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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當公蛟龍遇見母雷龍

又是一個萬里無雲、豔陽高照的夏日午後。

藍子龍無奈地盯著游泳池裡一個浮不起來、沈不下去,在水裡掙扎的檸檬黃色球狀體,自己先被氣岔。

他實在看不下去,彎腰伸手把那檸檬黃球體撈了起,她立刻抓著池邊猛咳起來。

「甯芸芸,我知道妳手頭寬裕,不然也請不起我這位時薪一千兩百五的游泳教練。但是錢不是這樣花的!都已經上課一個月,妳連放手漂浮都不會,是不是太過份了?」

甯芸芸在池邊把嗆到口鼻的眼淚抹乾淨,氣弱猶絲地回答:「就是知道自己的水性太差,所以才要請教練好好教我。學費上,我絕對不會怠慢你。」

藍子龍搖搖頭,「這已經不是錢的問題。我從來沒有教過一個學生像妳一樣,學了這麼久,連閉氣漂浮都做不到。我再繼續教下去,都快懷疑自己是不是從事游泳教學?而是詐騙集團,來騙妳的錢。」

聽到藍子龍的話,甯芸芸立刻淚眼汪汪。

這次不是嗆水,是心急。

「請教練不要放棄我!如果我學不會游泳,就不能參加傳播學院一年一度的聯合大會,今年地點選在海邊,要下水活動。那對我來說,真的非常、非常、非常很重要!」

因為太重要,所以甯芸芸重複說了三遍。

藍子龍漫不經心點頭。不知道這是第幾次,甯芸芸在他耳邊信誓旦旦要學會游泳,順利參加學院聯會,對她的意義多非凡巴拉巴拉等等。

不過……

即使像鳥類有超強的適應力,族群遍布海、陸、空。

也會有像火雞這樣的鳥族,不擅長飛行,更學不會游泳。

如果火雞的天性就是不會游泳,甯芸芸也一樣有可能。

藍子龍合理懷疑。

「我會盡力把妳教會,但妳自己也要加油好嗎?想辦法克服自己對水的恐懼。我知道妳怕,也知道妳個子不高,特別挑了水深一百一十五公分的地方給妳練習。」

藍子龍一邊翻白眼,一邊秀出手腕上深淺不一的傷痕。

「妳自己看看,這水只到我的腰,妳卻拼命一直抓。這禮拜,我的手腕多了幾條妳製造的抓痕?算過了嗎?」

甯芸芸一臉做錯事的無辜,眼睛瞥向身高一八五、身型俊挺的藍子龍。他們倆所在的水面,真的只到他的腰際。

「對不起抓傷你,我會對你負責任的。」這句話由女生說出口,怎麼聽怎麼怪。

藍子龍矘大了眼,「拜託不要以身相許!這點小傷我還扛的住,趕快學會任何一種泳技,我們兩個就可以一起解脫。OK?」

發現說錯話的甯芸芸,羞愧得想用一百一十五公分深的水,把自己一了百了。

但此舉只會幫學校多製造一個鬧鬼的景點,太沒有公德心!所以只會在她小小的腦袋中想想而已,萬幸。

甯芸芸的身高只有一五八公分。其他教練看到她珠圓玉潤的身材,給她取了缺德的綽號,叫『奶油小雷龍』。

她看起來的確有點胖,但其實不然,完全是視覺上吃虧。身材只是沒曲線,大腿根部有點泡泡肉,又穿了檸檬黃的超顯眼泳衣,看起來就比實際胖很多。

「妳一定要穿顏色這麼跳tone的泳裝嗎?」

第一次上游泳課時,藍子龍驚愕地打量新學生的裝扮後,問她。

「嗯,」甯芸芸當然知道黃色的泳衣很招搖,自己的身材讓這顏色更刺眼,但她的堅持有必要的原因。

「黃色夠鮮豔,萬一我溺水,救生員才會在第一時間看見我,趕來救我。」

「這麼怕水要怎麼學游泳?」藍子龍不以為然地挑高單側劍眉。

而且,這位可憐的學生,完全搞錯了重點!

游泳池畔救援的速度,不是依照衣服的鮮豔度,而是身材的火辣程度。

就像現在,除了他,是甯芸芸花大錢顧來的專屬教練,對她有保護的道義和責任……

其他被豬哥附身的男救生員,正全神貫注緊盯另一側穿比基尼、在游泳池畔還化全妝的新聞系辣妹王海玲。

這種情況下,就算甯芸芸全身漆成螢光黃、叫破喉嚨,也沒有人會來救援。

醒醒吧孩子,憑妳姿色,註定要自立自強!

所以,趕快換一件配色正常的泳裝,愛護教練寶貴的視力,才是戲水保平安的正確方式。

藍子龍懶得講話,眼神死。

Anyway,經過一個月的相處,藍子龍逐漸習慣這個身體線條有點粗、內心有點神經質,沒有游泳天分,卻要奮發圖強、立志要學會的奇葩學生。

「我會加油。」

甯芸芸向教練保證。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眼眶紅了。

藍子龍望向池畔牆上的大鐘說:「那好,離結束還有十分鐘,我們把握時間練習吧!」

甯芸芸擤好鼻子,擠出晶亮誠懇的松鼠眼,乖巧地點點頭。

「妳先抓我的手漂浮,開始數數,我就放開妳。看看妳能不能自行閉氣漂浮五秒鐘?五秒就好。」

「好。」用力深呼吸,她準備好了。

藍子龍再次牽著甯芸芸的手,她把頭潛進水下,把身體橫在水面打直。

「很好!現在很完美。我放手了,只要五秒,五……」

再一次。

甯芸芸完美地、筆直地,沈入水中。

如果藍子龍天生就是一條風裡來、浪裡去的『水中蛟龍』……

甯芸芸就是一隻適合鎮守尼斯湖的史前雷龍,在湖底。

浮不起來是正常,浮起來激起濤天浪花、才真嚇人一跳。

藍子龍的視線穿透過水、望著甯芸芸慌張亂舞的手腳,沒有任何協調感,怪不得會沈水嘛!

隱約還能聽見咕嚕咕嚕的細微聲響,那是雷龍喝水的聲音嗎?他完全被打敗。

這樣好像他故意欺負學員,藍子龍的心裡浮現濃濃的罪惡感。

藍子龍身為C大游泳校隊,連續三年摘下大專盃男子兩百公尺混合式的第一名。

優秀的表現,讓他得到在學校體育館可以兼差擔任游泳教練,賺點零用錢當外快。怎麼想都是結合自己專長的好差事,藍子龍當然爽快地接下。

但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淪落到花一整個月教一隻母雷龍游泳、還毫無進展?

這事要傳到外面,他『海豚王子』的一世英名不就要尊嚴掃地?還要不要混啊?

要怪只怪,自己當初被甯芸芸霸氣預付的兩個月一對一教練費迷住了眼。

甘願預付高額教練費,通常有兩種狀況:

一是對教練的美色別有所圖;

二就是預告自己『天賦異秉』,很難教。

藍子龍對自己的優秀的條件太有信心,完全忘記了現實中出現第二種狀況的可能性。

既然已經收下別人的訂金,再怎麼不甘願,也得硬著頭皮上。

誰叫他賺的是皮肉錢?游泳教學的時候,還真的是以皮肉直接示人,犧牲的很。

低下身,他再次抓住甯芸芸的肩膀,讓她把頭抬出水面。

「芸芸,妳怎麼好像突然變重了?」

游泳教學,教練與學員肢體接觸是很正常的。

像甯芸芸動不動就沈水,藍子龍早已熟悉抓起她的手感,輕了或重了,立刻就有感覺。

「大概是今天練得太勤,水喝多了。」

長髮披散蓋住整張臉,抓住藍子龍手腕的手指頭肌膚、被氯水泡得有點浮腫發皺……

甯芸芸狼狽的模樣,好像從電視機爬出來的女鬼貞子。

渡人一命,勝造七極浮屠啊!

藍子龍只好自我催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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