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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時多雲偶陣雨 (山城X時雨)

(初稿完成於20171020)

夜雨,滴滴答答的落在那個蹲坐在海堤上的黑色肩上。

標誌性的呆毛和獸耳般的髮絲被雨水打得伏貼在濕淋淋的黑茶色頭髮上,本該是梳理整齊且披在肩上的麻花辮也因被浸濕顯得凌亂。

而那對如同海一般翠藍而元氣的雙眼,此刻也如同烏雲密布的海色,顯得迷濛無助。

但,她什麼也不想做、哪裡也不想去,甚至連躲雨都不想......就只是想坐在這裡。

沒有人搭理,那再好也不過了。

因為,有自己在的,會替別人招來痛苦的......

「終於找到了......為甚麼一個人在這裡啊,會著涼啦,拿去。」

突然感覺到雨水不再落在身上後沒多久,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隨即有股柔軟的溫暖觸感罩上了那女孩的頭。

「......」她甚麼也沒回應,不如說,連她到底有沒有察覺到來者的存在都不確定。

看見女孩的反應,丟下毛巾並為她撐著和紙傘的高大女性不禁搖搖頭。

「你真是喔......讓人放心不下欸......」一邊用著不耐煩的語氣訓著眼神呆滯的女孩子,她一邊溫柔地幫她擦去髮絲上的雨滴。「又心情不好啦,時雨?」

聽見來者絕對不算溫柔卻令自己泫然欲泣的聲音,時雨只是讓自己蜷縮起來,像隻在雨中找不到歸處的小動物。

「山城......為甚麼......你會來這裡找我?」埋在自己臂膀裡的她含糊不清的問。

「廢話,不然還能去哪找啊?每次妳心情不好的時候不是都會來這裡嗎?」

而在山城眼裡,那楚楚可憐的小動物是她必須守護的存在。

不顧地板被雨打的溼答答的,山城理了理衣裙後直接坐了下來,靠住時雨的身側。

看見來者的舉動,時雨輕輕皺了眉頭。

「會濕掉喔。」

「我不介意。」山城只是攤攤手。「至少這樣能離你比較近,說話比較容易。總不能要我一直低頭看著你吧?脖子會很酸的。」

這就是山城是獨特的溫柔啊,明明是替人著想著,說出來的卻刺耳許多。時雨想著,忍不住令她輕輕勾起嘴角。

「山城,一直都好溫柔,」她終於露出了今晚第一個笑容。「不管是現在,還是那時候都......」

可惜,這是充滿了沉痛與哀戚的笑。

看見她這抹令人心疼的笑容,山城深深的嘆口氣。

『那時候』......啊......

「妳的笑不該是這樣的。」她忍不住伸出手,戳了戳時雨那剛被擦乾的臉頰。「但是,果然你今天心情不好是因為這件事啊......」

10月25日,這是今天的日期,想起來還是令山城苦笑了一會。

這是73年前的歷史上,山城擔任旗艦的艦隊「西村艦隊」在蘇里高海峽遭到擊沉的日子。

…...不對,精準來說,是除了時雨以外的成員,全員覆滅。

時雨臉上的陰沉變得更明顯了一些。

「夜晚的雨,讓人想起了很多事情。尤其是今天的夜晚,更是有許多......悲傷的回憶。」時雨把頭垂的更低,瀏海遮住了她的半張臉。「扶桑、最上、山雲、朝雲、滿潮......還有妳,妳們每個人的奮鬥身影,都在心裡,揮之不去。」越說越小聲的她,聲音漸漸迷濛起來,令山城聽得心疼。

這孩子總是把那麼多難受的回憶藏在這樣一個小小的身軀裡嗎?

「妳啊......真是笨蛋呢。」

最後,山城悶悶地說出與想安慰的心意完全相反的話語。

「欸......?」聽到對方突然的話,時雨瞪大雙眼抬起頭。

「妳總是這樣默默的把一切藏在心裡,什麼也不說、只想一個人躲起來,知不知道這樣會讓人很擔心啊,笨蛋。」山城嚴厲地盯著時雨的雙眼,讓她一陣啞口無言。

「可是......我......」

「可什麼啦!反正妳一定又要說『有我在會帶給人不幸』之類的話吧?」

只見時雨面色一僵,山城知道自己說中了。

根據她多年對時雨的了解,她肯定會把之前發生過的種種全都怪罪到自己身上,讓自己過得愧疚而不自在。要不是有人逼問,她根本不會把自己的傷痛說出來。

「但是......這也是事實不是嗎?」時雨急急忙忙的開口。「和我在一起的人,到最後都會在我身邊離去......被稱作幸運艦什麼的,到頭來還不是只會奪走僚艦們的——」

「夠了!不准妳再說下去了!」

突然的喝斥,打斷了時雨的自怨自艾。

「山城......?」

盛怒的火燄,正在山城那對深邃的鴿血紅雙眼裡跳動。

烈火與寒冰交會的那一刻,時雨發現她的雙眸裡閃動著淚光。

她為自己的自責而流淚了?

「『沒有不會停下的雨』,這不是我們剛以艦娘身分相遇的時候,你跟我說的話嗎?這樣一直把自己的情緒往死胡同裡逼,妳不快樂,我也不可能快樂好嗎?」山城忿忿地向時雨斥責道。「妳以為這樣的悲傷只有妳一個人承受嗎?每次都想一個人難受,這樣才是真正帶給人不幸啊妳不懂嗎......!」

氣到連雙肩都微微顫抖的山城話音方落,隨即把手往時雨那伸去。

看見那雙憤怒的手朝自己揮來,時雨緊緊閉起眼,還以為雙頰要受到一陣熱辣的疼痛——

然而,她只感受到髮間傳來一陣溫暖觸感,隨後感覺有什麼東西被從那取下。

「我的......髮飾......」

看見被山城拿下後塞回自己手裡的、綴著金色與紅色圓珠的、自己最珍愛的髮夾,時雨不禁愣了一會。

「我當初把這東西交給妳的時候說了什麼,妳該不會忘記了吧?」山城瞪著一臉錯愕的時雨,努力放軟語氣問道。

時雨則怔怔地看著自己正在自己掌心、折射著夜色的小小墜飾。

記憶,不禁回到不久的從前——

『妳啊,真的很努力了......在我心中,妳已經跟扶桑姊姊大人一樣,是個很出色的人喔。』時雨依稀記得自己終於能獲得改二、能力得到增強的那一天,山城這麼看向嶄新面貌的自己後說著。

『謝謝山城......這樣,就能用自己的力量守護妳們了呢。』那天的時雨這麼笑著對山城說。

『果然還是這麼笑著比較適合妳啊。』看見那女孩純真的笑顏,山城不禁莞爾。『妳的笑容,我......很喜歡。』

說著,她從以自己的艦橋為原型的髮飾上拿下其中一小串紅金交錯的墜飾,遞到時雨面前。

『山城,這是......?』

山城彆扭的別過頭。『這是給妳的獎勵。......要一直,笑著喔。』

紅起臉的她倉促地把髮飾塞到吃驚的時雨手裡。

而那張驚訝的臉上隨即堆滿溫暖的笑容。

『我會珍惜的。......謝謝妳。』輕輕把墜飾夾上自己的瀏海旁,時雨幸福的說。『最喜歡妳了呦,山城。』

那高大的身影聽見小女孩的這句告白後,羞的雙肩一震。

『妳啊......真是個......會帶給人幸福的人欸......』

從美好的回憶裡抽離,時雨抬起頭看向剛才責備自己,卻同時也是自己最喜歡的那人。

「妳曾經,跟我說過要一直笑著......」她輕輕握起手,把這份來自山城的心意握進掌心。

「所以啊,這麼哭喪著臉的妳,一點也不是那個讓我有了『幸福』意義的,我最喜歡的妳......該有的樣子。」看見時雨漸漸平靜下來的表情,山城吞吞吐吐地,在緩緩收回怒意後終於把自己的心意用真正坦率的話語說出口。

剛才因憤怒而漲紅的臉,此刻染上了一層薄薄的、來自說出真心而羞赧的紅暈。

時雨靜靜閉起眼,感受著自己漸漸暖和起來的胸口裡波濤洶湧的感情。

說出來的話也許難聽了一點,甚至給人被責備的感覺......

但說到底,山城還是如此的關心自己,還是努力的想用她獨特的溫柔來化解自己的不開心。

「烈火」果然能融化「寒冰」,佈滿烏雲的天空也終有透露出日光的那一天。

久違的,時雨感覺自己的內心正被愛意與羈絆交織而成的溫暖給填滿——

「山城......一直以來都讓妳擔心著我......對不起。」

最後,時雨用細微的聲音,向那個因自己對過去的執著而擔心甚至生氣的女子表示歉意。

兩人的眼神再度於這句道歉後交會,時雨那對水藍的雙眼裡已經不見剛才的迷茫無助。

這孩子真是,每次都要人幫她操心啊。山城想著。

雖然幫她驅逐悲傷是很令人感到幸福的一件事。

如同她當初幫自己驅逐了不幸,重新找回生存的意義一般。

「嘛......其實也不是一定要妳道歉,畢竟是我說的話太重了......」想起剛才突然克制不住的怒火,還是讓山城感到一陣難為情。「不過要答應我,以後有不開心的事情,三件事裡至少跟我說一件喔,好嗎?」

豎起手指,山城向那個小女孩約定道。

「嗯,我會的,答應妳。」

時雨勾起嘴角,露出了今晚的第二個——卻是真正充滿了溫度的笑容。

「山城、時雨!原來妳們在這裡啊!」突然遠處傳來了一個元氣的聲音,呼喚著交換誓約的兩人。

「最上?找我們怎麼了嗎?」

只見那個留著俐落短灰髮的女孩氣喘吁吁地招手。「滿潮的改二完成了,我們西村艦隊要幫她辦個慶祝會——剩妳們還沒來而已,其他人都到齊了啦!」最上站在海堤上,朝著山城與時雨的方向大喊著。「快——一——點——!不然就不等妳們了喔——!」

聽見夥伴的呼喚,山城與時雨對視而笑。

「知道了,幫我告訴扶桑姊姊大人跟滿潮還有那兩個小傢伙,我們很快就會到。」山城喊回去後,隨即拍拍被積水沾濕的裙角站起身,把剛才帶來的和紙傘收起。

「雨,停了......」望向夜空,時雨輕輕地說。

看著那張凝視夜空的側臉,山城溫柔的笑了起來。

「『沒有不會停歇的雨』啊,是吧?」

拉著山城朝自己伸出的手後起身,時雨把髮飾別回髮上並仰起小臉,彎起那對藍寶石般閃亮的雙眼幸福地看進山城的緋紅瞳色裡。

「但是,這真是場好雨呢。」

那年,山城為時雨承下了無情的鐵之雨,以「不幸」之名換取了那孩子為人所謳歌的「幸運」。

再度以艦娘身分重逢後,時雨用「幸福」化解了橫越兩人的、「幸」與「不幸」之間的隔閡。

而這天,山城則用這份「幸福」,替時雨擋下了這場憂傷夜雨。

無論過去再怎麼悲傷,還是要繼續往前走。

不用怕,前進吧——

因為,我會一直在妳身邊保護妳。

沒問題的,因為這次我絕對會誓死陪著你。

為了守住這份用時光與羈絆編織而成的約定......

傾盡全力,我都要守護我最愛的妳。

                                【晴時多雲偶陣雨】   《完》

————————我是後記—————————

記得有次無意間挖到一篇西村艦隊參與蘇里高夜戰的歷史文,只是單純陳述一場海戰的文章就讓我看到心臟整個揪痛,同時對這七個孩子之間的羈絆更想深入了解。

然後偶然翻到《まっくろな雨》的動畫mv,不誇張看到最後面的時候我是整個爆哭的((((

後來聽到朋友推薦的一首歌《その日,僕らは》,深深被歌詞打動後便被一腳踹進山時雨美好——同時也有一堆玻璃渣——的世界裡。

所以......

山時雨真是太好吃了。(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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