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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年勇者大人的修羅場(中)

   但凡賽斯就像隻打不死的蟑螂,也是牠太輕看蟑螂的耐力,每次都打得離死只剩下一步,然後隔半年一年的又再次出現,其實他家破人亡也算和牠有一點點關係啦,要不是當年和宰相設計讓魔族彼此爭殺奪權好坐享漁翁之利,應該也不會波及他全村的人,所以多少都放了一點水。

   稍微用力一點都能把他吹個老遠、喝下午茶等他滿臉鼻血半走半爬回來,實力明明如此懸殊,牠誰啊,牠可是魔界有史以來的超級天才欸,才剛過一百歲就以年幼王儲之姿打敗諸老魔和貴族成為魔王,又過五十年就親領眾軍從鳥不生蛋的魔界殺上人間,留下老爸在魔界養老,實力拿十分之一跟這破勇者比都是汙辱自己,但這個人類勇者就是不肯放棄。

   一年又一年,一年又一年,有時候不到一年就趕來被送去吃土,記得有次真的是煩了,出手重了些,凡賽斯差點就死去,卻被旁邊組團來的軟腳蝦們救了,其中唯一的女人爆氣,抱著他瞬間移動到十公里遠處,剩下的軟腳蝦們面對魔王嚇得半死,只差沒尿褲子。一副要被吃掉的模樣──拜託誰想吃尿褲子的小鬼!

   「你給我活過來!」女人一面施展治癒魔法,一面用力痛揍他的胸口,聽說是一種人類的急救法。「不是要殲滅魔王、奪回公主,止息戰亂嗎?只會說屁話!」

   但治癒魔法也無法挽救他逐漸流失的體力和術力,拜託,魔王的手段怎麼會是一般的,當然伴隨著許多附加效果。

   「你敢死掉我就死給你看!!!!」她大吼,還伴隨著些許的淚光。

   「不……」面露死氣幾乎都要掰掰的他卻奇蹟似地睜開眼睛,抓住她堅定地說:「妳不要死……代替我活下來……」

   「誰要替你活啊渾蛋!給我活過來!」女人的眼淚滴在他臉上,用力的吻住他。

   就在這個吻中,他身上的異常狀態竟然被解開了。

   這不是傳說中百年難得一見的真愛密碼,能解開一切異常症狀、瞬間補滿生命力和術力的魔法嗎!?原來還真的存在欸。

   奇怪牠不是魔王嗎?幹嘛做這種偷雞摸狗的事啊,牠生氣,卻仍蹲在樹叢後面繼續偷看。

   原來一邊罵渾蛋還可以一邊吻人耶…這還真不簡單。

  

   後來凡賽斯真的活下來了,雖然恢復失去的生命力,但實在被打得太慘,不是變個魔法就能便宜解決的狀態,那次他休養了三年,聽說差點成了廢人,魔王也有點懊惱自己怎麼出手這麼重,打了一下自己的手心,也吩咐手下的小嘍囉偷偷送了一點珍貴補品靈藥進京城,布置成「哎呀麻雀不小心把珍貴的靈藥掉在窗台上」或是「鳥信差送錯信,裡面放著萬年靈芝」之類的蠢計謀,蠢歸蠢,還是幫了不少忙。萬年靈芝稀釋一千倍之後給人類吃還是可以的,就別提他一開始吃了一小塊靈芝燉的粥差點因為藥效過強噶屁的事了。

   然後就聽說他和那個慓悍的女人結了婚,真了不起……

  

   那是個火一般的女人啊,明明只是螻蟻一般的人類,卻擁有穿透鋼鐵般堅硬的眼神,連牠這魔王都佩服了。

   要不是那是牠戰友(?)的老婆,魔王可能會敬佩地與她交戰然後殺死她,以示對她的尊敬。

   這個女人後來只來過一次,但從頭到尾袖手旁觀,只在丈夫又被打趴時拎他回家,就再也沒出現過了,牠有時候還會懷念起當時她把昏迷的凡賽斯踹醒的那股氣勢呢。

  

   這些年間也常聽到他提到家裡的瑣事,像是農忙一起下田,或是買了什麼被揍之類的。

   他們生了六個孩子,每個都有某種程度上的廢柴,只有一個傳奇女兒算是繼承了乃母之風,以一介女流身分成了冒險隊的隊長,在二十年前一次入毒蠍沙漠墾蠻荒的行動中失蹤了,沒死,寄了兩三次的信回來,他每次都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拿著信跟牠分享,都會背了。

   偶爾還會陪他到幽谷摘花回去送老婆。

   好啦,魔王得承認和這個很嫩的戰友(?)在一起還滿有趣的,常常很開心。

   也演變成打個幾場(以及下幾場棋)後坐下來,他喝果汁、牠喝彼岸花露,聊八卦是非。

   「唉我也有我的苦衷啦,我也很努力在維持人類世界的和平啊。」牠擺出一個很帥的姿勢表達自己當個魔王也不容易的心情。

   「那就不要再派軍隊騷擾邊境啦!」

   「我不偶爾刷一下存在感怎麼行呀?養這麼多軍隊也偶爾要讓牠們出去做做操呀」

   「唉唷,國王是我的救命恩人,也不希望他的兒子這麼煩惱啊!」

   「我知道啦,講到都要爛了,我真的知道國王溫和富有憐憫心照顧孤兒窮寡婦,但...但上次還尿了褲子呢!」

   「上次他不是才五歲的嗎!跟著老爸御駕親征已經很了不起了!」        

   「矮唷,哭得滿臉是鼻涕,他幾個兒子也是,真是一代不如一代,根本沒有他們姑姑那麼有膽識!上次來還打得三頭狗叫媽媽呢。」

   「對了,公主好嗎?」提到公主,老年勇者關心地問。

   「還可以,一樣曬恩愛曬到令人牙酸。」

  

   公主後來如願以償嫁給了龍,聽說也不是那麼順利的故事,但是知情的人都被揍到絕口不提(自然是被公主揍的),在訂下結婚盟約之後就和龍丈夫以相似的時間老去,簡單來說就是接近長生不老啦,於是禍害遺千年……老實說活個千年還是小case。

   偶爾來探望魔王時還會託牠拿個補品給凡賽斯,大概也是這樣,凡賽斯才能活到這麼老。

   看著眼前的人從年輕力壯的小夥子、英挺瀟灑的壯年人,變成年邁老衰的老頭子,從來沒感覺時間流逝的魔王也覺得時間真的過得很快呀。

   「最近好像真的太老了,掉了好幾顆牙齒,講話都烙風。」

   「放心啦,就算你牙齒都掉光了我還是可以用讀心術跟你交談喔。」魔王笑著說,漆黑的眼眸中滿了真誠。

  

  

  

   「好啦,我也該走了,趁早休息一些,不然晚上都有一些夜精靈來攪擾,常常睜眼到天亮都還睡不著。」

   魔王一聽,板起臉喊。「樂苦邋絲,去拿一些精靈殺蟲劑給他,真是一群雜魚,正事不做專門擾人清夢!」。

   「報告魔王,偷走老人的夢就是夜精靈的工作啊。」

   「閉嘴!想去吃土嗎!?」牠怒斥。

   「謝謝。」凡賽斯笑說。

  

   離去時,凡賽斯牽著老驢步履蹣跚,走到三公里遠處,孫子才敢拉著拖車上前讓他坐上車。

   他才坐定而已,就向他高高的揮手,掉了牙的笑容有點滑稽,但卻是滿滿的溫暖。

       

 

   噢,真是可愛。牠眼泛淚光

   「這樣和嫩咖勇者大人相處的時間也不多了吧」宰相感慨地說。

   「欸?為什麼?」

   「人類的壽命短的跟蟲子一樣,嫩咖勇者大人已經算是長壽了,他都已經頒得好幾屆的長壽老人獎了,有一天也會死的吧。」

   「死?真無法想像沒有他會是怎麼樣……」魔王有些難過地說,畢竟牠還年輕,魔族的壽命又極長,牠可以說沒見過多少死亡。

   「魔王大人!這就是友情吧!?您居然有了朋友!」樂苦邋斯激動地大喊。

   「朋友?這就是朋友嗎?」牠驚愕地掩嘴喊。

   「都過了七十幾年了您現在才發現嗎?」宰相涼涼的說。

   「哇,我有朋友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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