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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斯德恩村

此時約莫是春末夏初,終年冰封的祈羅山脈每年到了此時都會有消融的白雪從群山之中流淌而下,而這些主脈與支脈最後匯聚的終點便是這片斯德恩湖。

斯德恩湖即使是由一群訓練確實的壯丁渡船橫越,也要花上兩個小時才能到達對岸,其壯闊可見一斑。而斯德恩村便是坐落在祈羅山脈與斯德恩湖交會處,依山傍水,風景十分秀麗。

然而,越過祈羅山脈後,與豐饒的山之東不同,另一側卻是一片廣袤的沙漠,杳無人煙並且物資缺乏,而且據說還有極其好鬥並且強大的沙漠魔物居住,只有一些不要命的探險家和尋寶者會選擇前往。

幾乎是前往沙漠地區必經之道上的斯德恩村卻罕有訪客,甚至連一般的商道都不曾開拓,原因也就可以理解了。

此刻的斯德恩村正陷入一片騷動當中。而騷動的源頭是一名黑髮的少年。

不,與其說是引起了騷動,對少年來說更像是他被騷動捲了進去吧。

約莫十數名孩童圍繞著他,拉著他玩各式各樣的遊戲;早晨便起來農作的大嬸們似乎工作已經告一段落,也過來七嘴八舌的打探他的家世背景,知道他尚未婚嫁後更是開始對他上下其手。

就在雷納幾乎要落荒而逃之際,宣告午餐時間到的清脆美妙鈴鐺聲響起,幾乎是一瞬間,他身邊的大嬸和孩子一哄而散,只留下渾身凌亂的雷納站在原地。

「啊呀雷納先生,真的非常抱歉,大家都太興奮,我們村子很久沒有來客人了呢。」

手上拿著鈴鐺,穿著一身樸素但不失優雅連身裙的女性,朝著雷納走來。她的一頭褐色秀髮用白色頭巾簡單束在一起,彷彿高山白雲之下流瀉而出的褐色流瀑,美麗的臉龐和優雅的氣質,即使在王城中都會造成轟動吧?雷納不禁暗道。

「沒關係的,蓓特小姐。」

眼前這位年莫二十三、四歲,正是米拉曾經提到過的「蓓特阿姨」。

「午飯已經準備好了哦,不嫌棄的話,請來跟我們一同用餐吧。」

「啊,沒關係的,早餐已經厚臉皮的白吃白喝了,午餐我能自己出去打點野味的。」

雷納連忙擺手。雖然蓓特煮的早餐非常美味,讓雷納流連忘返,但雷納現在幾乎是身無分文,在拿不出相應報酬的狀況下,平白消耗村子裡的資源只會遭人嫌而已。

況且……

「蓓特阿姨,我才不想跟變態蘿莉控先生一起吃飯,別理他了,我們走吧!」

一上一下躍動的金黃色來到蓓特身邊,親暱地摟住了蓓特的手。

雷納疑惑的看著眼前的小女孩,白皙的肌膚配上精緻的五官,如果長大肯定是傾國傾城等級的容貌。然而,這張臉雷納自問並沒有見過才對……

「呃,小妹妹,那個,我不是什麼變態蘿莉控哦!」

「對呀,米拉,不可以這麼沒禮貌。」

咦!等等,這名字怎麼有點熟悉。

「哎?蓓特阿姨,妳說過的呀!還沒問女孩子姓名就把人家撲倒,還摸胸部的就是變態!對還沒成年的小孩子出手的人就叫做蘿莉控!他對我什麼都做了哦!」

「哦,雷納先生,有這回事嗎?」

蓓特美麗的眼睛瞇了起來,弄得雷納渾身發寒。

「不不不不不不不,那個……小妹妹,妳的用詞可能要再精確一點……」

「喂,我已經十五歲了哦!才不是什麼小妹妹呢!而且,這是第三遍,我的名字叫米拉‧庫亞納!」

咦,十五歲的話也只比雷納小兩歲而已啊,不過眼前名喚米拉的少女怎麼看也就十二、三歲的模樣,面對無法理解的事態,雷納不禁稍稍陷入沉思。

「吶,蓓特阿姨,妳看妳看,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這個人就是用這種眼神一直盯著我的胸部喲!」

「啊,看來真的是變態先生呢。米拉妳要離他遠一點哦。」

「才不是這樣啊啊啊啊啊啊啊!」

雷納的慘叫聲迴盪在斯德恩村之中,久久未曾消散。

 

2

 

斯德恩村的居民似乎感情非常融洽,大部分的人用餐時間都會來到接近村莊入口的廣場上,這裡設置了許多桌椅,拼湊成了一片用餐區域。

許多小孩子早早吃飽了飯開始了玩耍,而米拉‧庫亞娜也被小孩們拉了進去。

在一群看起來只有六歲到十歲的小孩群中追打拉扯的身影,僅僅比周圍的孩子們高出一些,看起來完全沒有違和感。

「原來是這樣呀,我就說雷納先生怎麼可能是這種人呢。」

一旁的長椅上,蓓特聽完雷納的解釋,掩嘴輕笑道。

雷納在心中嘆了一口氣。明明直到剛剛,妳都還跟著米拉叫我變態先生的吧?

不過比起這點,雷納有更加在意的事就是了。

「那個,蓓特小姐,我想請教一些問題。」

「不用這麼客氣哦,叫我蓓特就可以了,如果可以回答您的話,我會盡力的。」

「請問……這個村子的獵人都到哪裡去了呢?」

聞言,蓓特的神色一黯。雷納馬上意識到似乎自己問了不太好的問題,連忙改口。

「啊……不方便的話,不用勉強回答也沒關係的……」

從雷納的角度可以看到蓓特長長的睫毛微微下垂,不過在這種狀態下,雷納也並非健談的人,腦筋即使飛快旋轉想要轉移話題,然而最後什麼也說不出口。兩人就保持了尷尬的沉默好一會,蓓特才緩緩開口。

「……您大概也注意到了吧?這個村子,除了幾名孩子之外,並沒有男性。」

雷納微微頷首。在他昨天背著失去意識的米亞來到斯德恩村時,就已經發現了。當有陌生人試圖要進入村莊時,出來包圍著他的清一色都是女性。

「大概是兩年多前,一場大地震突然發生,從那之後,各式各樣的魔物就直奔村子而來,雖然如此,我們村子那時候有許多現役獵人和退休的獵人在,那些不請自來的魔物也相當順利的退治了。

直到有一天,一場暴風雨突然來襲,暴漲的河水沖垮了我們的防禦工事,當時,就連我們現在坐的地方都是汪洋一片。」

雷納不可置信地看著遠方的湖泊,不說斯德恩村所在地勢相對很高,離此時近夏,受雪水填補處於高水位的斯特恩湖離此地也有一公里遠。當時的狀況想必十分慘烈。

「……從未見過的大型魔物紛湧而出,連水生種魔物都掙扎著爬上岸,他們似乎有著什麼目標,不斷的朝斯德恩村衝來。獵人們在如此頻繁的攻勢之下傷亡慘重,到了最後,即使是不曾磨練過狩獵技巧的男人們或是老人家也都去戰鬥了。」

「你們沒有向公會求援嗎?」

「……」

蓓特又陷入了長長的沉默,雷納正不知如何是好時,一個慵懶的嗓音突然響起。

「沒有,斯德恩村是不會向公會求援的。」

開口的,是一名穿著略顯艷麗,身材十分高挑的女性,淡紫色的長髮,象徵龍人一族的尖銳耳朵以及稍長的耳垂,還有十分完美的身材比例。最可怕的是,這名女性的身高絕對接近兩米。

「……純血龍人?」

雷納不禁脫口而出。

女性龍人秀眉一挑,從類似旗袍的長袍中露出的白皙長腿一轉,踩在雷納身旁的石凳上。

「既然眼力這麼好,您應該也清楚龍人並不熱衷於討論血脈才對。」

「抱歉,是我失言了。」

雷納低頭道。龍人一向認為生命平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盡管龍人無論是壽命、身體能力都超乎其他種族,但他們的眼裡,一切生命平等。他們並沒有自認高人一等,但天生的漠然卻使他們看起來非常高傲。

「不過,為什麼不向公會求援呢?聽起來並不像是沒有時間求援的狀況。」

雷納注意到蓓特捏緊裙角,白皙的手指上有些發紫。女性龍人只是平靜的點起菸斗,檀口輕吐一圈白煙。

「因為我不想求援,僅此而已。沒有能力守護村莊的獵人,死去是理所當然的;沒有獵人可以守護的村莊,覆滅也是理所當然的。」

雷納略顯詫異,因為這話後半段並不是對他說的。

果然,蓓特倏地站起身來。

「抱歉,華爾小姐、雷納先生失陪了。」

蓓特緊捏著裙角,快步離開。雷納眨眨眼,看向身旁的龍人女性。

「獵人先生,能陪我走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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