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的雲藏住了難得有的月圓,從後頭鑽出的月光將那些黑暗染上了一層光圈,幾萬呎遠的天空變得像一塊被刷過的灰色畫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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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老樹給的層層疊影隱藏著我們的身影,空氣中瀰漫著夜晚的味道。我佇立於狂風起後便不再停止的山頂,望著峽谷對面那座坐落於峭壁上的高聳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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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與我有著遙遠的距離,使得我只能隱約透過窗簾的縫隙,借著月光來觀察或猜測裡頭的一舉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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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身後,帶著一絲細微喘息的男孩走到我身邊,與我肩並肩望向峭壁上的建築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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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我瞥向他,穿過遮蔽眼眸的銀色髮絲、越過有菱有角的年輕五官,無預警地撞見夜裡的微光映著他眼底的點點星光,使他的雙瞳成了火樹銀花。而他似乎也同時扭頭望著我,深瞳裡邊的橙色眼珠帶著審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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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他目光洗禮,我慵懶一笑,用幾秒時間仔細欣賞他眼瞳所綻放出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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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盡他眼底的所有的炙熱,我彷彿肆無忌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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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移去目光,而他眼底的爛漫似乎也在看見我的無所謂的同時消逝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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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雙眼彷彿星火碰撞後的碎片,異彩紛呈,可就是過於混濁,遠不及她記憶中另一雙的清澈,更沒有資格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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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腳下有不停拍打著腳背細線,搖了搖頭,剛才那些擾亂自我的所有的思想被拋至九霄雲外。我彎下腰繫起鞋帶,接著順手將匕首滑進皮革與絨毛的間隙,過程流暢程度彷彿是種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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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重新站起時,一陣寒風將凜冽刺骨的感覺吹進骨子裡,我打了個哆嗦,開口道:「薩恩(Sane Jaffret),是時候該走了,通知一下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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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沉默跟在我的話音後,對面的男孩板著臉孔似乎打算對我不聞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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瞪著他紋絲不動的身影,我靜靜等待他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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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我瞪著他看了許久,可他始終態度輕佻地回望我,跟我唱著反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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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兩人僵持不下,就像是矗立在原地的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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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分鐘,我感覺時間正在跟我長久以來等待的機會拉扯、鬥爭,一點一滴地浪費我唯一的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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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令人不耐煩的較勁惹得我一陣怒火,摻雜著威脅低吼:「現在,否則別怪我讓你跟自己的中指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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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恩聞言後仍然僵持在原地幾十秒,腦海裡應是在衡量我與他的實力,接著他輕笑幾聲,露出藐視的嘴角,接著萬般不願地動身開始堆疊乾木柴,直到架起了錯綜複雜的結構才開口,「幹什麼這麼急?現在去會很危險,而且也比任務的原定時間早的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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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刻意加深後面的四個字,似乎想抓住我的某種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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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我卻選擇面帶笑容地望向他,讓他只捉到自己的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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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出了他對我的猜測,但我想著讓自己保持著不理解的態度,阻止他繼續揣測的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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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的聰明或許只是我以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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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接下來他增添的一席話令我紅了雙眼:「洛昂娜(Loeonna Ashlone),親愛的,別以為我不知道妳在打什麼心思,」他向前朝我走來,靴子上的銀飾敲擊著,在距離我不到三十公分的地方俯身與我同高,「妳也真是怪可憐的,想要救比自己能力弱的哥哥,卻又怕瑪爾認為不值得而不同意,竟然願意屈身下來做初級刺客的任務,說白了妳也是個無能的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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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憎恨他用輕描淡寫般將事實脫口而出,不經意的口吻像是在聊天,刺耳的戲謔語調從沒放輕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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驀地,一道銀色光芒畫過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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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錯,他將我惹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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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丟出去的小刀緊緊地插進薩恩背後的樹幹,被釘在樹上的還有他的幾縷髮絲,銀白色毛髮與刀鋒一起在黑夜裡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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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他詫異的表情,我轉了轉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那讓我說說,我猜你應該在我爭取任務時就明白了我的私人計畫並非城裡的計畫,」我語帶揶揄繼續說穿,「不然憑你的良心為何要為我提出後援申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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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他眼底閃過一絲狡黠,我便知道自己說到了某個重要的點上,且可以算是個好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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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如果讓瑪爾(Mar)知道自己的貼身手下在監視未來的城主,不知會做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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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換我湊向前,下巴靠上他的頸窩,更加貼近這張十六歲的俊朗臉孔,握著刀柄來回撫在他的鎖骨,「還是……你也是個有私心的不忠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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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我從容地將刀鋒落在的粉嫩的耳垂,來回戳著坐落於中心的耳洞,開口道:「親愛的,雖說對於瑪爾的反應我很好奇……可你知道嗎?我突然想到一個更讓我好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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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利銳的牙齒從我的牙齦衝出,嗑著他耳裡的軟骨,羽睫輕刷在他的眼角,囈語道:「如果今天是諾瓦(Noah Yardwood)又會怎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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