捧場的笑，「天啊，妳真幽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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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說著，三人一邊走進通識大樓603教室，尹昕很自然地走到教室正中間、最顯眼的位置，葉禮則在她右邊坐下。娜美懷念地瞥了一眼角落座位，還是合群地坐在尹昕左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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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位置就像打了聚光燈一樣，容易引起無論教授或是同學的關注，她不太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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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的課表拿來我看看。」尹昕向娜美伸出手，娜美不自覺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地乖乖把小卡交給她。只見她瞧著課表，眉頭皺起來：「噢……妳把這堂課退掉吧，還有星期四的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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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美拿回小卡，開始結巴：「為、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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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書呆子才會選早八的課，」尹昕轉頭看她，好像很憐憫她的單純，「我們要睡美容覺、要敷面膜、還要化妝啊，上這麼早的課是不科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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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所以原來她一直都是書呆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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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美不知道怎麼反駁，只能點點頭。此時上課鐘響，教授準時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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慣性伸手進背包，娜美掏出記事本和筆，然後看著尹昕、葉禮掏出了化妝包，並在桌上立了面鏡子。她知道自己如果合群，就應該一起掏出化妝包，問題是……她沒有那種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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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長痘痘了，」尹昕抱怨，並伸手開始擠臉上的青春痘，「我覺得我太早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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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妳看我妝好浮，」葉禮皺眉，並開始往臉上拍粉，「睡太少，毛孔都變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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