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妖靈稿件大募集

CH.1

寶雲茶餐廳早已於七時正營業。

立地式的餐牌放於每一張白色圓桌子和卡座桌子之上,白綠色的馬賽克磁磚鋪滿四周的牆上,其中一幅牆上掛上了「客似雲來」的字畫,懸掛天花的白色吊扇未有開動,是一貫傳統茶餐廳的裝潢;樓面只見一名中年婦女紮起了頭髮,穿上紅色的圍裙,拿著食物、碗碟、不斷穿梭於桌子之間,水吧裡開始也繁忙起來。

一名滿頭白髮的老伯,穿起一身厚衣長褲,舊款波鞋,手上拿著一份厚厚的報紙,步履輕鬆的走進茶餐廳。

「阿珍!」老伯高呼那名中年婦女的名字。

笑容滿面且中氣十足的叫道,阿珍便知道是老客人了。

「啊…徐伯,早耶!」阿珍也來高聲回應道。

她走到徐伯慣常坐在收銀旁的卡座,隨即奉上一杯吉水。

沒有詢問徐伯吃甚麼,阿珍已經完成下單的程序,然後忙著幹活,徐伯亦已經閱覽是日頭條。

我坐在餐廳靠窗戶的一隅,單人卡座的其中一邊,餐廳老闆—兆賢則一直在出菜前的位置忙個不停,看著他一邊工作,一邊和其他正在用餐的相熟街坊,有說有笑。

真沒想到只是三年左右,已經和這裡的街坊建立這麼富人情味的關係。

「火腿奄列、熱咖啡。」兆賢迅速的拿著早餐,放到我的面前。

「謝謝。」我趁他轉身離去前叫道。「老闆。」

「來,想要甚麼?」他再次走到我身旁。

我從袋子裡取出錢包,拿出一千元,然後放在桌子上。「今天想打擾你一下,我想用這一千塊錢,買下你今天這個位置,可以嗎?」

我刻意拋出這個情況,使得他不知如何回應。

「這…這個…」

他不知所措地看著四周,再看著桌上的一千元。「小姐,你這是甚麼事來啊?」

「沒有,我只是…只是想在你這個地方,逗留一日而已。」

我不經意地看見阿珍回頭打量了我數次,我知道從這一刻開始,已經引起了她的注意。

不知道他現在想甚麼呢?

「這不是錢的問題,但你這樣子佔用我的位置,會影響我做生意的。」從老闆的角度而言,這是正常的看法。

對,總不可以妨礙別人。「這樣吧,跟你約法三章,可以吧?」

他正猜想我的意圖是甚麼:真沒想到一大清早便遇上一個神經病的。

「我不會妨礙其他伙計的工作,今日在你這裡用餐的費用,我會另外再給你。」

我看得出,他面對這一千元,顯然不太抗拒。

「那麼你對面我照樣安排入座的啦。」

「那這個不行。」我斷然拒絕。

連徐伯也放下報紙,正看著我。

「為什麼啊,這是我的地方啊。」

「這個位置,我是留給你的。」

對於我這樣的要求,他頓時顯得詫異,就連正忙著的阿珍,也顯得錯愕。

「你是誰?」他愕然的問道。

「我想跟你說一個故事,故事完結的時候,你就會知道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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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從水吧裡看著這女子的樣貌,竭力的想著我究竟是否認識她、見過她。

「一大清早碰上神經病的。」水吧師傅祥哥一邊沖調咖啡,一邊向我說道。

我拿著她給我的一千塊,顯得有點忐忑。「究竟她是甚麼人來?」

「有甚麼所謂,一千塊換一天,值得啦。」

祥哥放下手上的工作,從我手上拿過一千塊細看。

「啊…零三年版來的,小心點呀!」說罷,隨即將他剛調沖好的咖啡放到我面前。

我拿著它,步履拘謹的向她走去,而她則只是一臉從容的,看著外頭的風景。

其時,我的另一名伙計阿芳,亦已回來上班。

阿珍見她回來,便拉著她走到旁竊竊私語。

「我應該怎樣稱呼你?」我一邊坐下,放下咖啡一邊問道。

「叫我阿蘭可以了。」

「我認識你的嗎?」

她搖了搖頭。「你不認識我。」她一直面帶微笑說道。

「但顯然你是認識我吧。」

她再次搖了搖頭。「也不算是。」

「那為什麼指明要我陪你坐著?我可不是閒著沒事幹的啊。」

她輕輕的喝了一口咖啡。「我明白,但到最後,你會知道我是誰。」

我不知道她為何選了我,但她故意裝作神秘,使我剎那間感到有點不妥。

基於她提出了特別的要求,我也先行穿起外衣,免得著涼,只是明明已經穿起厚褸,也不自覺打了個顫抖。

她四處張看茶餐廳的環境。「這裡,三年吧?」

三年。我這裡就是三年前開業的。

她應是刻意提到這個數字的。

你究竟是誰?我在哪裡見過你?還是我早已認識你?我的腦袋如正在高速運轉的馬達,不斷竭力想著。

「差不多吧,這裡的街坊我都挺熟識的。」我刻意裝作若無其事。

「看你和他們有說有笑,便略知一二。」她稍稍停頓。「人和人之間要建立關係,倒不是容易的事,對吧?」

「用心就行了。」

她一邊吃早餐,一邊點點頭,以示同意。「說得無錯。」

然後,她從袋子裡拿出一本書,放到我的面前。

書名是「哥林多前書註釋—今日哥林多教會」。

「我知道你曾經是基督徒,我相信這本書挺適合你看的。」

怎麼她連這個也知道的?她真的似是有備而來的啊。

我的戒心越來越重。「你也是基督徒嗎?」

她仍是一直微笑著。「我不是,不過我對書裡面提及的一句話,不大同意。」

「是甚麼?」

「你把它翻至一百零四頁,你見到螢光筆劃上的地方,把它唸出來。」說罷,她再喝了口咖啡。

現在的我就如被放進迷宮一樣,越是想找到出口,卻似是距離越遠,心情亦慢慢不安起來。

我把書本拿到自己面前,依照她的說話,將塗上螢光筆的語句唸出來。

「過去的已成了真正的過去,沒有人會以過去的紀錄來指控我們,連我們的良心也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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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頓了大約三秒,合上了書本。

「唸完了。」

「謝謝。」我已經知道他應該是猜到了一些事情。「我記得十年前,我遇上一場車禍,當時左腳差點要截去。」

「那你剛剛走樓梯上來,不辛苦嗎?」

「為了前來這裡,辛苦一點也值得的。」說著的時候,我也輕輕摸著自己的左小腿。

「就為了我嗎?」

我點了點頭,以作回應。

阿珍剛好走到我旁邊的桌子替客人下單,看見我的回應後,本能地向後方打量了我一下。

她似是聽到這句話,顯得有點尷尬。

「那麼,那個司機有賠償給你嗎?」

「不情願的賠了,而且連道歉都沒有一句。」我稍稍移動一下身子。「不過我明白的,人要承認自己犯了錯誤,不是容易的。」

從他的眼神可見,我的回應似是擊中了他的要點。

「你不同意書中所說的,是過去的不一定成了真正的過去,對嗎?」

阿珍一邊收拾我們桌上的碗碟,一邊好奇我們的說話。

「是的。」

「但放不低過去的話,不會進步的。」

「那麼每個人都有一些事情是放不下的,我相信你也有。」

他的臉色頓時一沉,但是沒有說甚麼。

忽然,旁邊坐著一名穿著筆挺西裝的男子吼叫起來。「喂,大姐,這不是我叫的啊!」

阿珍走到男子身旁,拿起桌子上的單據細看。「阿芳,你下錯單了呀!」阿珍高聲叫喊。

阿芳從廚房裡走出來,臉上滿是不耐煩的神情,並且取過單據細看。

「你不是吃火腿蛋三文治的嗎?」阿芳隨即質問男子。

「我要的是蓄茄蛋三文治啊。」

阿芳帶著質疑的樣子放下單據。「你明明就是說是腿蛋治的嘛!」口中還是唸唸有詞的。

「你自己聽錯還好意思說別人的。」男子不滿的反駁。

「阿珍,拿去廚房換一個啦!」他高聲對阿珍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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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悄悄的偷影了她一張照片,然後將它發送至景泉,還不忘給他一個電話。

是的,我正運用自己昔日的人脈來辦事情。

「阿泉,是我啊。」

「大哥,有甚麼事嗎?」

「我剛發送了一張相片給你,我想你幫我調查一個人。」

「我看見照片,是中年婦人來的啊,發生甚麼事了?」

「我遲些再告訴你,但你幫我調查一下她的背景,我要知道她是甚麼人。」

景泉是我當警察時的師兄,現在已經改當私家偵探。

「單單一張照片,我很難做的啊。」

「你是私家偵探來的嘛。」

景泉的語氣顯得有點為難。

「但你要給我時間啊,不會太快有結果啊。」

「你找到後,發短訊給我。」

掛線後,我從廚房裡看著她,她的笑容背後,似是藏著無盡的企圖,越是笑得燦爛,則越見不安。

現在的時間是上午十點十五分,我再次回到座位上。

「廚師的功夫,挺不錯。」

我沒有回話,只是一直看著她,仍然努力猜想她的意圖。

她喝了一口咖啡。「你知不知道,為什麼有些人這麼喜歡尋寶?」她輕輕用紙巾抹咀,然後直視著我,臉色變得凝重。「沒有東西比得上自己親手找出來,更有滿足感。」

明顯的暗示,令我也慢慢變得主動起來。「我除了知道你的名字外,我根本甚麼都不知道。」我稍為停頓了一下。「你說我最終都會知道你的來意,但至少到這一刻,我一點頭緒也沒有。」

她再喝了口咖啡,變得從容起來。「今天是幾號?」

「十二月十五日。」

她沒有回應,只是沉默下來。

「你不是說,要跟我說一個故事嗎?」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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