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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1-1 唐念荷

第一章       唐念荷

第一堂課開始前的空檔,游彩青將我喚出教室。

她將一個蘋果綠色的信封交給我,「那就拜託妳嘍。」

「妳確定要讓我拿給對方?」我滿懷不安,「我沒見過那個人,根本不曉得他長什麼樣。」

「那又怎樣?妳只要走進教室,隨便找個人問一下『宋任愷』是哪一位不就好了?妳親口答應幫我的,不能反悔!」她表情微變,似乎不滿我事到如今還講這種話。

我只得妥協,「……真的只要把信交給他就行了?」

「對啦,妳從盡頭處的樓梯上到三樓,走廊上第一間就是他的班級,我在這裡等妳!」她朝我背後的方向指去。

望著她臉上充滿期待的笑容,我忽然懷疑起,也許她一開始就是打著要我幫忙的主意,才會對剛轉學來的我如此親切熱絡。

初來乍到新環境,我不想立刻與新同學打壞關係,於是當她苦苦哀求我幫她這個忙時,我狠不下心拒絕,只得勉強同意幫她送情書給一個素未謀面的學長。

揣著既忐忑又無奈的心情,我手上拿著那封信,站在教室大樓盡頭處的樓梯間,深深嘆一口氣。

正要踏上階梯,一陣咆哮聲卻阻斷了我的腳步。

聲音是從樓梯旁的水泥牆後傳來的。

樓梯間只有我一個人,安靜得能清楚聽見冷風吹動樹梢的細碎聲響,自然也可以清楚聽見只有一牆之隔的對話。

似乎是一對男女在吵架。

女生的聲音很激動,每個字音都裹著濃厚的哭腔。

「是不是我不吭聲,你就以為我無所謂?」她控訴對方,「還是你以為我已經習慣了?麻痺了?不會有任何感覺了呢?」

「我沒有這麼想。」

男生的聲音飄忽疲軟,不帶半點情緒與重量,話像是在說出口的瞬間就被吹散,消失在風裡。

不知是不是被他的回答刺激到,女生開始止不住地哭泣。

「你知不知道我很累?」她邊哭邊說,話音破碎,「我真的好累,累得快要不能呼吸,不知道怎麼撐下去了!」

「我知道。」男生話聲一頓,「我真的知道。」

與其說男生是在回應女生,聽起來更像是在對自己說。

兩人的交談陷入凝滯,一時無人再出聲。

我緊張地屏息,不敢移動腳步,怕被發現我躲在這裡偷聽,結果就這麼錯失了離開的時機。

過了一會兒,上課鐘敲響,一道身影忽然從牆後竄出,哭泣的女孩朝走廊另一頭奔去,迅速消失在轉角處。

還沒來得及回過神,我又被另一個同樣從牆後冷不防走出來的人嚇得迸出驚呼,心臟更是差點跳出喉嚨。

那個男生就站在我面前,與我四目相對,他眼裡寫滿錯愕,似乎也被我嚇著了。

我的目光下意識地往下移動,卻瞥見令我更震驚的一幕。

宋任愷。他的白色制服上端正地繡著這三個字。

我不敢相信居然有這種巧合,手足無措之下,拿著信的手竟就這麼伸了出去。

「這是給你的。對不起!」我交出信就落荒而逃,連對方的臉不敢看。

驚慌失措地衝回教室,只見游彩青還在走廊上等我,她面色不豫地抱怨:「妳怎麼這麼慢?都上課了!」

「對不起,因為發生了一點狀況。」我用力吞嚥一口口水,「我剛剛在樓梯口遇到那位學長了,但是他好像正在跟女朋友吵架,結果……」

「女朋友?」她起先滿臉疑惑,在聽完我的說明之後,忽然瞪大眼睛,抓住我的手,「等一下,我怎麼越聽越覺得奇怪?妳到底把信交給誰了?」

「就是宋任愷本人呀。」我不明所以。

「他長什麼樣?頭髮是不是比較短?有露出額頭?」她開始形容對方的髮型。

儘管只是匆匆一瞥,我對那位學長的長相,還是留下深刻的印象,他的髮型和女同學形容的一模一樣。

於是我很快點點頭。

她一臉死灰,發出近乎哀號的尖叫:「妳怎麼會送到他那裡去?我那封信才不是寫給他的!」

我驚愕,「可是妳明明說過要把信交給宋任愷,而且我親眼看到他的制服上繡著這個名字——」

「妳說的是二年級的宋任愷,但我說的是三年級的宋任愷!」她氣急敗壞,「我們學校有兩個宋任愷,他們剛好同名同姓,妳送錯人了啦!」

我完全傻掉,跟著慌張起來,「那妳怎麼沒告訴我?我根本不知道學校有兩個宋任愷。」

「誰叫妳不直接把信送去教室。如果妳沒有中途跑去聽別人吵架,就不會鬧出這種烏龍了!」她臭著臉教訓我,「我不管,信是妳送的,妳得負責拿回來,跟對方解釋清楚,我才不要讓那個人誤以為我喜歡他呢!」

那一整天,我煩惱到完全無心上課,也沒勇氣去要回那封信。

就寢之前,我除了反覆思量要怎麼把信要回來,也回想起那個男生與女友的對話。

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

為什麼那個女生哭得那麼傷心?

直到隔天朝會結束,我坐在教室裡也還繼續想著這些,無意間抬頭往教室門口看去,不禁全身一震。

二年級的宋任愷就站在教室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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