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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你的名字

慕藍緩緩張開雙眼,發現自己正呈大字型躺在地上。他活動了一下手指,看來自己取回了身體的控制權。

慕藍緩緩地站了起來,好奇地打量著四周。從腳下的隕石坑來看,自己從天上墜落在地上的力道並不小,但自己卻不痛不癢,活動了一下筋骨也沒發現什麼異常。

    經慕藍的一番觀察,自己正身處一大片青蔥的草地,偶爾有些灌木叢,附近有幾座小山丘,眼及之處沒有任何村落。但腳下那條因長期被車輪碾壓而成的道路說明這地方並非杳無人煙的地方。果然不出慕藍所料,一陣馬蹄聲從遠方傳來。

    一輛載著三個人的馬車出現在慕藍眼前,駕車的是一名長著絡腮鬍的中年男性,臉部乾淨身形中等,身穿整齊的布衣。另外兩人則粗蠻得多,其中一人壯得隻大熊,手上的農具比起來簡直是小孩子的玩具,一身臟兮兮且滿是補丁的亞麻衣,臉上還沾有泥土。另外一人身穿綠色麻布長袍,雖然沒第一個那麼有分量,但放在現實世界起碼也是輕量級拳擊選手的程度。

  馬車停在慕藍面前,綠衣男子率先向慕藍搭話,「喂!沒見過的臉孔啊,從哪裡來的?」

時間在這時暫停了。

【請編輯你的外貌】

慕藍面前出現了一個與現實中的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投影,視線的右手邊出現了漂浮在半空中的【編制外貌】選單,慕藍伸手點開了選單,一排像是膚色、髮色、服裝、裝飾諸如此類的選項任由玩家自由設定。

    但和社會中對於「自由」的取態一樣,所謂的自由只不過是能在限定的範圍內無阻礙地行事,一旦超出限界將被社會視為罪人並判于處分。同理,遊戲中所謂的角色外觀能自由設定也僅限於外觀,性別、體型、身高等等均無法改變。當然,這樣的限制背後一定會有原因。

早期的VCP裝置並沒有限制使用者在虛擬世界裡意識的形態,因此使用者可以自由設定自己在虛擬世界中使用人物的所有特徵包括臉型,體型等等。結果導致「意識與現實形態相異現象」(Conscious   and   Reality   Form   Violation   Phenomenon)的出現。VCP技術剛面世時大多數使用者偏好於虛擬世界中使用與現實大相徑庭的軀殼,來滿足自己在現實中的不滿和期望。

當這些用戶由虛擬世界登出回現實後,會因潛意識習慣了虛擬的軀殼而導致操控現實的身體時出現偏差。這現象對當時的社會來說是場災難,迷戀於虛擬世界的VPC使用者成為虛擬廢人,一旦回到現實就會情緒不穩定,不少人因此得了抑鬱症甚至自殺。可最嚴重,也是最普遍的問題,是VCP使用者短時間內未能恢復操控現實軀體的熟練感,導致了許多意外,像開車時太大力踩油門,醫護人員在精密操作上頻頻出錯,明明很弱雞卻向小混混挑釁的白痴,忘了自己不在虛擬世界到處找人搭訕的怪叔叔。這差點導致VCP被國際禁止,直至與VCP相關法例的制定,嚴厲限制了使用者在角色創作上的自由度才緩解了這場災難。

所以說,我們所認識,所追求的自由只不過是被限制,被削減了的「假自由」。當然,我並非要評擊現代人對自由的看法,畢竟要住在籠子裡還是籠子外,是自己的選擇。而選擇,往往代表了一定的代價與風險。

因為法律的限制,虛擬人物與現實中只能存在微小的差異,基本上與現實無異。唯獨在打扮方面像是頭髮,虹膜,化妝等元素依然應有盡有,滿足玩家的裝扮慾。遊戲甚至已經預先為人物加了膚色美白濾鏡,畢竟沒什麼人會想在玩遊戲時也滿臉皺紋和粗大毛孔吧。

    言歸正傳,慕藍已經建構完自己的人物,蓬鬆的中短銀灰色頭髮像是剛睡醒的樣子,凌亂地披散在頭上。暗藍色的雙目沒精打采,流露出些許憂鬱。衣著方面他上身選擇了一件米白色的襯衫搭一件黑色馬甲,下身則是棕色長布褲和棕色皮鞋,與樣子不同很整潔的配搭。

【確認造型後仍可於個人空間更改造型】

【確定要使用此造型嗎?】

【是】

事件再次流動。

「哈!我猜這傢伙是吟遊詩人吧,你看看他的頭髮。喂小不點,你的豎笛呢?你的彩球呢?你不是應該嗶卟卟卟地吹著琴嗎哈哈!」大個子一邊滑稽地做著吹笛的姿勢一邊捧腹大笑。

「閉嘴!阿諾!」中年男子喝止了大個子,從他的衣著與語氣看來,他在三人中的地位最高。男子說罷跳下馬車走到慕藍跟前。

「先生請不要在意他講的話,他是一位粗人。我是前方白桑鎮的鎮長恩德維」恩德維說完友善地跟慕藍握手。「這位穿長袍的是獵手漢寇,那位是棕熊阿諾。」恩德維接著道,想慕藍介紹身邊的兩人。此時棕熊正懶洋洋地坐在馬車上,獵手則跟著恩德維跳下馬車,在慕藍落地的周圍熟練地勘察著任何可見的痕跡,看來他們此行的目的是想了解剛才從天而降的是什麼,或者是誰。

「請問您的名字是?」

【請輸入名稱】

時間再一次暫停。慕藍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搓了搓自己的頭髮。

【守墓蘭】

【名稱將不能更改,確定使用該名稱嗎?】

【是】

時間再次流動。與此同時慕藍注意到視角的右上方出現了一道提示【任務:抵達個人空間】。

「我叫守墓蘭,是一名從遠方來的守墓者。我猜你們是為了調查墜落在這裡的東西吧。」慕藍指了指身後的大坑。

「先生你有看見嗎,從天上…」

「是我幹的。」

「吓?」面對慕藍的坦誠恩德維一時間反應不過來,擺出一副「你在逗我嗎?」的表情。

「我說,我剛剛從天上掉了下來,重重地在地上摔出了那個坑。」

「噢…哦…那請問你是天族嗎?」恩德維不愧是見慣場面的人,很快便整理了表情,裝作一副好奇的樣子開始與慕藍周旋。只不過,表面上他雖然看似鎮定,內心裡卻對慕藍大大扣分,心想該不會遇到瘋子了,巴不得將慕藍撂在原地趕緊回家吃飯。

天族?慕藍腦力閃過剛才動畫中那位從手指射出光柱的老者。

「我的背後看起來像會發光嗎?」

「啊哈哈哈!這傢伙果然是吟遊詩人,像個傻子一樣真有趣哈哈!」棕熊在一旁調侃地大笑起來,被恩德維瞪了一眼。

「哈哈…想不到你們守墓者還挺幽默的。那個…其實我還是第一次聽過,到底是個怎麼樣的職業。」這裡恩德維三人將守墓者聽成了守「暮」者。稍微說明一下,在《   創世日記》裡,NPC使用的語言與文字的預設為伺服器所在地的母語,語言和文字設定可以更改,慕藍所在的H市的母語是漢語,因為漢語中「墓」與「暮」同音所以恩德維才會聽錯。

「啊,你們這裡沒有啊。簡單而言就是看守死者安息之地的人。」

慕藍簡單地敘述著,但其他三人卻都倒吸了一口氣,他們終於明白慕藍的「墓」並不是他們一開始想的「暮」。

「先生你的意思是…」恩德維滿臉警惕地說,內心充滿了不安。他們所處的國家沒有墳墓,人們相信若不將人死後的身軀燒毀,靈魂便會一直困在肉體裡,如果有屍體沒有被燒毀的話,困在屍體裡的靈魂便會發怒,為周圍帶來詛咒。以現實的角度來看,就是屍體腐爛導致細菌傳染,但在歷史背景與中世紀相仿的遊戲裡,NPC們怎麼會懂這些呢。

「叫我墓蘭就可以了。」

「哦,那墓蘭你…」

「沒錯,我的工作就是跟死者打交道。這是一份苦差啊,經常有不知死活的人會來打擾死者,我讓他們全部學會尊重死者,最方便的方法就是讓他們成為其中一員。」

恩德維臉色變得不太好看。

「呸!什麼鬼守墓者,不就是一群圍著死人團團轉的傢伙罷了。」

「阿諾,夠了!」

「死人不能幹活不能吃又不能賣錢,跟垃圾有什麼分別?將死人埋起來簡直是浪費土地,還不如一把火燒了算,至少還能取個暖,啊哈哈哈!」棕熊跳下了車,撩起袖子握著農具走向慕藍。在他看來,慕藍簡直是個瘟神,不「處理」掉會帶來災難那種。

慕藍一語不發,雙眼無比冷酷地望著來者不善的棕熊。棕熊走到慕藍跟前,他比慕藍高整整一個半頭,四肢比起來簡直是樹幹與樹枝的差距。

「哼,不錯的眼神嘛。」棕熊用鼻子噴了噴氣,挑撥地低頭望著慕藍,絲毫不將他放在眼裡。「我從第一眼見到你就覺得噁心。尊重死人?噁!」棕熊翻了翻白眼,做了個噁心的表情,「我看你無聊時會和發臭的屍體玩親親遊戲吧哈哈哈!」他接著放聲大笑起來,用手指戳了戳慕藍的胸口。

咚!當慕藍一拳揍在棕熊的肚子上,並發出擊鼓般的巨響時,沒有人看清他的動作,這一拳來得太快,太重了。

棕熊兩眼發直,差點從眼眶中彈了出來,空氣從肺部擠了出來,使他一時間不能呼吸,手上的農具掉落在地上。他向後一個踉蹌,差點站不穩腳摔落在地上。

這小子很強!棕熊這才發現自己低估了慕藍,但已經太遲。速度上慕藍比較嬌小自然有優勢,但棕熊萬萬沒想到慕藍居然有這麼大的力氣。

慕藍接著一腳橫掃踢在棕熊了臉上,棕熊頭一歪,一顆牙齒從他的口中飛了出來,頓時血流如注,口腔裡充斥著血腥味。疼痛感從臉頰與牙骹處炸裂開了,讓棕熊腦中一晃。但見他站穩腳步,甩了甩頭清醒一下自己,往地上吐了一口鮮血,憤怒地像發瘋的野獸一般,大吼著撲向慕藍。

「我要宰了你!」棕熊怒吼。

慕藍側身躲過了棕熊大鉗般的雙臂,在他看來棕熊魯莽的攻擊與小混混打架一樣,只懂得用蠻力從來不動腦筋。當棕熊從慕藍身邊擦過時,慕藍抬起腳用腳跟重重地跺向棕熊的後腦勺。後者腦袋一白,重重地摔在地上。慕藍趁機跨在他背上,抓著他的右手扭到後背。

「對所有死者道歉。」

「你這個小丑!我要將你撕成碎片!」棕熊強忍痛楚,咬牙切齒地道,他死命地掙扎,卻怎麼也爬不起來。

「那真是遺憾。」慕藍冷冷地說,雙手用力一扭。

喀喇!一聲,棕熊右手脫臼的聲音響遍整座山丘,緊接著是他那無比淒涼的哀嚎聲。

「不要侮辱死者。」慕藍貼近棕熊的耳朵輕聲說道。

獵手在這時握著匕首偷偷從慕藍身後接近,不料。

「你也要來嗎?」慕藍扭頭,眼神瞥向自己身後不遠處的獵手。

正當獵手要衝上前與慕藍拼命時,被恩德維橫臂攔下。

「我對阿諾無理的行為向您至歉,墓蘭先生。我相信他已經得到應有的處罰。」恩德維故作鎮定道,心裡卻是萬分震驚。他當鎮長這二十多年以來從沒見過棕熊吃這麼大的虧,連那些平時不可一世的騎士們對著棕熊都會退避三色,這樣的棕熊竟然被一名年輕人輕而易舉地制服了,這個年輕人到底是…恩德維越想越害怕。

「您從遠方來到這裡想必一定累壞了,不介意的話請來我家暫住一宿。」恩德維不能放任慕藍繼續加害棕熊。當那些欺善怕惡的騎士前來徵收稅項時,只要有棕熊在他們才不敢得寸進尺侵犯他們的財產…還有婦女。要是群雜碎來到城鎮時發現棕熊受了重傷…恩德維不敢再相信下去。為了從慕藍手下救人,恩德維不得不提出糖果政策。

「哦,那真是太好了。」慕藍臉上掛回一副燦爛的笑容,從哀嚎著的棕熊背上站了起來。此時棕熊已經失去那不可一世的傲氣,黯然地趴在地上。慕藍也無意再鬧下去,他只是單純對棕熊的發言感到不悅而已,按照主線任務提示,恩德維一行人理應為慕藍接招個人空間的NPC,他再胡鬧下去搞不好會因無法抵達個人空間而Game   Over或帶來諸多不便,到時候就尷尬了。

「在回去前請允許我們稍微處理一點事情,請您稍等一下。漢寇,調查得怎麼樣。」恩德維側過頭小聲地問身邊的獵手。

「我沒有找到任何痕跡,不管掉下來的是什麼東西,它就像消失了一樣,連一根毛都沒留下了…除非它真的就在我們眼前。」獵手頓了一頓,虛著眼瞄了瞄慕藍。

恩德維也跟著皺著眉頭望向慕藍,後者則是笑面盈盈地望著他們倆。

「唔…我會寫信給公會任務他們調查。慕藍先生,我們可以起程了。漢寇,你去照顧一下阿諾。」恩德維呻吟道,他現在的心情十分憔悴,無暇在理會那個對他而言依然未知的墜落物,他現在有更大的麻煩要處理,就是慕藍。

「不用那麼麻煩,他可以自己走路。」慕藍說完抓著阿諾脫臼的右肩用力一扭,一陣哀嚎後,脫臼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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