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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純粹的憧憬

      名為鍾映綺的少女坐在椅子上,不解地朝著任家維偏了偏頭,一頭水藍色的長髮隨之擺動。

      擁有變異基因的她天生擁有那樣的髮色,髮質也維護得很健康,陽光照耀其上,反射出耀眼的光之粒子。

      輕飄飄的秀髮搭配端正的五官,鍾映綺無疑是個外型漂亮的女孩子。

      兩人目前的關係頂多算是在狩獵學校的同學,至少在共同科目的課堂上,任家維都會看到她的身影,但兩人平時已沒有甚麼交集。

      雖然平常會跟任家維有交集的人本來就屈指可數就是了。

      「呃......妳怎麼在這裡?」

      「喔,在訓練時被臉被踹了一腳,還好冰敷得早,臉才沒有腫起來。」

      她輕撫自己微微泛紅的左臉頰,指向放在身旁桌上的冰敷袋。

      「不過嘴巴內側倒是受了點傷。」

      說完,她不滿地咋了咋舌。

      「是嗎?辛苦妳了。」

      「倒是你啊,你是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的?找人對打又輸了?」

      「才、才不是咧,我只不過是跑步時絆到腳而已。」

      任家維死也不想承認自己在對打訓練中又吃了一次敗仗,但話才剛說出口,他就發現跌倒聽起來似乎反而更加丟臉。

      「自己絆到腳跌倒......噗!」

      果不其然,鍾映綺開始笑了起來。

      「喂!妳這樣太過分囉!」

      「但是......竟然自己跑一跑......噗!然後跌倒......噗哈哈哈!」

      任家維輕嘆一口氣,看向右方牆邊全身鏡中自己的身影,他搞不懂笑點到底在哪。

      鏡中的少年有著一頭不怎麼起眼的灰棕色短髮,長相和身材還說得上標準,湛藍色雙眸流露出無精打采的眼神。

      任家維早已記不起是從甚麼時候開始,他的雙眼就總是帶著這種連他自己都厭惡的氣息。

      在打量完自己的面部之後,他才開始注意到自己的慘狀。結果,真的只能寫個慘字。

      褲子及鞋子沾滿泥巴,布料還有多處些微磨損,而且傷口依然在不斷作痛。

      總之,他整個人看起來狼狽不堪,要是他聽到有人自己絆倒跌成這副德性,一定也會覺得那個人蠢斃了。

      這時,鍾映綺終於停止了發笑,她深深吐了一口氣調整呼吸,才恢復正常。

      她站起身,走到了擺放藥品的櫃子前,依序取出了消毒水、藥膏、紗布及繃帶,然後伸手指向其中一張椅子。

      「好了,到那邊坐好。」

      任家維立刻領會到她的意思,他微微擺了擺手。

      「不用了,這種小事我能自己......」

      「別吵,快給我坐下。」

      「知、知道了啦......」

      在鍾映綺銳利眼神及不耐煩語氣的雙重壓迫下,任家維不太甘願地坐上椅子,鍾映綺則是繼續端詳著櫃子中的藥品。

      「話說回來,明明今天放假,妳還跑去訓練喔?」

      「當然了,不努力一點的話,可是追不上俊榮的腳步的。」

      「是嗎......」

      在所有與任家維同期的學員中,有兩個人的光芒特別耀眼,其中一位是眼前的鍾映綺,另一位則是名為許俊榮的少年。

      鍾映綺的成績並不是頂尖,但也還算是優秀,再加上她豔麗的外表及強勢的性格,使她自然而然地成為一位受矚目的女孩。

      至於許俊榮,他可說是同期生中的中心人物,他擁有高超的戰鬥技巧,在上週校方統計所有訓練數據後公布的排行中,他也是這一期的首席。

      順道一提,任家維自己是倒數幾名的,而且他的成績只要再低個一點,就會被判定為適性不足而遭到退學。

      反正許俊榮是個又強又帥的型男就對了啦,真是欺人太甚!

      「許俊榮他......打算成為獵手嗎?」

      「他會的,畢竟他那麼努力,那麼優秀,又那麼......他一定會的,沒錯。」

      鍾映綺在說「沒錯」這兩個字時,聲音中罕見地帶著一絲柔和的逗趣,好像在對自己說話一樣,任家維覺得她這樣顯得特別可愛。

      她將原先坐的椅子搬了過來,開始為任家維清理傷口。

      在她微微彎下腰靠近時,任家維感覺到在刺鼻的消毒水氣味中,還混入了一股柔和的肥皂香。

      傷口接觸吸飽了消毒水的棉花,立刻竄過一陣又痛又癢的感覺,任家維努力壓抑住了想要跳起來的衝動。

      為了將注意力從刺痛感移開,他緩緩開口問道:

      「那妳呢?妳通過測驗後打算往哪個方向走?」

      「如果俊榮選擇成為獵手,那我也會朝著這條路邁進。」

      聽到了她的答覆,任家維的心中瞬間湧現無以名狀的苦悶。

      「這樣盲目地跟隨他人來作出決定,沒有關係嗎?」

      儘管他試圖用柔和的語調開口,聲音還是流露出一絲指責的味道。

      在設定了條件的情況下,選擇了唯一被允許的選擇,那並不能稱作「自己的選擇」。      

      「雖然我也曾經有過想做的事,但現在已經沒有了,到時候真的想轉行的話,在稍微努力一下不就好了?」

      如果她擁有媲美許俊榮的頭腦及能力,這個想法確實可行。不過,實際上又是如何呢?任家維覺得她的想法實在太過樂觀。

      不過,他的擔心似乎只是多餘。

      「未來的道路可以重選,這件事......可就沒有重來的機會。」

      說到這裡,鍾映綺停下了動作,坐直身子看向窗外的天空。

      任家維無法看到她的表情,但還是猜得到,她此刻的雙眼,一定跟冬季的天空一樣清澈。

      「喜歡上那種人,可是很辛苦的喔。」

      不自覺地,這句話就這麼從任家維口中說出。

      「啥?這種事還需要你來說嗎?」

      鍾映綺立刻轉過頭瞪他一眼。

      「不、不需要......」

      嗚嗚嗚......鍾映綺好恐怖喔......

      過了好一陣子,鍾映綺才收回銳利的視線,低頭繼續替任家維處理傷口。

      不曉得是由於剛才情緒激動還是為了報復,她夾著棉花的手明顯施力不當,消毒水不時滲入傷口。

      「啊!喂!會、會痛啦......」

      「有什麼辦法?這代表在殺菌,給我好好忍耐。」

      儘管話是這麼說,她也多少聽進了任家維的話,減輕接觸傷口的力道,動作也謹慎了許多。

      在完成大規模的擦傷消毒之前,他們再也沒說過話。

      任家維終於漸漸適應消毒水帶來的刺痛,全身不再緊繃。

      鍾映綺在他的腿上纏上一、兩圈繃帶後,輕聲嘟噥道:

      「就算會很辛苦,就算會包含很多那種,該怎麼說呢......麻煩的部分在內──」

      她完成了最後的包紮抬起頭,光亮的水藍色頭髮跟著微微飄動,兩人之間的距離,瞬間拉近到臉頰快碰在一起。

      「不覺得都很棒嗎?」

      鍾映綺略顯難為情地露出笑容,這麼說道。

      任家維就這麼僵住了。

      既然能帶著那麼燦爛的笑容說到這個地步,他也不得不佩服鍾映綺。

      原來情感還有這麼簡單的表達方式,正因為清澈、簡潔、單純,更顯現她對許俊榮最純粹的憧憬。

      任家維出神地望著她的笑容,直到她有所察覺,這才收起笑意,板起臉來。

      任家維趕緊向後仰,與她拉開距離,結果由於動作太大,某處的傷口突然痛了一下。

      「那個......謝謝妳幫忙包紮。」

      「沒什麼,反正以前也常這麼做......」

      接著,現場陷入沉默。

      任家維搔了搔頭打算蒙混過去,鍾映綺也重新坐好,把臉別向一旁。

      原因很簡單,鍾映綺無意間觸及了兩人已許久未提及的過往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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