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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生命新章

在精靈大陸活動的靈類生物裡,最高等文明的就是精靈族與魔靈族,有文字、語言及貨幣經濟,為了取用精靈樹或魔靈樹的恩惠,其主要生活區域各自受到限制,拜此所賜精靈與魔靈得以互不干擾。

其次就是散居各處的低等靈族,例如:矮靈族,暴靈族,巨靈族,幽靈族等等,文明發展相對緩慢,大部分可以簡單語言溝通,使用的文字以『符號』居多,以物易物是最常見的經濟行為,因其智商較低,靈力或魔力的使用很有限,能積蓄的咒力也不深。

靈獸是較為特殊的另類存在,等級有高有低,難以衡量,大部分是與野獸共存,少部分會與高等靈族締結誓約靈線。

根據不同族群會有不同的能力或習性。例如,矮靈族力量小,為了安全會圍柵群居,也會共同狩獵,但是不擅長搭蓋木頭房屋,平時住在山洞或地穴裡,許多矮靈會串連彼此的洞穴,方便聯繫或緊急脫逃,規模大一點的,就成了類似迷宮的特殊建築。

『幽靈族』這名子可真是嚇人,原來此幽靈非彼幽靈,與人類語言認知完全不同,指的是生存地底深處的靈類部族,他們在黑暗中的視力特別好,皮膚卻無法接受陽光長時間曝曬,但是據說幽靈族女性的皮膚是最白晳最漂亮的。

被稱為低等靈族的另一個理由,是沒有締結靈線的能力,生育也不受靈線抑制,一夫多妻或一妻多夫的家庭並不少見,結合條件不一定是為了感情,通常『生存』的優先程度更勝『愛情』,說穿了就是與野獸相近的概念,即使同為靈族,也不容易被堅持專情的精靈或魔靈接納。

所幸,精靈的主要活動區域也不過是精靈樹周圍而已,還有更大片的土地能讓低等族群生活,只要不予挑釁,各個不同族群不會刻意互相仇視敵對。

但是無可避免,輕視低等靈族的精靈或魔靈也不是沒有,某些王國甚至保留奴隸制度,而且大部分奴隸來源就是各個低等靈族。

即使如此,各個靈族也會有所交流,絕大部分是經濟上的互助,例如矮靈族精於狩獵,水靈族擅長捕魚,地靈族懂得種植,他們會利用手上的物品與精靈或魔靈交換衣物、日常用具等等。

我是南宮修,人類,來到精靈界之後,順著習俗改名為修.南宮,按照院長解釋,我能使用語言文字,也能締結靈線,姑且……應該算是高等靈族……大概吧!雖然精靈文對我不太友善。

新安達魯修道院長娜美羅里,正對著我們解釋各種靈族的存在。

站在左邊是我的羈絆者,也是妻子艾莉絲,原本是個精靈公主,不小心淪落人間,當我送她返家時出現狀況,意外地變成是我流落在精靈界,目前她隱暪了真名,對外以小艾自稱。

右邊的是我的誓約者——蕾菲亞娜,也是傳說中的靈龍,她不但救了我,還賦予我一半生命,至於我們的關係~有點複雜,表面上她是我唯一的女僕,而且非常堅持『唯一』這點,即使我想多找一位侍僕減輕她的負擔,也會被她鄭重拒絕。

蹲在前方的是艾莉絲的誓約靈狐——梅琳,她是我們所知除了靈龍之外,唯一會說精靈語的靈獸,不過,她只肯對梅竹劍廬的家眷們開口。

我們正在新安達魯修道院禮堂裡頭,聽著大主教娜美羅里介紹壁畫。

事實上,今天的目的並非觀光,而是來辭行的。

別誤會大主教囉嗦,話題是艾莉絲起頭的,緣由一幅壁畫內容,許多矮靈在石造的奇特建築裡,對著一個精靈石像膜拜,這石像戴著手鍊,鍊墜與月光石晶極為相似。

艾莉絲一直在為我找尋返回人間的方法,月光石晶是至要關鍵,她翻遍圖書館找資料,一直做著筆記,真的是~非常感謝她。而我對精靈界不熟悉,識字程度也很有限,實在無法做到什麼。

娜美羅里之所以講得詳細是因為我的緣故,矮靈,暴靈,巨靈什麼的,不但未曾見過,甚至沒有聽說過。

「我記得製作射月聖弓的好像是……矮精靈族?」

「切莫誤會混為一談,矮精靈族是精靈族的分支,屬於高等靈族之一,矮靈族卻是低等靈族,智慧還不足以製作咒式武器。」

「感謝院長大人,小修總算又長了見識。」

對我來說,其實大部分精靈都很矮,沒想到還有更矮的矮精靈,或許我曾經見過,只是誤會成小精靈。

「閣下恩情老身無以回報,但願這知識能幫得上忙。」

艾莉絲:「小修來自遙遠偏僻的外地,那兒沒有太多複雜的種族。」

娜美羅里:「修閣下自有優秀之處,像是臨機應變、時機判斷與戰鬥手法等等!」

說穿了,我就只有苦力秀很棒而已。

「不必擔心,今晚小蕾為主人好好複習,就算徹夜不睡,也要學習起來。」

——妳別火上加油啊!跟女僕一起徹夜不睡是在鬧什麼?

娜美羅里:「徹夜?閣下的成長,莫非就是如此努力而來?」

艾莉絲笑道:「幾個月前,小修過個森林還得靠我保護,但是他很拼命學習,這一點讓我很心動,沒多久就變作我受他保護!」

「公主很有眼光,居然會喜歡一個不懂自保的小伙子,還締結靈線。」

「唉~還真抱歉,締結靈線時一個動彈不得,一個昏迷不醒。」我小聲嘟嚷著,艾莉絲臉紅低頭,蕾菲亞娜微微動搖,娜美羅里理解不能,梅琳則是看得有趣。

事實是——當初艾莉絲動彈不得,我強吻她而締結羈絆,蕾菲亞娜則是在我昏迷不醒時偷吻而締結誓約,說到底,我從來都不曉得正常締結靈線該是怎麼一回事!

娜美羅里繼續解釋著壁畫。

壁畫是從安達魯修道院移置而來,畫中石像似乎是矮靈們的信仰,畫旁清楚寫著精靈文——『歐特丘茲』與『神』,其他文字模糊不清,修士們推測歐特丘茲就是那個石像,也是神,還認為石造建築就是神殿,我最關心的月光石晶鍊墜,則完全沒有解釋。

「信仰歐特丘茲是為了祈求嗎?像精靈王祭那樣。」

娜美羅里:「我多年前曾經拜訪安達魯修道院,與加爾蘭達院長聊過,她似乎認為矮靈會祈求旅途平安那一類的神,當時我還未曾看到這幅壁畫。」

「所以矮靈喜歡旅行?」

「主人誤會了,除非遇上強敵,否則矮靈一輩子只待在一個區域,他們認為熟悉的地方最安全。」

「蕾菲亞娜小姐見識廣博,完全正確!因此,當時老身聽到祈求旅途平安就一笑置之,畢竟也缺乏考據能夠証明。」

艾莉絲:「非常感謝院長大人的解說!」

「詠月公主的指教,是老身的榮幸。」

策封艾莉絲為『詠月公主』是今早之事,尚未正式公布,但是娜美羅里與利德納交情好,也是重要的智庫,知悉此事我不意外,或許她也有參與獻策。

告別修道院後,我們回到王城和查理德會合,一起離開新安達魯,踏上歸鄉的路途。

里德修拉駐使——霍爾茲仲卿,從王城一路送到王都南門,他從一見到艾莉絲就直呼『詠月公主』,我們始終隱暪『艾莉絲公主』的真相,不過,三百六十歲的駐使大人對十六歲的小艾莉絲總是禮遇有加,我懷疑他早已知情。

使節團根本沒必要跟著,不過,既來之則安之,好歹護衛也是城主交代的敕令。

偶而我會坐到查理德的禮車陪著聊天,但大部分時候我選擇與少女們一起。

我拉著馬車,少女們坐在我兩側,原本查理德想派個車伕,但是蕾菲亞娜拒絕了,表明這是她的工作,她對維護我們的私人空間不遺餘力,我會適時分攤駕車工作,只不過,經常一交換,就變成三個坐在一起。

「公主坐車伕座沒關係嗎?」

「是小修旁邊就沒關係。」

——是藉口吧?

「小蕾不進去休息嗎?」

「不是就在休息嗎?」

——又是糊弄我!

只要她們不耍小動作,我其實無所謂,而且有伴聊天也比較不無聊。

艾莉絲:「早上那壁畫小修不覺得奇怪嗎?」

「我又沒見過矮靈,當然有點奇怪,長得和精靈也差不了多少。」

「小艾不是指那個。精靈世界沒有『神』,小修是人類所以不覺得奇怪。」

沒錯,到精靈世界後我第一次聽到『神』,精靈信仰的是各個精靈王,與神毫無關係。

艾莉絲:「而且我也沒聽說過低等靈族會有信仰。」

蕾菲亞娜:「那個被膜拜的石像也有問題!」

「石像又怎了?」

「小修為什麼認為那是石像呢?」

「因為畫得不太像精靈,要說那不是石像而是精靈就會很怪。」

「如果說畫的不是精靈呢?」

艾莉絲拿出拓下來的畫布:「小修都忘了,如果是在人間看到這幅畫呢?」

「哦~那個石像和人類好像,耳朵也是圓的,我本以為是石像壞了。」

「你再仔細看看,是在膜拜嗎?」

「小艾這一提醒,感覺又不像膜拜,反而像是——圍著圈說故事?」

「我也是這麼猜的。」艾莉絲拿出筆記說:「記載是一年前,但是壁畫是多久之前的事就無從可考。」

蕾菲亞娜:「我第一眼就想到那個是小修的同類。」

說是『膜拜』也只能算是修士的一廂情願,娜美羅里是照本宣科。

我一直想盡辦法融入精靈社會,反倒是忘記原本的人類,艾莉絲和蕾菲亞娜一直惦記著,所以才會有所警覺。

「難不成除了我,還有其他『人類』在精靈世界?」

艾莉絲:「那個壁畫只是揣測。」

蕾菲亞娜:「還有,我也不認為矮靈有辦法畫出那樣的壁畫。」

艾莉絲:「目前只知道出處在安達魯修道院,沒有石匠資料。」

熟知這世界的少女們,推理比我強大許多:「果然,沒有妳們真的不行。」

「我是你的羈絆者啊!」

「我是你的誓約者吶!」

原來坐在馬車頂的梅琳,也跳進我的懷裡湊一腳:「我是小修的寵物!」

艾莉絲不甘示弱,用力抱住我的手臂:「我可不能輸給梅琳。」

只有蕾菲亞娜坐得端正,卻是嘟著嘴:「不公平!」

艾莉絲壞笑著:「小修還有一邊是空著的。」

問題是,周圍全是騎兵,蕾菲亞娜為了保持女僕的矜持,忍著不敢靠過來。

我終於看不下去,維持身體不動,悄悄牽住她的手。

蕾菲亞娜這才滿意點點頭,用衣袖掩蓋握住的手,她不是害羞,而是為我著想。

「以後我怎麼夠妳們分啊?但是,還有更嚴重的問題。」

「什麼?」「誒?」

「本來生命短暫,得過且過走到盡頭就算了,現在日子漫長無止,我該怎麼面對啊?」

「我和梅琳締結誓約時也有這個煩惱。」

「我的主人~那真的是抱歉了!」

蕾菲亞娜:「我清楚那個痛苦,所以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無聊時請依靠我。」

艾莉絲:「和周圍精靈生命不同步調,恐怕過沒幾年就會出現問題,小修和小蕾原本看起來就像成年精靈,就算再過個兩、三百年也能糊弄過去,我可就慘了。」

蕾菲亞娜:「全都是梅琳的錯。」

「可惡!現在居然全推給我。」

「我沒怪妳們,相反的,我很感謝。」艾莉絲點頭真心致謝,梅琳可得意了。

「那就跟小蕾沒關係,主人感謝我就好。」

艾莉絲呵呵笑了出來,我也覺得莞爾,蕾菲亞娜倒是又嘟起小嘴。

「一起想辦法吧!總之,這是『我們』的問題,不必獨自承擔,小艾也別擔心,不管相貌是小還是老,我都是一如往常,感情一分不減,能扶持妳到老我很放心,當然,小蕾能一直跟著,我也非常高興。」

「羈絆者是小修真的是太好了。」

「我也很開心有妳們在,日子才不會無聊。」

蕾菲亞娜:「就算再孤單,至少也會有個伴。」

「不,以後我們誰也不孤單。」

艾莉絲:「嗯,回家後一起泡澡。」

「等等!為什麼會扯到這個,請容我拒絕,絕對不要。」

蕾菲亞娜:「明明看過我裸身,却一次都不肯讓我看你的。」

「我才沒什麼好看的啦!小蕾也是奇怪,為什麼都不會害羞啊?」

「才不,我也會有害羞的時候,被小修看到真身……真的是好害羞呀!」

蕾菲亞娜在某個奇怪的點上害羞,龍女和我有很大的思考落差。

艾莉絲:「畢竟是靈龍,害羞的方式和我們不一樣。」

「也對!」

艾莉絲:「弗列格曼的那個請求——」

蕾菲亞娜:「啊~忘了有準備點心,我現在去拿。」

逃跑了,一溜煙鑽進馬車內,顯然她已經知道這件事。

我嘆了口氣,艾莉絲居然記得這個秘密,而且還告訴蕾菲亞娜。

老靈龍弗列格曼知道靈龍族幾乎滅絕,他希望如果有機會的話,被御龍寶劍承認的我能夠幫忙傳承子嗣,但是弗列格曼並未執著香火延續,我也只答應『找出方法』而已。

艾莉絲笑著:「我還得當一百年的小精靈,只好靠小蕾彌補。」

果然,暫時還不會無聊,我並非對男歡女受毫無興趣,而是靈線交纏更勝一籌,不必過分執著魚水之歡。

我原本小小的願望,就是靠著家境富裕,唸個研究所,交個漂亮女朋友,家族企業有聰明能幹的萍姐頂著,自己就混個小職缺,從此一生平平順順,直到老死——現在情況大變,公主不能抛棄,龍女不能退貨,怕是再也回不去人類的日子。

每天打獵四處閒晃?不,我得再思考,生命新章從此開始。

冷不防被艾莉絲親了一下臉頰。

「喂?公主!」旁邊有不少使節團員,這動作太大膽。

「誰叫你不理我!」

「不,我正在想,以後該怎麼理妳。」

「你啊!活得短也煩惱,活得久更煩惱,真是沒辦法。」

「姑且問問,精靈的漫長生活都在做什麼呢?」

「嗯……旅行,許多精靈會不停找尋。」

「找尋什麼?」

「找尋活下去的意義。」

「那是什麼樣的意義?」

「誰知道呢!只是一直找尋,但我也不知道有誰真的找著過!」

因為齒輪持續在轉動,所以才知道自己有價值?

很幸運,蕾菲亞娜賦予我一個寶物——同生共死,至少未來我不會孑然一身。

中途休息過後,我把馬車交給少女們,和查理德一起坐在禮車裡。

「感謝叔叔老遠趕到新安達魯幫忙。」

「別這麼說,我私心想親手報仇,不過還是讓龐加拉度跑了,小艾大概也覺得遺憾。」

「是有一點,但是小艾說過復仇已經足夠,畢竟她也殺死龐加拉度的子嗣,血脈或許從此斷絕,如果他不再危害王國,小艾也不打算做絕。」

「暗黑飛龍已死,羅丹也被逮捕,我倒是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如果小艾能放下最好,一直活在復仇的陰影裡,對她太過折磨。」

「說得有道理,我想親自動手也是為了小艾,小小年紀卻承擔那麼重,哥哥要是死後有知,肯定也會心疼。」

「陛下策封她『詠月公主』,我也很開心。」

查理德笑道:「小修不會傷腦筋嗎?公主地位比靈劍士更高哦!」

「無所謂,小艾放棄繼承權,有部分原因是為了我,能夠回復公主地位,我也鬆了一口氣,否則實在太委曲她了。」

「到最後,新安達魯之行,小修什麼賞賜都沒有。」

「不需要,或許這趟收穫最大的就是我。」

艾莉絲了結仇恨是個大收穫,但是最意外的,是知道自己擁有誓約者和無盡的生命。

「收穫?」

「嗯……就像是……叔叔你看,我認識了好多精靈,娜美羅里、伍林海、安德烈和卡拉貝爾等等,還見識到什麼是王城,而且伍林海還教了我不少打仗的知識。」

與蕾菲亞娜締結誓約的事實當然不能說出來。

「的確,小修學習心很旺盛。不過小艾告訴我的更有趣。」

「更有趣?」

「小修空手和卡拉貝爾轟轟烈烈幹了一架,還有莎娜伊美小公主找上門搶羈絆者。」

「唉——小艾怎麼光記得這些糗事啊!」

「糗事?她在說的時候,是既害羞又幸福,還得意洋洋的。」

我當時說出一些心裡話,現在想想還挺害羞的,艾莉絲確實有受到感動。

查理德笑著又說:「小修真有潛力,撩動未成年少女很有一手。」

「叔叔誤會了,莎娜伊美小公主什麼都不懂,她只是想利用我推掉陛下找的『預定羈絆者』,並非真的喜歡上我。」

「喜歡你應該也沒錯,只不過還不到愛上的程度,並不是每個小精靈都像小艾那樣容易動情,不過蕾菲亞娜就不一樣,叔叔我可是看的出來。」

「嗯……這一點很抱歉,這中間……發生了很多事,這惡名我是揹定了,如果辜負蕾菲亞娜,小艾也不會放過我的。」

查理德很有智慧,我認為遲早都會發現,索性直接認了。而且蕾菲亞娜嘴裡不承認,但是說的做的,都遠超過一般侍僕,不露餡才奇怪。

「小艾居然力挺蕾菲亞娜,我是百思莫解,我也不認為小修是三心兩意的精靈。」

「力挺……這說法還真的是很貼切。」

查理德點點頭,他應該有用自己的方式確認過。

「蕾菲亞娜對你深情,等於放棄羈絆者的美好嚮往,那樣也沒關係嗎?」

「我原本也是以此為由一直抗拒,小艾卻說已經來不及,叫我認了。」

「呵~某種意義上,你也辛苦了。」

「在我故鄉,一夫一妻是天經地義,小修也很困擾,但是我和小艾受到蕾菲亞娜很大的恩惠,實在難以棄而不顧。」

「小修自己是怎麼想?」

「已經在嚐試對蕾菲亞娜付出,很笨拙就是了。」

我不打算欺騙艾莉絲唯一的親人,況且查理德也很寵愛這個小姪女。

「叔叔沒意見,可不准弄哭小艾。」

「這點實在沒法承諾,她連開心的時候都會哭,但是小修保証,絕對不會傷害小艾,以生命立誓。」

「這樣就夠了。回去以後,蕾菲亞娜的身分會是你的伴侶嗎?」

我搖著頭說:「她堅持著女僕身分,應該是為了小艾著想,但暪不過叔叔的眼睛。」

「那是因為我一直關注小艾才會發現,放心吧~我不會說出去。」

「謝謝叔叔。還有件重要的事——我和小艾要繞道安達魯一趟。」

「那兒已經是廢墟,為什麼會想去?」

「菲立斯陛下沈眠於精靈樹下,小艾想去祭悼,也說說事情始末。」

「很合理,那我們就繞過去,晚個一、兩天回里德修拉也可以。」

「我們自己去就行,使節團團員也累壞了,希望能讓他們早點回家。」

查理德考慮了一會,「也好,安達魯應該沒什麼危險。」

「有我和梅琳,應該也沒誰敢來招惹,蕾菲亞娜現在可厲害了,劍術不輸給我。」

「陛下說想封賜她靈劍士嚇了我一跳,沒想到你教得不錯。」

「是她自己的天分,小修也是嚇了一跳。」

「寧可放棄靈劍士榮耀而選擇跟著你,這覺悟也很不得了。」

「我倒覺得肩上擔子無形中更加沈重。」

「那就在阿爾姆村分成兩路,去安達魯可別太遲回來。」

「是!安達魯沒有能久住的地方,我們很快就會回到里德修拉。」

此時,車伕打開小窗:「院長大人抱歉,已經看到邦加度拉城。」

「知道了!」查理德知道我和方德納蘭有約,也知道我和方德納蘭的兒子詹姆士曾有過節,對我說:「真沒想到,和小修打過的都會變成朋友。」

「我故鄉有句話,『不打不相識』!」

的確,迪里特、卡拉貝爾與方德納蘭都是這樣,當然,除了那個可惡的逆天閣下。

從新安達魯到邦加度拉有段距離,一路上只停下兩次短暫休息,好趕在日落前進城,我答應過靈劍士方德納蘭前來拜訪,而且前幾日援救王城時,我們又再一次約定,並且明訂今天晚宴,我身邊多了一位『詠月公主』,他大概會嚇一大跳吧!

有查理德和使節團在,原本一路悠哉玩回家的計畫泡湯了。

王室敕令下達很快,不管是在邦加度拉或是海德加都,因為『詠月公主』的關係,我們得到最上賓等級的款待。

一般靈劍士是自費住宿,但是各城市城務廳會為了禮節交好而自動『免費』招待。然而公主的立場相當於城主,我們在邦加度拉被安排入住城主官邸,海德加都則是準備獨立別苑,盛大晚宴自是難免,但是交際應酬實在好累。

甚至第二天都有安排參觀行程,因為小艾有射落飛龍的功蹟,先不說城主,靈劍士和靈術士還爭相陪同,給足了『公主』面子,反倒我這個『史上最年輕靈劍士』毫不起眼,沾到的大都是『公主羈絆者』的光環。

相對的,也產生一些負面傳言,幸好大都集中在我這邊,像是因為公主關係,羈絆者被晉升靈劍士,也有說我這個靈劍士太狡猾,把新科公主納為己有,諸如此類的流言蜚語,我倒是沒所謂,快要抓狂的是蕾菲亞娜。

這是陛下的好意,希望『詠月公主』能真正受到重視,因此把功勞全記在艾莉絲身上,其實利德納太過擔心,光是『射落飛龍』這一項就已足夠大搖大擺還走路有風。

原本最擔心被認出『艾莉絲公主』身分,很慶幸,並未再出現如同娜美羅里記憶力超強的精靈,艾莉絲也學聰明了,稍為改變髮型戴上髮飾,而且這幾個月來她的變化很大,以往的純真稚氣大幅提升為女人韻味,前提是她得不頑皮才行。

艾莉絲本來就是公主,應對進退從容優雅,比起我的拙劣禮儀,焦點能夠都在她身上,實在是感恩無比!

但是鎂光燈若一直在我們身上,對未來不見得好,艾莉絲在一百廿歲前,都將是小精靈的姿態,想低調矇混並不容易。

就這麼一路身不由己拖拉過來,當我們到達阿爾姆村時,已經是出發後的第七天。

「叔叔,我們就在這兒分手。」

「小艾就拜託你,也別太晚回里德修拉,城主會擔心的。」查理德又對著艾莉絲說:「也對妳父親說說,叔叔現在很好。」

艾莉絲:「好的,我想花點時間找找,或許舊王城還有一些自己的東西,有紀念價值的就帶回劍廬。」

查理德:「保重,那兩匹陛下送的千里馬,我會幫忙送回梅竹劍廬。」

馬休飛:「我畫了一張圖,是埋葬菲立斯陛下的位置圖,希望能有幫助。」

互道感謝和保重之後,我們緩緩朝向安達魯而去。

我們計畫在安達魯外宿一晚,讓艾莉絲緬懷父親,訴說這幾個月來的各種經歷。

理由正當,查理德當然不會拒絕,使節團的騎兵當初為了趕路,較重的營帳完全沒帶,只有毯子能抱著睡,要他們陪著到安達魯外宿實在太過辛苦,更何況,現在還是初春,入夜後非常寒冷,因此,查理德帶領使節團早點回去比較恰當。

雖然暫定明天就回去里德修拉,但是馬車裡的補給非常充足,蕾菲亞娜是個好幫手。

「終於只剩下我們,還有——小蕾妳太誇張了。」

「一下下就好,我忍了好幾天了嘛!」

這幾天我駕車時,艾莉絲都會肩並肩靠著,礙於周圍視線,蕾菲亞娜頂多就是坐在身旁不敢造次,現在查理德他們全離開了,她馬上有樣學樣靠著過來,緊抱得我都無法順利操縱韁繩。

她的動作惹得艾莉絲笑個不停。

「姑且先問一下,走這條路有對嗎?」

蕾菲亞娜:「沒錯哦!」

艾莉絲:「大概是安達魯變成廢墟,這條路很少使用,漸漸荒蕪難辨。」

「沒走錯就好。話說——這幾天小艾好風光,以前也是這樣嗎?」

「差不多吧!不管去哪都有精靈跟著,以後想跟小修逛街遊玩,可就麻煩囉!」

「公主身分有好有壞,我擔心回到里德修拉時,城主會強迫衛士跟著護衛。」

「那可慘了,不過就便宜了小蕾。」

蕾菲亞娜:「為什麼會扯到我?」

艾莉絲:「我出門不方便,就只好由妳陪小修出門。」

蕾菲亞娜:「到時就有流言說靈劍士大人,背著公主偷偷和女僕在外頭幽會。」

艾莉絲又是笑個不停,我搖搖頭:「投降,在劍廬隨便妳們,在外頭可得守規矩。」

蕾菲亞娜:「主人剛說在劍廬隨便我們。」

艾莉絲:「真的,我得好好想想要做什麼。」

我嘆了口氣,任憑少女們嬉鬧。

到安達魯並不遠,有些路段經過雨水沖刷大雪埋過,雜草亂長無序,道路痕跡隱隱約約,我認路的功夫差勁,艾莉絲也沒比我強多少,全憑蕾菲亞娜按圖索驥,五百年的旅行經驗幫了大忙。

好懷念的廢墟——安達魯城,現在這裡完全沒有精靈居住。

如果住在這兒,距離海德加都或里德修拉都太遠,原本往東和往西的大道,已經被新開發的道路取代,地理位置也不像阿爾姆村位居要衝尚有經濟價值可言。

城牆比我初到時又更短了,因為切割好的石塊,是精靈重要的資產,不定期就會有某個城市派遣工匠前來搬運,木造房子沒有價值,因為缺乏保養已經有著歲月的痕跡。

來到這裡時,已經接近落日時分,顧不得晚餐,我們就先到精靈樹遺跡。

我們找到菲立斯的埋葬地點,在附近找塊稍為平坦之處,把周圍打掃乾淨,蕾菲亞娜抱回一大把白色花卉,整齊地擺上,每簇花卉前方還放個夜光石晶,艾莉絲也換上白色裙裝,我不懂精靈這方面的習俗,只能聽候差遣辦事。

雖然精靈樹已經倒塌,刻意的擺設也營造出稍許肅穆的氣氛。

艾莉絲站在白色花朵的後方,兩手相疊貼在胸口,我和蕾菲亞娜、梅琳知道她開始在追掉父親,站在後方保持靜默。

十分鐘過去,天色已然轉暗,五顆夜光石晶開得極亮。

艾莉絲回過頭對我伸出手,我趕緊上前握住,她讓我站在身邊。

「父親~我的羈絆者小修,艾莉絲現在很幸福,精靈王也在保護我們,請安心。」

我側臉看著艾莉絲,臉上兩行淚水,令我心疼不已,但是幸福的表情讓我很驕傲。

「菲立斯陛下,請放心把艾莉絲交給我,小修絕對不離不棄,直到生命最後一刻。」

艾莉絲終於忍不住嗚咽掩面啜㕸,我緊緊抱個滿懷,讓她盡情哭個夠。

過了好一陣子,艾莉絲恢復平靜,梅琳陪著她,我在附近升起營火,蕾菲亞娜也開始準備晚餐。

我們暫時停止歡笑,直至用餐過後,沈重的氣氛才總算散去。

蕾菲亞娜提議:「小修最初來到我們的世界,就是在這裡對不對?要不,說說剛到這兒時的故事,能嗎?」

「是這裡沒錯!不過,我一來就昏睡好久,快天亮才醒,詳細的情形小艾比較清楚。」

艾莉絲:「那一晚,我差點絕望到想自殺,被小修騙得好慘。」

「不,那時候如果不是希緹麗亞,我大概也醒不過來。」

梅琳:「真沒想到有這麼一段故事,我也好想聽聽。」

艾莉絲:「我們都是家眷,就說說王城大火和我回到這裡的事,小修~可以嗎?」

「好哦!應該沒什麼好隱暪,締結靈線那一段請直接跳過去。」

蕾菲亞娜:「那才是最精彩的,怎麼可以隨便跳過去?」

梅琳:「小修這樣講,我反而更有興趣,請務必全部說出來。」

艾莉絲:「也好,我也想在這裡通通說給父親知道。」

——居然把父親給搬出來?簡直就是犯規。

我要感謝菲立斯陛下,把艾莉絲大老遠送到我房間來,也改變了我的一生。

受到艾莉絲思念父親的影響,我不禁也想念遠方,爸爸、媽媽你們現在過得還好嗎?同學與朋友們還會記得我嗎?

最放不下的還是姐姐,我明明答應送艾莉絲回來後,馬上就回去的。

我的失蹤,萍姐一定承受著各種責難,包括自責,而且事實也很難啟口。

所以我衷心希望至少回去一趟,哪怕是幾句話或一封信都好,告訴大家我過的很好。

我也好想告訴家人所有發生的事,只是,大概很難相信吧!

艾莉絲正說到逛賣場的事,三個少女笑成一團。

我忍住心酸陪著笑,不想破壞這個氣氛,我難過艾莉絲就會跟著難過,蕾菲亞娜會想盡辦法為我轉換心情,有她們在,我很幸福,但是我不想讓她們陪著我悲傷。

自己還算是人類嗎?精靈樹核、精靈王希緹麗亞的記憶、靈龍的生命與靈線的羈絆,就算能回去人間,我又算是什麼?

馬車上度過一夜,我起了個早,難得不必掙脫能順利溜出來,因為艾莉絲抱的是梅琳,蕾菲亞娜雖然也睡在身邊,卻不會糾纏我。

曙光乍現,久違地來個合氣道晨練,想起剛到這世界的第一天,也差不多是這個時辰。

時間還早,我打算為她們做早餐,鍋具都在營火旁,我用火焰術點火,元素系咒術也就這點程度而已,真是對不起希緹麗亞。

來不及取食材,就發現蕾菲亞娜已經起床,提著一籃蔬菜和麵包走過來。

她坐到我身邊,一邊接過料理一邊對我說:「心情好點沒?」

我怔了一下:「果然暪不過妳。」

「當然,你如果不想說我就不過問,我大概也知道怎麼回事,畢竟是這個地方。」

「的確就是那麼回事,也不至於不想說,小蕾有親人嗎?」

「父親很早就過世,我甚至不曾見過,是母親帶著我長大,兩百多年前母親也過世了。」

「會想念嗎?」

「會,常常都在想,因為我不想忘記母親的模樣。」

「兩百多年,小蕾居然孤單了那麼久。」

「有時難受得還會掉淚。不過,現在不會,因為我有小修陪著,所以我很珍惜。」

「我幸運多了,依妳的說法,我不曾孤單過。」

「那我希望小修一直都很幸運,不要等到孤單時才來後悔。」

「我會珍惜,我喜歡和小蕾說話,很有智慧,啊——我總是忘記妳都五百歲了。」

「哼!拜託你忘記啦!」

我們相視而笑,她舀了一碗湯給我,「小心燙。」

我已經熟悉她的模式,如果有外人,她會幫我吹涼還試溫度,當只有我們時,她會讓我自己來,但我絕不會說出口,否則她會趁機調侃。

「謝謝~」我正要喝湯的時候卻被她阻止了。

「怎麼?」

「都沒表示。」

不是謝過了嗎?「非常謝謝!」

「不夠。」

我想一想,摸摸她的頭,還摸摸她的耳朵,我知道她喜歡。

「遠遠不夠。」

臉上還帶著壞笑,我知道的,這方面她不輸艾莉絲。

我下意識先檢視索敵反應,這才放下碗,親吻著她,溫柔的早安之吻。

蕾菲亞娜不像艾莉絲的熱情,而是點到為止餘韻留香,我大概也能明白,投其所好。

「這樣夠了嗎?」

「呵!一不小心觸動靈線會停不下來哦!」

「幸好小蕾有自知之明。」

我嘴上這麼說,但是心中疑惑,為什麼她會知道?我未曾與她到靈線交纏的程度。

「我希望獨處時,小修能把我當成伴侶,每次都是我在索吻,也是會害羞的。」

我點點頭,再次給她一個親吻,還多給一個擁抱。

蕾菲亞娜終於開心微笑著:「我好幸福。」

「我也沒那麼遲鈍啦。」

「小修現在心情也好多了。」

果然她又是故意逗弄,知道我掛心,所以做了一堆事轉移我的注意力。

「我才要謝謝小蕾,多虧有妳。」

蕾菲亞娜把塗好醬汁的麵包遞給我。

「可憐的梅琳,明明醒了,卻逃不了。」

「我可以理解,小艾纏功很厲害的——誒,妳居然知道,能透視馬車嗎?」

「風是我的好朋友,也是我的眼睛。」

「等等,我常常感覺到不尋常的風在我身邊吹拂,難道是?」

「小蕾是風之靈龍,跟在誓約主人身邊是很平常的。」

「那我和小艾……」

「嗯!一清二楚。」

我掩面大嘆~「天啊!」終於明白,她和艾莉絲會如此相像,原來是模仿。

「小修會討厭嗎?」

「不能說是討厭,是會害羞。」

「明白,以後小修和小艾親熱時,我會躲開的。」

「太感謝了!」

「因為我學到的已經夠多了嘛。」

這回答讓我倆再次相視而笑,靈龍少女真的非常有趣,或許比想像中的更加依賴我。

吃飽了,小艾卻還沒醒,梅琳被緊緊抱住仍舊逃脫不了,蕾菲亞娜把餐具先收拾一邊,又坐回我身邊,她懂得把握獨處的時光。

「小蕾還知道更多有關那壁畫或是矮靈的事嗎?我想多了解一點。」

「好……我們先說說那個壁畫吧!娜美羅里說那個是矮靈的神殿也有問題,因為矮靈不是住山洞就是住地洞裡,他們會掘洞,卻沒有能力建造堅固的房舍。」

「所以神殿不是矮靈蓋的。」

「恐怕不是,矮靈的確會在穴壁上刻畫,但是那壁畫的精緻度遠遠超過矮靈水準,據我所知,矮靈也不擅長製作石塊上的壁畫。」

「有理,所以壁畫並非矮靈所有,或是該說不是矮靈的創作。」

「再來就是衣服,矮靈只穿短褲,冬天披獸衣,那個歐特丘茲穿的並不是矮靈的服裝,我也不曾看過那種衣服。」

「其實我知道的,妳沒看過是因為上面有衣扣,人類稱作襯衫,不過那樣式有點古老,難不成……那個神?」

精靈服都是繫帶,沒有扣子這東西,現在想想,那有點像是歐洲中古時代的貴族服裝。

「以耳朵來看,或許真是小修的同類。」

這讓我有點振奮,或許兩個世界有某些方式可以往來,至少月光石晶就是其一。

「不太對吶!照說人類是無法生活在精靈世界,這是希緹麗亞告訴我的,要不是她把精靈樹靈核交給我,我也沒辦法活下來。」

「這些疑團我不清楚,目前只能猜測,但是有假設總是好的,如果回到人類世界是小修的心願,小蕾就會全心全力幫助你。」

「謝謝妳,但是我現在有點動搖,就算回去也大有問題。」

「什麼問題?」

「人類壽命不到百年,我現在就像怪物一樣,搞不好會被抓去解剖研究。」

「解剖?肢解身體?好恐怖!」

「人類和精靈一樣,有好人也有壞人,那個獨眼不也為了想搶寶劍不擇手段。」

「也對。」

「也不必太過害怕,以我們現在的能力,想抓可不容易。」

「原來小修擔心這個。」

「而且,我已經無法和父母姐姐一起變老,回去後相處也不容易,不過我非常希望,至少讓親人知道我很平安,他們現在一定很擔心。」

「小修真是有情有義。」

「呵~離題了,小蕾能多說一些那個矮靈族嗎?」

「矮靈和精靈都是靈族,會說精靈語,會用精靈術,不過靈力很有限,只會用簡單的元素系咒術,但是武器很多樣,不像精靈幾乎只用弓箭或短劍。」

「利用各種武器來彌補精靈術的不足,會說精靈語我們也能溝通。」

「矮靈和精靈是河水不犯井水,也沒什麼往來,但是如果有信任的精靈,他們會以物易物,不過他們智慧稍差,壽命最多就是兩百歲。」

「對以前的我來說,兩百歲也算是長壽得不像話。」

「矮靈對精靈的印象並不友善,因為有些王國允許奴隸交易,雖然矮靈會遠離那些王國,但是也有壞精靈會到遠方捕獵矮靈牟取暴利,矮靈雖然力氣小,卻很容易控制,適合當作奴僕。」

人類的黑歷史也有這麼一回事,卑劣的根性,不管那個世界都有。

「我倒是不曾看過奴隸。」

「當然,魯迪因德禁止交易與使用奴隸,但是叛軍俘虜如果沒有被贖回,可能就會被賣到其他王國的奴隸市場。」

「會有抓精靈賣去奴隸市場的壞精靈嗎?」

「公開交易的只有戰俘和罪犯可以合法,不過,黑市就很難說了。」

「原來如此,那我們也得小心點。」

「小修說的沒錯。比起精靈或魔靈,矮靈很弱小,所以大都群居互相保護,或是建立大家族,也有一個矮靈父親帶著一百多個兒女建立家園的例子。」

「一百多個?那要怎麼生啊?精靈如果能生兩、三個就算不錯了。」

「當然不是同一個母親生的,強壯的男性矮靈比較有能力保護家園,會吸引許多女性矮靈成為他的妻子,就像小修一樣。」

「等等,我什麼時候……」看到蕾菲亞娜壞笑我洩了氣,事到如今也沒立場反駁:「算了,那矮靈也是靈族,不需要締結靈線就能有後代嗎?」

「只有高等靈族才需要締結靈線,還有……靈龍也是哦。」

「同屬靈族,有可能會有混血後代嗎?」

「有的,但是靈族以母體為主,有時候會稍顯父系特微,龍生龍,精靈生精靈,不過,高等靈族的母體懷孕必須締結靈線,與低等靈族結合也不會有後代,而高等靈族的男性,也不願意有低等靈族的後代,有損自身聲譽。」

這麼說來,矮靈與人類的更相似,精靈因為需要精靈樹,生活範圍受到限制,而且只有締結靈線才能生育,數量上也無法像人類無限繁衍到佔據整個世界。

精靈沒有國界,派兵進攻其他國家,若是術士進不了城取得足夠靈素,也沒辦法久戰,我看過的精靈史書,記載的戰爭都非常短暫,會打上半個月的戰爭完全沒有過。

相對的,人類的歷史演進,與戰爭緊緊交織在一起,精靈世界算是夠和平的。

見我發呆沒說話,蕾菲亞娜靠著過來:「那個……小修會想完成……弗列格曼的願望嗎?」

我嚇了一跳:「等等,妳不會現在想生吧?」

「不是啦!我有義務幫助主人,如果……如果……」

「生育後代一定是你情我願而且都做好準備才行,和弗列格曼沒關係,小蕾不必擔心,我並沒答應弗列格曼,他也沒有強迫我。」

「不,小蕾只是想說,如果可以,不要那麼早,因為很麻煩的。」

原來不是拒絕,我會錯意了。

「麻煩?」

「靈龍懷孕至少三年,當幼胎在體內成形,就再也無法變身,所以我想……我想……等到穩定的時候才考慮這種事。」

我很好奇,蕾菲亞娜解釋著——靈龍幼胎的型態,是依據當時母親的形體而定,一但成形,母親暫時也無法自由改變形體,直至產下幼龍為止,而且她提到一點非常有趣,就是母體能夠抑制幼胎成長,最長可達一~二百年之久,當初蕾菲亞娜的母親就是因為與父親一起旅行,所以暫停了孕期,直到父親過世後,母親才把她給生下來。

如果母親形體是精靈,會產下精靈胎兒,撫育辛苦卻能享受互動,如果母親是龍形,則會育成龍蛋,靈龍的龍蛋會藏在體內,孵化破殻之前才會從母體產出,安全又方便。

蕾菲亞娜說到臉紅得一塌糊塗,會害羞就別提這檔事啊!

「我們日子很長,不需要這麼急。」

「可是小艾一直在逼我。」

「她逗妳的,小蕾明明很聰明,怎麼遇上這種事就看不明白呢?」

「呼~小艾一說這事我腦袋就亂七八糟,完全不能思考。那先說好,萬一小艾又欺負我,小修得幫我哦!」

「當然會啊。」

蕾菲亞娜這才滿意點點頭。

「既然提起弗列格曼,他曾說生命走到盡頭,要找個地方死去,那又是怎麼回事?」

當時我並不在意,沒有追問,但是現在不一樣,我想多了解一些誓約靈龍的事。

「我大概明白,母親死的時候我就陪在身邊,她帶著我回到出生的故鄉,在一個漂亮的瀑布附近,交代我所有的事情後,就釋放靈力,從此離世化為骨骸。」

「釋放靈力?這不會是自殺吧?」

「不是哦!當靈力所剩無幾才做得到自行釋放。我們的容貌與力量,是靠著靈力運轉維持的,所以直到死去之前,改變並不多,與其殘喘到最後一刻,不如選擇自己喜歡的地點,然後安詳地結束一切。」

「容貌不會改變,那我也會這樣嗎?」

「我也沒見過其他誓約者,不能肯定,但我們生命是同步的,所以我認為應該不會改變。放心,即使小修變老走不動,我也會服侍你到最後一刻。」

蕾菲亞娜經常說些令我感動的話語,之前總以為只是忠誠,我真是傻。

「那時候我也能釋放靈力嗎?真不想被小蕾丟下。」

「應該沒辦法做到,如果小修不強迫自己運轉靈力,當我釋放剩餘靈力時,我們大概會一起化為骨駭,如果小修強行活動,大概還能多活幾天,也或許幾個月吧!」

「我寧可和妳一起離開。」

蕾菲亞娜笑著點點頭,依偎在我身上:「嗯,一起,誰都不流淚不孤單。」

這光景沒維持多久,她就與我分開保持一點距離,因為我們同時發覺艾莉絲起床,今天,我們還有許多事要忙碌吶!

安達魯成為廢墟將近一年,當初決定接替的王室與新王都之後,便開始進行搬運作業,重要的王城遺物,幾乎都會送往新安達魯。

安達魯修道院也不例外,大部分修士分批遷居到各城市,重要物品則統一送到新安達魯修道院,當時院長加爾蘭達夫人,在王城大火之後隔天,與幾個靈劍士、靈術士、親衛隊員行蹤不明,安德烈的說法是他們組隊正在追查大火元凶。

——事實上,是馬休飛帶領眾精靈前往斯地亞堪峽谷,潛入迷宮追擊暗黑飛龍,在一次追擊途中,加爾蘭達夫人為了拯救隊員而殉難。

修道院沒有院長指揮搬運,因此迭失不少資訊,艾莉絲在新安達魯修道院發現的矮靈壁畫,完全沒有文件記錄,只能看圖說故事,而娜美羅里所解釋的,艾莉絲也能從畫裡大概得知。

月光寶石的訊息實在誘惑,因此,艾莉絲提議回程時繞道安達魯,除了追悼父親菲立斯,搜尋壁畫相關訊息是第二個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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